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一點都不怯，大大方方地說：“霍帥，我還真的給您帶了一點不一樣的禮物。”
說着，她從自己的智能手環裡，拉出一個虛擬顯示屏，給他展示了一個視頻。
就是那個女兵臨死的時候向她痛訴，他們是被誰出賣的視頻。
這是她剛到森沢星，遇到那些一個月前就來到森沢星，被出賣的男兵和女兵。
霍御燊不動聲色看完，脣角抿得更緊了。
他身上寒意更甚，冷聲說：“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夏初見說：“就是知道，才只給霍帥看。”
“霍帥，我只是想知道，從您的角度判斷，這件事，是北宸帝國軍方上層的決定，還是上層個別人的決定？”
霍御燊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這個重要嗎？”
夏初見認真說：“非常重要。如果是上層個別人的決定，那這個軍部還有救。”
言下之意，如果是整個軍方上層的決定，那就無藥可救了。
她也不想再摻和了。
霍御燊思考了一會兒，才少見地坦誠說：“說實話，我不確定。”
“可能是個別人，也可能整個上層都心照不宣。”
“這其實取決於，萬壽飛魚，到底有什麼用途，讓他們不惜鋌而走險，用自己人的性命來交換。”
這種說法，跟夏初見預想的差不多。
她對霍御燊的信任，又多了一層。
以霍御燊的位置，還能說“不確定”三個字，是真正對她坦誠相待了。
夏初見試探問：“我姑姑會和我師父聯手研究萬壽飛魚，霍帥您不會有什麼意見吧？”
霍御燊平靜地說：“讓你姑姑悠着點兒，有些東西就算想碰，也必須弄個好點的幌子出來。不然，皇家科學院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夏初見感激霍御燊這個提議，算是讓她姑姑，跟素氏也有了一點牽連。
她猶豫了一會兒，又說：“這一次在森沢星，我們陣亡那麼多人，純粹是因爲那裡的殤人和海達貢，有超出我們預料很多的常規武器。”
“不過給他們提供武器的人，並沒有給他們提供星際飛艇和星空巡航艦。”
“不然的話，他們早就打到我們北宸帝國了。”
夏初見把後面沒有給素不言和權與訓看的戰鬥細節，放給霍御燊看。
霍御燊目不轉睛看着面前的虛擬顯示屏，神情微微動容。
當他看到夏初見引動對方天幕之上的激光系統，摧毀了對方的浮空炮臺，點頭說：“做得好！”
夏初見很是高興被霍御燊誇獎，想謙虛一番，可又覺得自己實在做得不錯。
畢竟是她第一次指揮這麼大的戰役，而且是在情報信息完全劣勢的情況下，幾乎全靠臨時發揮。
取得這樣的成績，她不應該羞愧，而是應該自豪。
可她也沒有多興奮，只是說：“如果沒有最後那些虛擬幻影的出現，我的成績還要更好。”
最後出現的那些幻影戰機，夏初見沒有拍下直接視頻，因爲當時她不在戰場上。
她是從冒詠桂她們的星空戰機裡，截取了一些當時的畫面。
她放給霍御燊看了。
霍御燊看得很專注，並且讓她放慢速度一幀一幀觀測，最後很肯定地說：“這是很高明的磁場干擾技術。”
“這絕對不是森沢星上的殤人和海達貢所爲。”
夏初見不安地皺起眉頭：“不是它們？那是誰？其實那些海達貢很聰明的……”
她把秋紫君找到的那個海達貢少年的事說了一遍，當然還有當時監控視頻。
就在那個視頻裡，霍御燊覺得自己隱約間聽見了一聲很動聽的鳥叫。
只是那聲鳥叫不是特別明顯，他也沒有在意。
因爲當時的雜音很多，視頻除了圖像清晰，把很多當時的雜音也都錄進去了。
他只當是森沢星上的變異鳥類。
霍御燊的注意力此時完全被視頻上的少年吸引住了。
然後就看着那個跟人類一模一樣的少年，慢慢變身，成爲海達貢。
霍御燊道：“海達貢再聰明，也只是學會了操作一些簡單的武器設備，比如浮空炮臺，還有地面戰機。”
“而這種用磁場進行干擾的幻影技術，甚至可以毀壞戰機的電子元件，需要的技術和設備，不是一般的多。”
“這麼說吧，如果海達貢們有這種技術，它們自己就能摸索出更多的長距離通訊技術，說不定可以跟北宸星系這邊四個國家裡的人，建立直接聯繫，從而得到更多好處。”
“而就我這裡的監控情況來看，這種事並沒有發生。”
“所以，我不認爲海達貢或者殤人們有這種技術。”
