第65章

到了北京站下火車已經快到傍晚,打出租車到西二旗附近的居民小區,看到了躺在牀上的小張,確實臉很黑,不知道的還以爲抹了鍋底灰,而且眼睛發紅,像狼似的。那個賣雞蛋灌餅的女孩長相樸實善良,一看就是能吃苦耐勞的農村姑娘,她說已經用體溫計給小張量過,有39度多,可就是不同意去醫院。

我翻了翻小張的眼皮,眼底幾乎全是血絲,再摸額頭卻完全不燙,就問女孩:“他好像並不燒啊。”

女孩說:“是放在舌頭底下量的,而且他一直在喊熱,要不要送醫院啊?”

我謝過了她,讓她先回家去了。看着放在小張牀頭的體溫計,心想對一個單身北漂男來說,家裡能有這東西還真不多。小張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是我,低聲叫了句田哥。我問:“你平時經常生病嗎?家裡還有體溫計呢。”

小張說:“不是我買的,是那個護士給我的……”

我說:“我送你去醫院吧,你這病看來不太正常。”

沒想到小張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不去醫院,我不去,田哥,你不能送我去醫院,你千萬要幫幫我啊!”

我生氣地說:“你不去醫院怎麼治病?當我是大夫啊?我告訴你,賣你一個佛牌我才賺多少錢,大老遠從瀋陽跑到北京,我又搭路費又費時間,你跟我非親非故,爲什麼非要我幫你?”

小張的情緒也很激動:“是你賣給我的佛牌,要不是這樣,那女護士也不會纏着我,我不找你找誰?”

我笑了:“你這人太不講理了吧,你說你沒女朋友,想請佛牌轉桃花運,現在轉運了,開始有女人主動找你,你又不習慣,天下的好事都由着你來嗎?”

小張勉強支起身體,靠坐在簡陋的牀板上,哭喪着臉:“田哥,你不知道,這段時間我的生活發生了什麼變化,我告訴你就知道了……”

原先,小張的女人緣一直很差,先天條件是一方面,自卑感導致越來越內向,沒有女人喜歡不懂交流的男人,除非你有錢有才或長得帥。去年小張看上了一家合作對接公司的大齡單身女青年,可能是覺得對方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沒那麼挑剔,於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約人家出來吃飯,因爲習慣性省錢,在飯店點了個最便宜的套餐兩人一起吃。席間女青年去衛生間方便加補妝,時間長了點,回來後小張出於關心,就問女青年爲什麼上這麼久,是不是得了痔瘡,我也有。結局不用說,自然就沒有結局了。

收到人緣油之後,他起初每天出門之後只在額頭上抹了一點點,說來也怪,此後和女性接觸時似乎膽子大了些,有時也開些玩笑。後來有男同事發給他一個單身的同城聊天室,小張在這裡找到很多同爲北漂的單身女孩,這裡的女孩都很主動,一來二去就開始見面,接觸幾次後就去雙方家裡玩,小張在北京兩年多的第一次性生活就誕生在這段時間。

經驗一多,小張的信心也足了,熟能生巧,他不但在網絡上經常交女友,生活中也開始多起來,其他公司女孩、同寫字樓的、合租異性等等,才半個多月,小張就帶到家裡三四個。公司的男同事開始羨慕他,女同事也都私下議論,爲什麼像小張這種宅男現在這麼風流瀟灑?她們想不通,但也都承認小張確實比之前變化很大,開朗多了,穿衣服也從屌絲風格變爲潮男休閒風格,似乎看起來沒那麼討厭了。

有一次,小張和某女網友約會時被她老公抓個正着,把小張的眉骨給打裂了,醫院的一名護士給小張細心包紮,結果兩人對上眼了。那女護士比小張大幾歲,雖然有老公但長期分居,兩人很快好上了,每週護士至少都會在小張家過夜兩三次,小張覺得掉進了溫柔鄉,特別興奮和激動,當然,他那時候早把我忘到腦後勺去了。

小張對這名女護士還是動了真感情的,可能是有過家庭的原因,她很會關心人,能讓小張感受到家的溫暖,所以小張對她也很愛惜,漸漸也會疼人了,知道怎麼讓她高興。可惜女護士有丈夫,一時半會也不能離婚,但小張也沒想那麼多,能處一天是一天。

某天小張突然想吃紅燒魚,就告訴護士下班去他家給他做,護士答應了,但晚上八點她還沒到,電話也無人接聽,半夜的時候女護士纔來敲門,臉色發白,神色不太好。小張問起時,女護士說路上被車碰傷了,在醫院處置輸血來着。在屋裡,女護士脫掉衣服,果然右腹處還纏着滲血的繃帶,小張很心疼,立刻就要把她再送回醫院休養,可女護士不同意,說沒必要。

晚上睡覺的時候,小張發現護士的身體冰涼,開始以爲是打吊瓶打的,可一連幾天都是這樣,而且吃得也很少,晚上兩人過性生活的時候,護士也不像以前那樣反應強烈,和姦屍的感覺差不多。第二天晚上,合租的男生帶女朋友回來玩,女孩抱了只貓,那貓剛進屋就開始狂叫,發出噝噝的可怕聲,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身體呈弓形,就像要打架似的。

一連幾天,護士照樣下班後去找小張,有一天小張買了幾朵鮮花去醫院看護士,科室的人見小張來找她,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最後有人告訴他,你要找的那名護士早在上週就出車禍死了,難道你還不知道?再細打聽,原來那天晚上護士下班的半路上遭遇車禍,剛送到醫院人就不行了,遺體已經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