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根本不知道,她剛剛打死了所謂“萬世一系”的大照氏王族,最後一個後裔。
現在這二百多殤人,都被她殺死在這裡。
但是夏初見並沒有勝利的喜悅。
就這種下三濫的玩意兒,是怎麼能……把人,給弄成這個樣子?!
這些女人雖然沒有被糟蹋,可她們的身體,已經被核輻射傷得千瘡百孔。
夏初見深吸一口氣。
七祿悶悶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主人,深坑裡的這些女人身體已經被高量輻射破壞……她們活不了幾天了……”
“深坑上面這七個女人,狀況也很糟糕,最多也只能活一個月。”
“所以她們誰都不可能給這些殤人生孩子。”
夏初見沒有接話,只是心想,這不很正常嗎?
這裡這麼高的輻射量,除非是殤人這樣適應了環境的變異人種,或者是基因進化者,一般的普通人來到這裡,沒有防護措施,就是死路一條!
可聽那大照氏說,有人居然拿自己的士兵做交易,這惡毒程度,還是超出夏初見的底線認知了。
“麻蛋!要讓我知道是哪個混蛋下的命令,恁死丫的!”夏初見忍不住罵了一句粗口。
誰特麼願意給這種人賣命!
而那深坑上剛纔已經一聲不吭萬念俱灰的女人們,聽見夏初見這句話,一個個努力蠕動着身體,想要爬到夏初見腳邊。
靠夏初見位置最近的那個女人擡起頭,充滿希翼地看着她,說:“您也是北宸帝國星際艦隊的嗎?”
夏初見收斂戾氣,小心翼翼地說:“我是第四星際艦隊的中尉飛行員。”
那女人眼巴巴看着她,努力追問道:“……證據呢?”
夏初見默默把自己的身份銘牌拿出來,給她們看了看。
當然,她把有名字和具體部隊番號的那一面藏起來,給她們看的是背面。
這是星際艦隊的軍人人手一個的東西,可以保證他們在犧牲之後,身份還能辨認。
那女人眼裡一下子涌出淚花。
她抽泣着說:“這銘牌,我們也有,但被那羣殤人當戰利品拿走了。”
她看着夏初見,哀求道:“您走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們把銘牌帶回去?我們就不回去了……”
夏初見知道她們確實沒有幾天活了,可還是不想放棄,說:“我的飛艇就在那邊,我可以帶你們回去。”
那女人悽楚地搖了搖頭,說:“不是,我們都得了嚴重的基因病,您看不到的……我們的身體裡面,早就不行了……”
“我們支撐到現在,也只是爲了等着有人知道我們的冤屈,給我們討個公道!”
夏初見默然。
她知道這些人說的是實情。
七祿已經悄悄把掃描過的身體健康數據跟夏初見說了。
這些女人的基因鏈鹼基已經大面積敗壞,整個身體的機能都無法正常運轉。
如果夏初見她們晚一個星期過來,這些女人根本會死得無聲無息,而且死的時候根本不成人型。
哪怕以後被人挖掘到屍體,也只會以爲她們是殤人。
夏初見也是有決斷之人。
她不再婆婆媽媽,說:“你們是哪個星際艦隊的?有什麼冤屈?”
那個雄性殤人說是“交換”來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詞,夏初見還想聽聽這些女人的說法。
結果那女人說:“我們是第一星際艦隊的星空陸戰兵。四個星期前,跟一隊高等級基因進化者來這裡執行特別軍事行動。”
“當時一共有兩千星空陸戰兵,五百女兵,一千五百男兵。”
夏初見皺眉說:“結果他們把男兵帶回去了,把女兵留下交換了?”
那女人憤怒地說:“……他們能有這麼好心?!”
“兩千星空陸戰兵,全都留下了!”
“他們派我們穿着軍用外骨骼從飛艇下來執行任務,沒多久就中了埋伏。”
“這些殤人有一種毒刺,刺中之後全身麻痹,不能動彈。”
“我們沒有機甲,只有軍用外骨骼,再加上這裡的核輻射這麼嚴重,我們的戰力受到嚴重損壞,很容易就中招。”
“然後等我們醒來,就在這個深坑裡。”
“那些畜生把我們這些人扔在這裡,說要等三十天,才能帶走最強壯的人。”
“男兵帶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我們這些男兵女兵,都是給他們改良人種的種人!”
“如果不是英雄趕來,我們今天也是要跟他們同歸於盡的!”
這已經虛弱不堪的女人努力趴在地上,做出朝夏初見跪拜的姿勢,說:“這位英雄,我們知道萬壽飛魚的巢穴在哪裡。”
“如果英雄能答應爲我們報仇,我就告訴英雄那個座標地址!”
夏初見冷靜地說:“我會爲你們報仇,你們不需要告訴我萬壽飛魚的巢穴在哪裡。”
她不想用這種事情交換。
那女人深深看她一眼,在她面前攤開了左手。
夏初見在她攤開的左手上,看見一行不知道怎麼刺上去的數字。
那女人說:“這就是座標位置。”
“用我們兩千星空陸戰兵交換萬壽飛魚的,是第一星際艦隊特遣隊隊長少校容中若!”