夏初見若有所思：“……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當時有來自北宸星系四個國家的某些人，也在戰場上，並且參戰了。”
霍御燊點點頭：“這是唯一的結論。”
“這種技術，不是北宸帝國獨有。” “就像你在那裡看見的來自四國的武器一樣，這四個國家，也都有這種技術。”
“曾經在國與國的對抗中，我們都使用過這種技術，但是收效不大。”
“你們當時是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沒有帶反干擾設備和程序。”
“其實這種干擾方法，早就落伍過時了。”
夏初見嘆息：“可是不管怎麼落伍過時，管用就好。”
“那人對我們的裝備，看來也是瞭如指掌啊……”
霍御燊沉吟片刻，緩緩地說：“最後這段戰況，我會暫時封存，你沒有意見吧？”
夏初見不解：“爲什麼？有人使壞還不讓人說了？”
霍御燊說：“這個人一直躲在幕後，哪怕是你們的人全都中毒的時候，都沒現身。”
“我覺得是因爲當時你沒在場，他纔敢出手。”
“他應該只忌憚你一個人。”
“如果讓他知道，我們已經察覺當時在場上，有來自森沢星以外的人類，會讓他非常不安。”
“一個人如果覺得快要暴露了，你說他會做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夏初見倒抽一口涼氣。
她想起了自己那一大家子。
就算有特安局的保護又怎樣呢？
這一次的戰鬥說明了，再高明的防護，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因爲人家是有心算無心。
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
所以還是裝作不知，讓對方留下一點僥倖心理，纔不會繼續輕舉妄動。
雖然知道霍御燊是這個意思，夏初見也同意這種做法，可心裡還是憋屈。
她不滿地說：“雖然但是，可就這麼放過他？”
“做了這麼大的孽，真的不用償還嗎？”
如果不算之前被“送”的那些星空陸戰兵，就看這一次戰役，在這個人手下死去的星空陸戰兵，比死在殤人和海達貢手裡還多！
霍御燊冷肅說：“我會親自調查，你放心，一定給那些星空陸戰兵一個交代。”
夏初見看着他，想起了孟光輝和冒詠桂她們說過的霍御燊的功績。
她覺得，他大概是北宸帝國軍部裡，唯一一個曾經把星空陸戰兵，真正當做軍隊一員的高層將領。
夏初見信任地點點頭。
然後把那些犧牲了的星空陸戰兵的陣亡名單，交給霍御燊。
甚至包括一個月前，那兩千名被“禮物”送給殤人和海達貢的星空陸戰兵。
“霍帥，這纔是我給您帶的禮物。您不會怪我吧？”
霍御燊看着夏初見傳給他的名單，神情頓時沉重肅穆起來。
夏初見說：“還有他們的身份銘牌，一共有兩萬多枚，我沒法隨身攜帶，但都在我的艦長室裡。”
“等下您可以派人去取過來。”
她最後說：“我把儲罄塵、卓翰琛、紀娜碧、呂璐羽、容中若，還有惠致峰、林小小的屍體，都帶回來了。”
“我把容中若的屍體，也交給您。”
“這個人跟森沢星的牽扯比較深，您要好好查一查。”
“他出自那個什麼容家，而且，紀少校這一次攔截我，我深刻懷疑他跟容中若是一夥的。”
霍御燊點點頭：“你的萬壽飛魚，給我留一頭，你帶一頭回基地就行。”
夏初見不安地搓了搓手：“可是我那些人都知道我帶了三頭萬壽飛魚回來……”
霍御燊說：“他們的記憶，會被修改。”
“我已經讓人去處理了。放心。”
夏初見還是不安，吞吞吐吐地說：“……不是這樣，那個，之前我覺得可能性命不保，所以在向外發求救信息的時候，已經提到我帶回了三頭萬壽飛魚。”
“……您也不可能給所有人都修改記憶啊……”
霍御燊眼神眯了眯，不動聲色地問：“你都跟誰發過這條求救信息？”
夏初見垂下頭，喃喃地說：“有康上校、師父、權大首席，還有基地總機，以及裴總教官、虞飛教官和楊令教官……”
霍御燊面若寒霜，語氣冰得似乎能把辦公室裡的溫度直接降低五度。
他冷冷地問：“你還忘了兩個人吧？”
夏初見更不好意思了，但她已經察覺到霍御燊情緒的變化，眼珠一轉，立即擡頭說：“是這樣的，當時我不知道您和領導從東天原神國回來沒有，就沒有第一時間給您和我領導發求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