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疲倦的眼中雙眼居然閃着光,我背心發涼,此時二叔給我的感覺居然更加的陰冷。
:叔?
剛纔幾乎是我的錯覺,他又回覆了原樣。我們是坐在窗邊的,二叔隨便一伸手,從窗外抓進來了一件東西,居然是一張跟着風飄過來的黃紙。
:你問我在這裡做什麼?我告訴你,我在等一個人。
等人?二叔發了我一根菸,說你和範刻用都是馬大哈,一路上被人跟着來的都不知道?他順手抖了抖,那張飄進來的黃紙便燃了起來,二叔點了煙。剛吸一口,我就看到肯德基外一個人蒼老的人影走了進來,不是別人,居然是盧老人。
怎麼可能?盧老人不是回四川了麼?
盧老人彎着腿走了進來。反應最大的是老範,他瞪着眼睛,第一時間看着二叔,似乎想解釋,但忍住了沒說話,只是用殺人一般的眼神看着盧老。
:老東西,敢跟蹤老子?
盧老站走到跟前,慈祥的看了看我:小夥子,又見面了?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手裡還捏着一張二叔點菸的那種黃紙。
:胡家老二,要找你還真不容易,我只有跟着你侄兒來了。
盧老捏捏多多的坐了下來,先是慈祥的看了看我,接着一雙老眼全都盯在二叔的身上。二叔大大咧咧的坐着,誰也沒說話,只是風塵僕僕的盧老似乎從他身上看出了點什麼。我震驚了,盧老看着二叔的時候,居然是一種複雜中帶着防範的神情。沒人說話,盧老不辭辛苦的這一晚跟到這裡,只爲了看一眼二叔?而且他之後居然重重的嘆了口氣。二叔突然站起來,走到了門口。
:小正,你留下來。
接着回頭似笑非笑的看着盧老。
二叔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一晚的氣氛已經明顯不對勁,我想要跟上去,卻被盧老拉住了。他慈祥的看着我。
:小胡,你留在這裡吧,我有話跟你這個二叔說。
他用了“這個”兩個字。我心裡吃驚,因爲盧老的聲音居然帶着些哽咽,這老頭兩眼居然有些溼,這個老頭哭了。臨走時,他向我交待了一翻,像是感慨似得對我強調:小胡,答應我一件事,以後不管怎麼樣,你也要堅持自己的本心。這樣纔對得起你奶奶。
盧老走了,向着二叔消失的方向。我站在門口,卻無論如何挪不開步子。我和老範一直等到第二天天亮。
這一晚,可能除了他們自己,沒人知道盧老來找二叔到底談些什麼?一直待到快天亮的時候,我和老範聽到遠處的街道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我們追了過去,到地方之後根本沒看到人影,只
是在街上看到了六七隻死了的麻雀,樣子十分恐怖。
老範臉都白了,對我說:胡哥的魂兒去過鹽網地,地上這些玩意跟着氣味找到了這兒,現在他和這老頭出手,那這幾隻東西整死了。
我回了一句,老範看着我:你是不知道你二叔的手段吧。更別說再加上這個老頭,這幾隻東西剛纔從那家人的屋裡跑掉了,胡哥現在緩過來了氣兒,看這樣子是他動的手,你沒看這雀兒上面的痕跡?就是那把殺豬刀砍的,纔會這麼幹淨利落。
:你看不出來?這些雀兒是海邊的鳥,那些玩意借這些雀兒的身子,追到你二叔藏身的地方,也就是這兒的。現在這些鳥死了,這些邪乎玩意會上着附近人的身,胡哥他現在肯定還在驅趕它們。他這種人,有仇當場就報的。
就像老範說的,果然,到了第二天早上,這一片城邊的地方開始響起密集的救護車的聲音,聽到周圍街坊的議論聲,我驚呆了。
據說是家裡遭了賊,好幾家人都說有一個拿着殺豬刀的人闖進了自己家裡,都在睡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人也沒抓住不說,家裡還有人莫名其妙的犯了病。
其中一箇中年人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我們在旁邊看,果然和老範說的一樣,這些人眉心發黑,面色呆滯,按照他的說法,就是被邪物上過身的症狀。
老範帶着我,在其中一戶人家的背後,發現了一大灘的血跡。
一個店員問這血是誰的?老範沒說話,看到這觸目驚心的血跡,我心裡着急,老範神神叨叨得煞有其事的說着:看樣子趕走這些玩意之後,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我背心發涼,抖聲問他怎麼回事?