“英雄請您記得您說的話!”
“我們第一星際艦隊五百女陸戰兵,用我們的血與命,爲您祭旗!”
“姐妹們!我們可以放心走了!”
說着,她們一個個突然又滾落到深坑裡面。
七個人一起滾落,夏初見嚇了一跳。
她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沒有殤人的三頭六臂,攔不住這些人。
她忙啓動少司命機甲,也跟着飛入深坑。 匆忙間,只拉住了那個看起來狀況稍微好一點的女人。
別的女兵,已經都死了。
她們臉上都是黑血,可都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而被她拉住的那位女兵,也是滿臉黑血。
夏初見目光緩緩移到她的手上。
在那裡,她的右手心裡,捏碎了一個小小的變異水母。
變異水母的毒素,一瞬間就毒死了她。
而那些深坑裡的女兵,手裡都有一個小小的變異水母。
七祿的小童音有點沉悶,說:“……是殤人抓來做陷阱的變異水母產下的小水母,飄到深坑想以她們爲食,結果被她們控制了。”
原來她們並不是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她們在這種絕境下,都沒有放棄,一直等到有人過來……
夏初見說:“所以她們是真的在等,等有人知道她們的冤屈。”
那樣屈辱而痛苦的活着,只爲了等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奇蹟!
夏初見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向天空,這樣眼淚就不會流出來了。
……
等情緒平復之後,夏初見垂眸看向死在深坑裡的那些女兵。
“我是第四星際艦隊中尉夏初見,我要帶你們回家。”夏初見啞聲說道,給她們敬了一個軍禮。
夏初見心情也很沉重。
她胸口翻滾着難以抑制的憤怒,恨不得殺光那些殤人。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響。
擡頭看去,正是七祿之前說過,這些殤人部落所在的方向。
夏初見眯起雙眸:“去看看!”
她朝着另一邊濃煙滾滾的方向飛去。
七祿在她的目鏡顯示屏上打字。
【七祿】:那個方向是殤人部落的方向,有硫磺煙火氣,應該是發生了爆炸。
夏初見心裡一沉。
因爲是爆炸,肯定有火藥。
可殤人這種變異人種的原始部落,怎麼會有火藥這種東西?
二十里的距離,對穿戴機甲的夏初見來說,轉瞬即到。
當她來到那火焰熊熊的那個地方,看見的是一個由茅草屋組建的小寨子。
這個小寨子裡的房子都不大,但是數量不少,不規則的排列在這塊難得的空地上。
此時無數殤人正奔跑着,往這塊空地中間最大的一間茅草屋跑過去。
夏初見把少司命機甲調成隱身模式,也跟着飛過去。
她在高空,下面的殤人都忙着逃命,沒有人有功夫看天上。
當然,就算看天上,夏初見也不怕。
別說她現在是隱身狀態,就算不是,她全副武裝,怎麼會怕這些用石器的變異人種?
可當她飛到那最大的茅草屋上空,她發現那茅草屋後面,還有一個露天的空地。
空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很多人,正常的男人,還穿着北宸帝國星空陸戰兵的作戰服。
夏初見頓時明白,這就是那些女兵說的,一千五百名男陸戰兵吧……
此時也和那些女兵一樣,如同軟體動物一樣癱在地上,無神地看着天空。
而那些殤人跑進來之後,一個個把地上癱着的那些男兵架起來,往茅草屋那邊拖出去。
他們把他們一個個架着,就站在茅草屋門口,似乎很有信心的樣子。
夏初見皺起眉頭。
這些殤人是要幹嘛?
而這個小部落寨子裡,爆炸聲越來越多,似乎是從部落邊緣的草棚開始,大火一個個接着燒過來。
而在這部落寨子的另一端,一個只穿着沙漠迷彩作戰服的人走了過來。
左肩上扛着火箭筒,右手端着半自動衝鋒槍,身上纏着一圈圈子彈帶。
夏初見莫名覺得這個扛着火箭筒,端着半自動衝鋒槍,身纏子彈帶的造型,有點颯。
等那人一步步走近了,夏初見看出來,那是一個女人。
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黑色短髮,容貌看上去很是秀美。
她甚至都沒有戴頭盔,就這樣暴露在這個輻射量極強的環境裡。
七祿悄聲說:“主人,這是第一星際艦隊的作戰服……”
夏初見說:“這人沒有穿機甲,敢露頭露臉走在這種環境下,肯定是個基因進化者。”
七祿說過,只有基因進化者,纔不怕這裡的高劑量核輻射環境。
她看着那女人一步步走過來,和那羣架着男兵的殤人對峙。
這女人端起了衝鋒槍,對那些殤人冷冷地說:“放人!我數到三!不放的話,等着去死!”
然後朝天開了一梭子!
夏初見迅速躲開,避免就被那女兵給“友情誤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