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闆怎麼困成這樣,施法的時候也能睡?”老謝低聲問我。我告訴他,那個登康給我們施的就是這種降,半個月要是不找他服用特殊的解降水,就會活活睡死。老謝臉上變色,還有幾分慶幸。
我很羨慕老謝,這傢伙一心賺錢,與世無爭,就算有什麼突發事件,也經常只是和他擦肩而過,我和方剛就沒這麼好運氣了,樹大招風,我倆平時生意做得太高調,所以也容易會成爲別人的注意目標。
施法過後,方剛幾個小時都沒醒,鼾聲如雷,怎麼推都沒用,臉上全是冷汗。阿贊洪班對我們說:“施降者法門很獨特,我無法解開。”
老謝臉上露出沮喪之色,勸我去找阿贊Nangya再試試。我點點頭,傍晚方剛纔慢慢醒過來,說太陽穴疼得厲害,還說做了很多噩夢,從當年在惠州賭場和人對砍,到失手把人捅死,再到馬來西亞被降頭師下降,凡是緊張的事,全都在夢裡過了一遍。
在孔敬住下,次日我倆回到大城,找到阿贊Nangya說了此事,這次在我身上做試驗,她用了好幾種法門,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用了催眠術,不然我爲什麼會困成那樣,幾乎眼皮像墜了鉛塊,恨不能用牙籤支着。
儀式結束後,我比方剛睡得時間還要長,簡直就是昏迷了,十幾個小時後才醒。這段時間我反覆着幾種奇怪的夢,用語言又無法形容,好像一些物體在我面前流動、複製、排列着,緊緊地膠着在一起,但又說不出這些物體的形狀,甚至是不是物體也說不好,感覺這些東西就是我本身,或者是我生活中所遇到的所有東西。這些東西越來越多,短時間內就變成無窮多,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而且還有個不能確定的畫外音出現,但又聽不到具體的語言,只是感覺而已。
到了現在,每次在我感冒、發燒或有別的病症時,都會在睡夢中遇到這種根本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夢境,不知道是不是當年留下來的後遺症,好在沒什麼大的症狀。
最後,阿贊Nangya只得告訴我倆,她對這種奇怪的、能讓人昏睡的降頭無能爲力。方剛恨得直咬牙:“鬼王派怎麼會有這種缺德的降頭術!”
我說要不乾脆就想辦法把登康引出來,再抓住他拷問,不怕他不說。方剛哼了聲:“你以爲鬼王派的人都和你一樣,那麼容易就招供?”我自覺理虧,也不再說什麼。
既然兩位阿贊都沒辦法,那我和方剛就只有乖乖地去幫登康尋找極陰料這條路了。我倆商量了一下,目前我們能想到的極陰料,也只有橫死孕婦腹內的胎兒了,但這東西不好找,泰國就這麼大,就算某地有孕婦發生了意外事件,我倆也不可能馬上得知消息。
坐在公寓內的沙發上,方剛一罐一罐地喝着啤酒,每喝完一罐,就在咒罵聲中用力捏扁,扔向牆上貼的一副美女海報。我比他還心煩,躺在牀上思索着怎麼才能擺脫登康這個討厭的傢伙。
這時,我手機響起,是個中年女性的聲音,操着泰語,說是在某論壇看到了我發的廣告,問有沒有能招財的佛牌,我隨口說有,要什麼價位的。這女人說最多一萬泰銖,問我效果如何。我正心情不佳,就說最低兩萬泰銖,便宜的沒有。對方沉默了片刻,我正要掛斷,她問我:“能不能*?我在信武裡。”
“*也行,你來找我吧。”我沒好氣地說。女人問她身體不太舒服,腿腳不便,能不能去信武裡和她交易,我說不行,除非你先匯款。她讓我發幾張圖片給她挑選,我掛斷電話,看到方剛那煩躁的模樣,我也不好意思問他什麼,生氣歸生氣,錢還得賺,我只好從手機裡調出幾張招財的正陰牌用彩信發過去。
十來分鐘後,這女人回短信,說就要第二張圖片的,並讓我把銀行賬號發給她,立刻匯款。我心想這女人買東西真爽快,只看圖片就決定要交易了。問方剛家裡是否有這種陰牌,他看了看,說應該有。我發過去賬號後,沒半小時就顯示錢已到賬,女人又以短信把她在信武裡的地址發給我,讓我儘快給她送過去,這幾天她都在家,隨時可以,還特意告訴我從羅勇怎麼出發去信武裡比較方便,只是出發前要提前用電話通知她。
方剛得知我在這麼短時間內就做成了一筆生意,只好打開保險櫃,找出一條正陰牌扔給我。我說要先去信武裡送貨,方剛問:“又是信武裡!”
我問怎麼了,他說之前那個冒充你的奸商混混小左不就是住在信武裡的嗎,我笑着說你太多心,只是個巧合而已。方剛沒說什麼,只顧着抽菸。我準備離開方剛家去信武裡時,忽然想起和此女人溝通的時候,我並沒說過自己在羅勇,她是怎麼知道的?
警覺心一起,我問方剛,他是否託朋友在信武裡去過阿贊霸的家。方剛問:“你也害怕了?”我說只是懷疑而已。方剛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問那個負責監視阿贊霸的朋友去沒去。那朋友回答還沒動身,方剛讓他立刻到阿贊霸的公寓附近悄悄駐紮,有情況立刻彙報。
他告訴我:“你去信武裡吧,記住,在你快到地方、通知客戶準備碰面的時候,別忘了同時用短信告訴我。”
給女客戶打過電話,我從芭堤雅出發往北去信武裡,在大巴車站出來,我給那名女客戶打電話,稱已經在BRT車站。她說:“好的,請您乘出租車到XXX這個地方,在路口有一家泰國東北菜餐廳,我們在那裡見面。”
掛斷電話,我立刻給方剛發短信,說了剛纔的安排。在我鑽進出租車的時候,方剛回短信告訴我,說他負責跟蹤阿贊霸的朋友告訴他,剛纔有個穿白紗長裙的女人和阿贊霸兩人共同出了公寓。我心想,這和我有關係嗎?出租車行駛了近二十分鐘,到了這家泰國東北菜餐廳。裝飾風格爲全木,座位也都用木板分別格開。我向服務生報出女客戶的名字,他把我領到某個緊鄰木板包間的座位上,有位身穿白紗長裙的女性正在翻看菜單。
我把心提起來,雙方簡單寒喧之後,我把佛牌遞給她,她客氣地讓我點菜,我說要先去趟衛生間。
在衛生間附近,我悄悄招手叫來一名服務生,塞給他五十泰銖的鈔票,問在那個包間裡面是什麼樣的客人。他想了想:“好像是兩個男人,一個比較年輕,另一個是中年男人,比較瘦小,眼圈發黑,頭上包着黑布,臉上還有很多紋刺的圖案。”
我不寒而慄,這種手段之前我做過好幾次,再熟悉不過。我立刻從另一側座位溜出餐廳,招手叫出租車離開這裡。在車上我給方剛打去電話,他說:“還真是那兩個混蛋,要不是我這邊配合跟蹤,你小子就又中招了。那個小左看來不太可能離開泰國,他非要好好整你不可。”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主意,看來我得把這事和登康說說,最好想辦法讓他們雙方認識認識。”我說。
方剛問:“什麼意思?”
我說:“登康威脅我們幫他找極陰料,現在又有多了小左和阿贊霸這兩個陰魂不散的傢伙暗中使壞,我們光對付這兩夥人就夠煩的了,躲還躲不開。可不是有那麼句話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阿贊霸想整我們,登康又要我們幫忙,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