:胡正,你別跟我說你沒看出來,昨晚盧老頭來,是來殺你二叔的。嘖嘖,他們這是先清場,然後找個地方單挑去了。
整個上午,除了少數地方發現的血跡,根本找不見盧老和二叔的影子。他們去了哪兒?我想起了盧老以前的話,說那個井邊的老女人是殺不得的,我一直在想,那個老女人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二叔相當於是處心積慮的砍掉了她的頭。
這背後的秘密,或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天上午,我找遍了城邊,一直到了第二天,接到個短信,是盧老頭髮來的,說了個地址。
那地方是一個市區公園,找到地方之後一直沒發現盧老頭的身影,我們幾乎找遍了公園的每一個角落,電話一直打,最終經過一處山坡的草叢,聽到裡面傳來鈴聲,我趕快走過去,發現正是盧老坐在裡面。
此時的盧老,臉無血色坐在裡面,手裡拿着一把斷了的線,樣子顯得觸目驚心。蒼老的嘴邊居然帶着血跡
。這裡就他一個人,我們趕緊將他送到醫院。
空蕩蕩的山坡上,我之後到處找,也沒再看到二叔的身影。
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星期,盧老坐在病牀在,在護士的攙扶下已經能夠下牀走路。我坐在一旁,問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這個老人清醒後的這幾天,我已經問過他很多次,他只是笑,並不說話,但這一次,在護士的攙扶下,他說了句這個護士根本聽不懂的話。
:風水人的眼裡,容不下任何沙子,特別是他還是朝芬的兒子,我就更留不得他。人老了,雖然還是下不去手,但以我的本事,只要我有一絲不忍,就還是沒留住他。
護士驚呆了,因爲我轉身已經站在了這個老人面前,單手擰他的手脖子。我眼睛瞪着血絲,另一隻手的細線隨時準備勒過去。
:別的我不知道,你敢動我叔,我就要你的命。
護士嚇的驚叫了起來,誰知道老人笑了,這一刻,他沒有任何動作,也不像平時那副奸詐的樣子,只是看着我,蒼老眼神顯得無比清澈。
:你沒發現,你二叔的身子,比常人的冷的太多?
我不想聽下去,狠盯着他。盧老嘆了口氣,說了句讓我涼到了心底的話:造孽呀,真的是造孽。很多事情你不懂,如果他沿着這條路繼續走下去,連最後的一絲人性或許都會沒有的。朝芬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在小時候是被摔死了的,沒人知道他是怎麼活過來的,這或許跟朝芬有關,或許跟這些兇局有關,朝芬走之前應該留下過話,讓你家人告訴你,別離這個你這個二叔太近。
我只是靜靜的說了一句:我信他。
突然,盧老哈哈的笑了:要是以前,我也不信,但經過了昨晚的交手。我也信他,小夥子,胡二這人下手太狠,砍了我兩刀。但他走之前讓我帶給你一句話,前面的路很兇,我會和你二叔一起,看着你去破掉這個你奶奶也不曾破掉的,千年兇局。
新會火車站,老範已經提前走了。盧老買了車票,我站在車站門口,還在回頭往外面的城市看。我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月,盧老嘆了口氣:小胡,別看了,二皮已經走了。
我低頭走進車站,跟着盧老往乘車點走去,我幫他提着包,突然我感覺到了什麼。回頭一看,遠處的人羣中,一個熟悉的抽菸的人影背對着這個方向,揮了揮手。
我想追出去,但這個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人羣中。我提着包,盧老想着遠處象徵性的揮了揮手。
:走吧。
火車開動了,短暫的見面之後,我自己也不知道,再見到二叔,會是在什麼時候。他不肯跟我說,他一個人,到底要去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