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表哥表嫂在街上閒逛的時候,手機QQ響了,是王嬌發來的。說中午在電視裡看《遼寧新聞》節目,有個鞍山的黑惡勢力被警方一網打盡,首犯兩人,專門在鞍山某海鮮市場暴力收取保護費,不到兩個月竟獲利近三十萬元。畫面就是那個大海,被幾名警察按在地上,還用槍頂着腦袋,相當狼狽。最後新聞說還有個在逃的,警方正在追捕。
我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回電話問她有沒有看錯,王嬌說:“哪能看錯啊!給了好幾個鏡頭呢,再說又發生在鞍山,還是海鮮市場收保護費的,不是大海是誰?哥,你不是賣給他一塊陰牌嗎,能保平安的,現在他犯了事,會不會有人找你麻煩?”
其實我明白她的意思,我人在泰國,找麻煩也找不到我,但佛牌店是固定的。我心裡有了擔憂,告訴王嬌,最好能把佛牌店關閉一個多月,他倆先回新民去,就當休息了,等春節之後再開張,這段時間避避風頭。
第二天,王嬌發短信說孫喜財怕耽誤賺錢,不願意關店歇業。我知道孫喜財貪心,只好告訴王嬌多加小心,有情況立刻報警。
大概過了八九天,晚上我正在餐館喝冬陰功湯,接到一個從瀋陽打來的手機號,對方語調很低沉,但聽起來耳熟。那人說:“你是田七嗎?”我說是。
那人又問:“你現在在什麼地方,我想買佛牌,能見個面不?”
我問他是誰,那人怎麼也不說,就說是在網上看到的。我忽然記起,他的聲音很像大海那個兄弟叫二寶的,就直接問他:“你是二寶吧?”
那人也不再掩飾:“你他媽還真聽出來了。說吧,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不想把麻煩惹給佛牌店,就說不想見你。
二寶冷笑幾聲:“你不露面也沒用,瀋陽就這麼大,咱們早晚能遇上。就看警察先找到我,還是我先找到你了。”
掛斷電話後,我緊張得不行,連忙給王嬌打電話,話筒那邊非常吵,音樂聲很大,明顯是在KTV裡唱歌,雙方說什麼都聽不清。掛機後我又打電話給孫喜財,卻關機了。我立刻發短信給王嬌,把二寶來電話的事告訴她,並讓她最好馬上回店,先把貨運走,再鎖好店門,停業一段時間。
半夜十二點多,我睡不踏實,又給王嬌和孫喜財打電話,結果兩人都是關機。我急得什麼似的,看來是兩人唱歌玩得太瘋,手機沒電了。希望第二天晚上他們能儘快起牀,充好電看到短信。
次日一早,我從七點開始給他倆打電話,一直打到十點也沒開機,我這個急,心想你倆昨晚得喝多少酒,到現在也沒醒?到了十一點半,我的手機接到某個陌生號碼,是王嬌打來的。她在電話裡大哭:“店讓人給砸了!”
“怎麼回事?”我連忙問。
王嬌哭得很傷心:“剛纔,那個大海和二寶的女朋友都來了,帶了好幾個人,開着吉普車過來,大海的女朋友進店就問田七在不在。我說他在泰國,她二話不說就叫人開砸,把貨架和東西全砸壞了!”
我一拍腦門,心想怕什麼來什麼,就問她昨晚看到我的短信沒,王嬌抽泣着說:“昨晚我和喜財跟朋友出去唱歌,KTV裡特別吵,聽不清你說話。後來正輪到我唱歌,就把這事給忘了,也沒顧得上看手機,再後來手機沒電,就自動關機了!”
我連忙問:“光砸東西,你和喜財受傷沒有?”王嬌說她倒沒事,但孫喜財被兩個壯漢揍了幾拳,眼睛都青了,現在還在醫院裡上藥。
“你們倆幾點起牀的?我從早上就打電話,怎麼一直不開機?”我悔恨地問。
王嬌說:“昨天晚上我倆都喝多了,要不是那夥人來砸門,我們都沒醒……”
她還沒說完,孫喜財就接過電話,上來就開始埋怨:“田哥,你可把我們給坑苦了!非要賣佛牌給那幾個鞍山黑社會,現在惹了麻煩,你在泰國什麼事也沒有,我這店損失多大?”
