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同學本來性格不算內向,但高中兩年過去,在旁人的冷眼和笑話中,他漸漸變得越來越不愛說話。不過這並沒有阻止他和周姑娘的感情發展,兩人經常悄悄約會,談愛好談文學。
小江知道後特別生氣,不明白爲什麼周姑娘非得喜歡吳同學這類人。小江根本就不是那種專一的男人,對他來說,並非只有周姑娘值得追求,只是他有錢泡妞容易,從沒見過周姑娘這麼不給面子的女生,所以周姑娘越拒絕小江,他就越想把周姑娘泡到手。
他找周姑娘談話未果,又去找吳同學,讓他離周姑娘遠點兒。吳同學不想惹麻煩,就同意了,提出和周姑娘分手,但周姑娘不願意,反倒去罵了小江,這讓小江更恨吳同學了。
小江的父親是煤老闆,他在學校雖然不算最有錢的,但絕對算是最張揚的。他爹空運了一輛蓮花跑車到學校,存放在學校附近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小江時不時就和幾個狗腿子同學出去兜風泡妞。因爲他花錢手腳大方,至少有十幾個同學成天圍前圍後,比家丁還忠心。看到小江的三角戀,這幾個傢伙爲了討好金主小江,暗地出頭暴打了吳同學一頓。
雖然不是小江直接授意,但他也覺得解恨。可週姑娘對這種行爲特別痛恨,又去訓小江,結果讓小江更生氣,他找到和吳同學一個寢室的幾位男生,用錢買通他們,讓那幾個人經常刁難和排擠吳同學,打算讓他在學校呆不下去,提出轉學甚至休學回家。吳同學父母都是種地的農民,爲了讓他順利從這所重點高中畢業,連學費都是借來的。所以面對這種困境,吳同學只能默默忍受。
小江一看吳同學比烏龜還能忍,氣得不行,乾脆玩狠的。通過幾個混混同學的介紹,他花錢買通幾個社會上的閒散青年,經常在吳同學出校打工的路上找碴,每次都把他打得鼻青臉腫。
吳同學實在受不了,就去求周姑娘和他分手。但周姑娘是家裡的獨生女,比較任性,二是脾氣又犟,非不許吳同學放棄,還放出話來,說畢業後要和他報同一所大學。這讓小江恨得牙根發癢,竟糾集幾個流氓打斷了吳同學的胳膊,還住進醫院。
本來吳同學家就窮,醫藥費更是雪上加霜,後來還是周姑娘資助些錢,才渡過難關。吳同學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不知道兒子得罪了誰,吳同學怕父母逼他退學,怎麼也不說。因爲對窮苦人家來說,一路唸到大學畢業是唯一能改善家庭狀況的出路。但吳同學的父母還是從周姑娘嘴裡得知了真相。他們心疼兒子,也不敢聲張。而周姑娘卻報了警,矛頭直接指向小江。
派出所找學校調查,但校方不敢得罪煤老闆,什麼也不提供,吳同學捱打的事也沒證據,最後只得不了了之。吳同學的父母無奈,只好勸兒子退學回家,說他天生就沒有出人頭地的命,還是回去種地吧。吳同學不願意,父母發起火來,逼着他找學校打報告。
吳同學再也不想忍了,在一次小江和幾個同學開車回來,剛走進學校大門,吳同學拎着磚衝上去拍在小江臉上,頓時把鼻樑骨打斷了,鮮血滿臉。旁邊的小江幫手圍着吳同學拳打腳踢,把他的牙也踢掉好幾顆,直到打昏。
小江的父親聽說兒子在學校被打傷,暴怒不已,立刻帶人飛到福州找校方算賬,要他們嚴懲兇手。吳同學的父母嚇壞了,一再哀求說好話,稱就算賣血也會出醫藥費。江父開始不依不饒,但周姑娘當衆痛斥小江爲了追求自己而數次毆打吳同學。江父雖然是暴發戶,但很清楚兒子是什麼德性,說必須出雙倍醫藥費,外加當衆道歉,以挽回面子。
本來已經達成協議,可小江不幹了。本來就是青春期的衝動年紀,再加上平時得瑟慣了,必須要讓吳同學當着全校同學的面給自己下跪,不然就要告到派出所,非判吳同學傷害罪不可。法律規定鼻骨斷裂是輕傷害,算刑事案,刑期得在半年以上。再加上江家的勢力,小江是鐵定要往死裡整吳同學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吳同學當然死也不同意,在校長辦公室裡,從校長到主任再到周姑娘,都勸小江放棄這種行爲。但小江屬於那種越勸越來勁的人,非要這樣不行。無奈之下,吳同學父母只好要替兒子下跪。吳同學壓抑許久的怒氣爆發出來,他指着小江說了句“作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話,推開校長辦公室的門,從辦公樓七層躍身跳下,當場摔死。那天還是下着雨,院中泥濘,吳同學屍體的鞋也脫落了,滿身污泥。
出了人命,小江再混蛋也不好意思繼續鬧,只得作罷。雖然是小江逼迫,但又沒法定罪,最後派出所調查之後也只能是不了了之。江父象徵性地拿了五萬塊錢給吳同學父母,算是人道補助。
吳同學有姐有妹,但他是家中的獨子。失去兒子的老兩口回到老家後成天是以淚洗面,母親更是神志恍惚,沒到一個月,她就喝農藥自殺了。
“後面的事,就應該是從小江給你講他怎麼遇鬼開始了,我不再多說。如果你不相信,可以隨便去福州XX高中打聽,從上到下沒有人不知道的,就算校方不說,幾千名同學不可能都守口如瓶,而且案件卷宗也在派出所,有據可查。這事開始在網上有很多貼子,但被江家人出錢刪得乾乾淨淨,不過現在在一些博客和QQ日誌中還是能找到轉載的。我要是有半句撒謊,就讓我全家不得好死!”說到這裡,周姑娘的聲音已經哽咽。
我非常震驚:“居然有這種事?”
周姑娘傷心地哭泣着:“希望你不要幫他驅鬼。吳XX的死,我難過得半個月吃不下飯。有時候我在想,要不是當時我太任性,不同意和他分手,就不會鬧成這樣。可我怎麼也想不到,後來會發生那些事。所以我求求你,田老闆,能不能不幫江XX驅鬼?”
掛斷電話,我心情沉重地回到客房。爲了驗證真僞,我打開房間客廳中配備的電腦,在網絡上搜索那所高中的名稱,和有關“富二代”、“跳樓”之類的結果。確實,無論是新聞報導還是論壇,都沒有周姑娘所說的那些詳細內容,但卻能找到很多福州XX高中某窮學生因與富同學發生口角,憤而跳樓的新聞。另外,還有一些論壇貼子的回覆,寥寥幾句,說的很隱晦,內容大意是我們學校幾個月前有個窮學生長年受有錢的學生欺侮,後來將其打傷,被逼跳樓。
雖然我沒再找到該學校的別人詢問,但結合之前小江所說的那些鬧鬼現象,事實就已經很清晰。開始我就懷疑小江沒和我說實話,現在有了佐證。
我把方剛推醒,將周姑娘說的話對他講了一遍,方剛醒了醒神,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拿着我的手機,連續聽了三遍剛纔的通話錄音。
“這麼說來,小江等於是個間接的殺人犯嘍?”方剛把手機扔在茶几上。
我恨恨地說:“怪不得當初我怎麼問,他都說沒得罪過人,也沒害過命,原來是心裡有鬼啊!這種人,我們要是幫他驅了邪,那不就成了殺人犯的幫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