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我這個戰術是有效的,十天之內,佛牌店光預約電話就接到幾百個,其中不乏富商、作家和各界成功人士,有香港和臺灣澳門的,把美瑛給累壞了。當然,很多認識陳大師的有錢人還是喜歡直接給他打電話,以圖方便。
說實話,我一個人在香港佛牌店的日子還是挺無聊的,白天在店裡,晚上回酒店,逛香港也是自己到處轉,所以我給方剛和老謝打去電話,把阿贊NangYa要來香港做活動的事說了,問他們要不要來湊個熱鬧。方剛表示沒興趣,老謝倒是很想來,但怕出路費,又擔心耽誤生意,後來也算了。
阿贊NangYa到香港機場時,是陳大師親自開車去接的。用他女助理的話,全香港有這種待遇的人沒幾個,就算李嘉誠,陳大師也不見得會這樣,倒不是說陳大師比他還有錢,或者擺譜,而是在陳大師眼裡,鉅富明星並沒有讓他覺得多厲害。
我心裡暗笑,她當然不知道陳大師對阿贊NangYa的心思,有的人用金錢無法打動,只有感情才行,當然,也有很多人正相反。
陳大師邊開車,邊和坐在旁邊的阿贊NangYa聊天,有說有笑。阿贊NangYa仍然是老樣子,帶着淡淡的笑,偶爾回答他幾句。陳大師將她安排在我居住的那家酒店,晚上又特意選了一家雲南菜館吃飯。
飯後,陳大師要帶阿贊NangYa去乘船遊維多利亞港,她拒絕了,說想早點休息,明天再說。
過了幾天,阿贊NangYa從清萊運到香港的法器、聖物、佛牌和加持器具等物寄到,貨運公司將東西運到佛牌店,陳大師僱了兩名搬運工,在阿贊NangYa的指揮下把佛牌店臨時改造成法壇,櫃檯擺到左右兩側,由我和那名男店員提供有關佛牌的諮詢服務,美瑛則負責接待那些預約由阿贊NangYa做刺符的客戶。
香港信佛的人很多,越有錢有地位的人越信得厲害,所以阿贊NangYa在佛牌店刺符的那幾天,店門口幾乎圍滿了人,光大小報的記者就有十幾名,警察幾次到店裡協調,稱我們的活動已經妨礙到交通。
因爲刺符既費時間又費法力,阿贊NangYa每天只接受五名客戶的刺符。這天,我在名單上看到,最後一名接受刺符的客人姓曹,在本港經營船運公司。這個曹老闆似乎對阿贊NangYa很感興趣,刺符的時候不停地回頭,美瑛提醒他好幾次不要亂動,可曹老闆很不老實,邊回頭邊笑,樣子很令人反感。
刺符結束,阿贊NangYa雙手扶着曹老闆的肩膀,開始用經咒加持。不得不說,我特別喜歡聽阿贊NangYa加持時的樣子,她容貌和氣質都不錯,說話聲音清脆,加持時念誦的經咒聽起來很入耳,甚至讓人渾身發麻,雖然我聽不懂經咒的內容。
曹老闆閉着眼睛,嘴微張,似乎很享受的樣子。加持完畢,美瑛告訴曹老闆已經可以把衣服放下來了。他滿臉是笑,拉着阿贊NangYa的手不放,嘴裡說着粵語,我也聽不懂。阿贊NangYa不太高興,想抽回手,但曹老闆居然握得很緊,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我走過去,告訴他:“曹老闆,阿贊NangYa師父不喜歡這樣的溝通方式。”
聽了我的話,曹老闆立刻把臉一沉,和剛纔的表情完全相反,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四川學過變臉,用手指着我說了很多話,語氣聽上去很不客氣,雖然聽不懂,但知道肯定不是在誇我。
美瑛連忙走過來勸解,曹老闆悻悻地瞪了我幾眼,又轉頭摟着阿贊NangYa的肩膀,讓跟着同來的一個男人合影拍照。阿贊NangYa沉着臉,但曹老闆好像並不在意,笑呵呵地讓那人拍了好幾張照片,這才和她握手離開。
法事結束,活動辦得很成功,佛牌店關閉後,陳大師特意和女助理趕到,不光阿贊NangYa和我,連美瑛和男店員也叫上,一起到某高級餐廳吃晚飯。席間,美瑛提起曹老闆來,陳大師把手一擺:“那個曹老闆,年輕時候就是個跑船的,後來爲了奪出船權,和別的船運公司經常打架,還出過人命,在監獄蹲了好幾年。他的公司辦公室是我給看的風水,格局不錯,現在生意越做越大,開起船運集團,身家怎麼也有上億了,可人品還是那樣差勁。”
轉眼五天過去,這幾天陳大師每天晚上六點半鐘都會準時開車到佛牌店來接我們出去吃飯,其實就是來接阿贊NangYa的。今天法事活動最後一天,結束後美瑛正在關店門,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門口,曹老闆從裡面走出來。
陳大師過去打招呼,兩人聊了幾句,看神態似乎與阿贊NangYa有關。陳大師對阿贊NangYa說:“曹老闆聽說你明天要回泰國,今晚非要請你吃飯,我已經說了你這幾天很勞累,他說不會耽誤太久,你看可以嗎?”
阿贊NangYa搖搖頭:“我太累了,耗費法力太多,想早點回去休息。”
曹老闆又激動地說了些什麼,陳大師在中間幫着翻譯和迴應,反正最後阿贊NangYa還是同意了,曹老闆替阿贊NangYa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臨開車的時候還回頭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看着曹老闆的汽車駛遠,陳大師嘆口氣:“中國人與西方人最大的差別,就是中國人這一生都是在爲人情和麪子而活,曹老闆爲面子,我則爲人情。”
“好在阿贊NangYa明天就回泰國了,不然成天被曹老闆這種人纏着,也真是夠嗆。”我回答。
陳大師無奈地笑笑,讓司機開車,和女助理帶着我去吃飯。我一看阿贊NangYa都不在場,我就不借這個光了,就找藉口說自己隨便吃些什麼就行,但陳大師堅持要請我吃晚飯。說我爲了佛牌店盡心盡力,算是自己人,就當吃頓便飯。聽陳大師這麼說,我也就不好意思再推辭,用東北人的俗話,不能給臉不要臉。
吃飯的時候,陳大師問我是怎麼和阿贊NangYa認識的,我知道他是想打聽NangYa的過去,就稱只知道她母親是緬甸人,父親是雲南人,阿贊NangYa的外公是緬甸降頭師。她父母雙亡後,於一年前來到泰國,在清萊修法和接待善信,我們也是那時和她認識的。陳大師點了點頭,這時他手機響了,接起後開始還微笑着,幾句後臉色變了:“他居然這樣?真過分!”
電話掛斷,陳大師站起身,說讓我先坐一會兒,他去接NangYa回來。我問怎麼回事,陳大師生氣地說:“這個曹老闆,居然在吃飯的時候對NangYa不尊重!”我大驚,立刻起身跟着陳大師出去,留女助理等我們。
出來時天已經黑了,陳大師開着汽車,往曹老闆宴請阿贊NangYa的餐廳駛去,快要到的時候,我指着路口:“在那裡。”
藉着路燈,我看到阿贊NangYa盤腿坐在路口的路燈下,雙眼閉着,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似乎在養神打坐。陳大師連忙把車停過去,我倆出來,阿贊NangYa看到我們來,微笑着站起來,好像並沒怎麼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