聽着他的埋怨和指責,我是王八進竈坑——憋氣又窩火。其實我心裡比他還煩,只好告訴他們先報警,再清點一下貨物,看損壞多少,寄到泰國來給我修復。不能修的就拍照給我,算算成本,我賠給他們。
自從出了這個事,我暫時也不能回瀋陽了,生怕被那個叫二寶的傢伙碰見。爲了防止騷擾,我被迫更換了中泰兩個手機號碼,淘寶店裡的聯繫方式也只留一個QQ號。佛牌店被迫停業,被砸壞的佛牌和古曼童損失大概在兩三萬塊錢,我總不能讓王嬌他們吃虧,只好先按進貨價把貨款賠給他們。他倆也不敢在瀋陽久留,在我的建議下回到新民老家,先躲到春節後再說。
那些寄過來的佛牌古曼中,也有那塊當初我賣給大海的那塊陰牌,據王嬌說,當天來砸佛牌店的時候,並沒有那個叫二寶的人,但大海和二寶的女朋友都來了,那夥人就是在她們指揮下砸的店。大海的女朋友手裡拎着那條佛牌,憤怒地扔在店裡,說是大海家屬去看守所把東西領回來的,還說這塊佛牌不但沒保平安,還把大海給坑了。
我手裡拿着這塊陰牌,怎麼看怎麼生氣,把佛牌狠狠摔在地上剛要踩幾腳,忽然又一想,按理說保平安意外的佛牌大多有相應的法相,比如魂魄勇、掩面佛、崇迪等。可這塊陰牌只有派燙,沒有別的,而金頭派燙只能起到招財作用。
給方剛打去電話,問他是否能看出一塊陰牌裡到底入了幾個陰靈。方剛沒明白:“你小子又要幹什麼?”我沒敢說實話,否則非得再挨訓不可,就說有個同學的朋友在別人手裡請了陰牌,說是入的兩個男大靈,有招橫財和保平安兩種功效,但現在有些懷疑,於是問我。
方剛想了想,說:“應該是可以的。你拿過來看看吧,我哪天請牌的時候順便讓阿贊師父,看能不能感應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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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第二天我從羅勇到了芭堤雅,來到方剛的家,把那塊陰牌交在他手裡。方剛拿着佛牌,前後仔細看了半天,再看看我。我心裡發虛,但心想方剛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從佛牌就看出是誰幫着賣的吧。
“這塊牌是你同學的朋友從哪裡請來?”方剛盯着我問。
我笑了:“這我還真沒問。”
方剛說:“這是住在大城的阿贊宋叻製作的陰牌,而且是訂製款,不是那種批量幾百上千塊的牌,每批最多十幾塊。我只要把佛牌拍幾張照片,發到阿贊宋叻的手機裡,就比什麼都清楚了。”我連忙說好啊,心裡卻在想,這豈不是要露餡?
彩信發出去了,方剛和我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問佛牌店生意如何。我說還不錯,挺紅火的。可惜我太不會撒謊了,再加上對面坐的人又是方剛,這老哥最擅長從眼神看問題,我已經努力在僞裝,但還是被他嗅到了一絲異常。
這老哥一個勁地追問,我只好迴避,這時方剛手機響了,是那位叫阿贊宋叻師父的徒弟打來的。方剛在電話裡問了句“請這塊佛牌的人裡面,有沒有老謝”的話,讓我十分不安。果然,掛斷電話之後,方剛嘿嘿笑着:“這塊金頭派燙牌專門招偏橫邪財,但只入過一個男大靈,別的沒有。在二十多天前,老謝曾經從阿贊宋叻手裡請過這塊牌。小子,你就招供了吧。”
我仍然嘴硬:“真巧啊,你讓我招供什麼?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