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康要的就是這句話,方剛看着我:“你小子想當叛徒?”我說那倒不是,只是覺得登康師父不是那種不明事理的人,有必要和他說清楚。
方剛說:“那你可看錯了。”登康被我戴了頂高帽子,表情有幾分喜悅,就瞪了方剛一眼,拉過椅子在我側面坐下,讓我快點兒講。
我嘆了口氣,心想硬撐着也沒用,那怨骨降頭粉要是真給方剛服下去,我就得眼看着他變成瘋狗,那場面我無法想象。於是我就從怎麼在泰國和蔣姐結仇,樑子越來越大,後來她怎麼通過鬼王用橫死新娘的引靈符給方剛落降,又讓皮滔來泰國暗害我,直到我們三位阿贊對皮滔等二人的事說了個詳細。
登康聽得眼睛都直了,方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撇着嘴用眼角看我。
“居然有這種事,怪不得鬼王和那個四川來的白嫩女人關係密切,皮滔去泰國,原來也是她出錢僱的!”登康自言自語。
他又問阿贊巴登去了哪裡,我搖搖頭表示真不知道,登康嘆了口氣,拿着玻璃瓶又要給方剛灌粉末,我急了:“我把這些全都說了,有必要非瞞着阿贊巴登的去向?陳大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才知道他消失了,你就算把我們倆全都弄死,我們也不知道啊!”
登康雙手一攤:“可我不知道他的去向,怎麼回菲律賓交差?”
我無奈地說:“登康師父,這個我們真不知道,總不能隨便編個地方讓你去找。”登康指着我,對方剛說:“方老闆,你得向田老闆好好學習,這才叫配合!”方剛哼了聲,鄙夷地看着我,沒說話。
登康問我在泰國做了幾年牌商,生意如何,都認識什麼師父。我如實相告。他在屋裡走了幾圈,從懷中又掏出另一個小玻璃瓶,把裡面的液體分別讓我和方剛張嘴喝下。我很生氣:“都已經把所以的事全告訴給你,怎麼不講信用?還讓我們吃降頭水?”
“這又不是剛纔的怨骨降頭粉,是另一種降頭水,半個月內不會發作,但每隔十五天都要服用解降水,不然你們就會越來越困,幾天後就在睡覺中死去。”登康告訴我們。十幾分鍾後,我和方剛都覺得睏倦不已,昏昏睡去。
再次醒來後,我和方剛都大爲意外——登康居然把我和方剛的綁繩全部解開了。我和方剛不敢相信,慢慢站起來活動着手腳,頭還有些發昏。登康指了指桌上那隻雞:“吃吧,冰箱裡還有啤酒。”
方剛冷哼幾聲:“寧當飽鬼,也他媽的不做餓神,吃就吃!”他走過去扒開外面包着的荷葉,撕下雞腿就啃。登康笑着對方剛豎起大拇指,我也坐過去開吃。
在我們吃的時候,登康說,他前幾年一直在臺灣和香港活動,現在主要活動於臺北和吉隆坡兩地往返,與師父鬼王碰面不多。半個月前回菲律賓找他辦事,才知道皮滔已經死在了泰國,鬼王順便差他去打聽。
“這事其實和我沒關係,皮滔這傢伙和師父一樣,給錢就落降,管你是親爹還是老婆。我和他們不同,我也喜歡落降,但把它當成一種娛樂,所以在菲律賓修了幾年黑法,我沒搞死一條人命,鬼王還說我沒用,其實是我不喜歡。皮滔怎麼死的,死在誰手裡,這些我根本就不關心。”登康說。
方剛將信將疑地看着他,我問:“登康師父,你讓我們服下那種半個月後發作的降頭水,有什麼用意?”
登康笑了:“你們二位都是在泰國比較有知名度的牌商,生意做得也比較大,所以我想讓你們幫個忙。”
我問:“什麼忙?”
登康說:“你們應該知道,人選擇修法是爲了什麼,阿贊師父和降頭師又最喜歡什麼。”
方剛斜着眼問:“還不是爲了錢?”登康搖搖頭,他告訴我們,修法者有兩種,一是正統者,如龍婆、古巴和魯士,還有少量的白衣阿贊,他們願用法術幫助別人,是出於善念。而那些專修黑法的阿贊和降頭師,一部分爲錢,另一部分則是爲了享受人能和陰靈溝通的快感。所有的黑衣阿贊都是這個心態。
聽了他的話,我和方剛都沒明白登康到底想表達什麼,他笑着說:“我也是降頭師,無論解降還是落降,都需要很多陰料,普通的料我自己就能弄到,但那些重料就不好找了,這就要你們幫忙。”
“你給我們喝降頭水,就爲了讓我們替你去找極陰的重料?”方剛問。登康點點頭,我問什麼樣的算極陰重料,怨骨?橫死孕婦的胎兒?
登康說:“都算,也都不算,這些東西需要有用,但已經提不起我的興趣。你們要給我找最難遇的、最陰的陰料,越陰越好,至於具體是什麼東西,你們憑經驗自己把握。我這段時間都會留在泰國,電話號碼田老闆知道,有事隨時通知。”
方剛問:“那我們要給你找到什麼時候,你永遠不滿意,我們豈不是要爲你免費當一輩子長工?”登康哈哈大笑,說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壞,只要你們能找到令我眼前一亮的東西,說不定當時就會給你們徹底解開身上的降頭。另外,最多兩個月內,你們還必須得打聽出阿贊巴登的具體下落,光知道去了老撾不行,鬼知道現在他在什麼地方,說不定又去了其他國家。要是打聽不出來,他回菲律賓就無法交差。
在竹樓睡了一晚,次日我和方剛離開這裡,來到老謝的住處。在飯桌上,聽說了我和方剛的遭遇,老謝說:“這事也不能怪田老弟,在那個節骨眼,他要是不說,你就得中那個什麼怨骨降,太可怕了!”方剛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老謝又連打唉聲:“你們倆平時這麼精明,怎麼能同時栽在別人手裡啊?”
方剛哼了聲:“老子是特意讓你來訓我的嗎?”
“這個登康,到底是什麼人?”我問。
老謝說:“我這幾年,和菲律賓鬼王派的人沒打過幾次交道,只是在平時偶爾聽說那三個徒弟的事。登康是馬來西亞人,但似乎並不像鬼王那樣,有錢就落降。去年我有位臺灣客戶中了生意對頭下的針降,怎麼也解不開,最後還是花高價去臺北請來登康給解的。”
我說:“看來法力還挺高,那我和方剛這個降,別人也解決不了?”
老謝說:“找阿贊洪班,讓他試試。”方剛搖搖頭,說鬼王派的降頭很難解開,估計勝算不大。我勸他怎麼也得去試試,鬼王又不是全東南亞最厲害的降頭師,總有辦法的。飯後去找阿贊洪班,他正在加持一批佛牌,聽了我們的遭遇,立刻開始給我們施法。
他取出儺面具,先讓方剛坐在對面,自己戴上儺面具,左手按在方剛頭頂,開始吟唱巫咒。方剛眼皮越來越沉,後來把頭一垂,居然睡着了,呼嚕打得很響。坐在旁邊的我也渾身無力,像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那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