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立國之戰
太和殿。
隆慶帝還未上朝，百官神色怪異的看着最前方。
內閣首輔崔相落後一步，當朝紅人杜相躬身侍候，六部尚書不敢靠近。。
三悟端坐椅子上，還是當年大興年間所賜。
當年三悟自行修成陽神，天賦絕頂，大興帝意欲召他回皇族，特賜殿前金椅以示榮寵。
結果三悟一心向道，收了朝廷好處，藉口回五龍山閉關潛修。
閉關結束後，大興帝已經崩了。
“聽說你這小娃娃，很是爲陛下信任，待會兒可要爲本官說說話。”
杜思笑着說道：“晚輩自是不敢違逆真人，朝堂之上，不知當以何官職相稱？”
“官職？”
三悟思索片刻，從袖口中抓出數枚印章，挑挑揀揀說道：“就這個了，先帝太師！”
太師位列一品，是朝廷爲大員、高人加封，表示恩寵而無實職。
杜思答應道：“下官定支持太師。”
三悟微微頷首，瞥了一眼靜候陛下的崔永年，暗道這老陰貨打的什麼鬼主意。
崔永年與三悟沒有深仇大恨，卻有不少齬齟，暗地裡沒少給對方下咒。
“陛下駕到！”
楚公公聲音傳入殿中，羣臣束立，恭候隆慶帝。
隆慶帝坐上龍椅後，百官伏地叩首，三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從燕王第一次三呼萬歲，前朝太子與羣臣效仿之後，到了弘德帝與隆慶帝就成了慣例。
百官不是沒有背地裡議論，說什麼朝中盡是媚上悅主之輩，毫無文人風骨。待上了朝堂，卻無人爲此事上奏，大家心中明白，陛下大體上是喜歡。
或許上書了會取消三呼萬歲，陛下還會當衆誇讚，事後卻難免穿小鞋。
縱使陛下寬宏大量，不予計較，也架不住有人背地裡表忠心呼萬歲，朝堂內捲起來比其他激烈何止百倍。
三悟頓時在殿中礙眼，頗爲尷尬的坐在金椅上，起身施禮也不是，淡然撫須也不是。
隆慶帝沒有理會百官，快速幾步竟然走下玉階，主動與三悟招呼：“曾皇叔祖無需起身，朕早就聽聞您的威名，乃皇族不世出的修道種子。”
雲霄道宮如今執道門牛耳，有真仙祖師在世，三悟地位水漲船高。
隆慶帝登基時候，道門旗幟鮮明的支持，所以對三悟態度很是親切。
三悟聞言面色微紅，他在皇族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陛下謬讚，老臣有此成就，全賴朝廷支持。”
大小二狐狸互相寒暄吹捧幾句，隆慶帝方纔返回龍椅之上，與百官對面而坐，方纔說衆愛卿平身。
之後是朝廷諸多雜事，多爲仿照大順朝廷所做變革，引起了不少麻煩。
大乾人口億萬，十六州每日需要處理的事情極多，大到地方發生叛亂，小到請示行刑斬首。
隆慶帝沒有周易分身神通，只得一一決議，直至晌午時分才處理清楚。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楚公公話音落下，百官正要躬身退下。
三悟從金椅上起身說道：“陛下，老臣有本奏！”
隆慶帝對此並不驚訝，以三悟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性子，來太和殿定是有求與朝廷。
“曾皇叔祖請說。”
三悟說道：“陛下，臣請大乾派遣文武官員，支持大楚立國。”
“大楚？”
隆慶帝心生疑惑，看向旁的楚公公。
楚公公執掌內侍司，爲皇帝耳目監聽地方動向，恭敬道：“稟陛下，老奴不知大楚爲何地。”
百官亦是如此，議論聲紛紛，詢問大楚是哪裡。
三悟回答道：“陛下，大楚尚在準備當中，並未立國。如今大楚佔領蒼粟淵外圍，向風洲境內拓展，已經有數百萬人口。”
“風洲？蒼粟淵？”
隆慶帝思索片刻，說道：“距離大乾境內何止百萬裡，凡俗一生也走過，朝廷助力大楚文武官吏，平白浪費。”
“陛下，此事應爲遠交近攻之道！”
三悟解釋道：“風洲與大乾相距甚遠，中間隔着大順、渾夕妖國，南北夾擊，或可爲大乾開疆闢土！”
開疆闢土是所有皇帝的理想，隆慶帝也不例外，此乃留名史書的大事。
“諸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話音落下。
百官束手而立不說話，原本熱鬧的朝堂，轉瞬間安靜下來。
一是聽出陛下意思，二是三悟可不好招惹，喜歡背地裡扎小人。
隆慶帝問道：“曾皇叔祖，朕不知你與大楚的關係？”
三悟說道：“大楚爲本太師在域外，爲人族新開劈的國度，急需派遣各級官吏前去管理，”
一名官吏邁步上前說道：“陛下，如今風洲成了靈氣荒漠，修士在其中法力難以增長。如此一來，必然沒有修士去其中，國朝必定難以壯大。”
“沒有的只是佛道修士，而儒法煉正氣，武道煉精氣，天地靈氣稀薄影響並不大！”
三悟說道：“佛道二教不去風洲，正好百家與武道昌盛，此爲壯大兩道的天賜良機！”
諸子百家、武道等旁門，一直爲佛道正宗壓制，絕不會放過這個傳承道統的好機會。
隆慶帝沉思片刻，耳邊忽然傳來月下老人聲音，讓他答應支援大楚。
月下老人的神像，如今單獨供奉在皇宮月老殿，爲大乾護國底蘊之一。
隆慶帝聞言微微頷首，真神傳下諭令，莫說區區派遣文武官員，即使攝幾百萬人口去去風洲，也不是什麼大事。
“此事朕答應曾皇叔祖。”
“謝陛下！”
三悟還準備了諸多說辭，未曾想用不上了，頓時感覺隆慶帝比前幾任皇帝順眼了許多。
朝中百都是人精，聽到隆慶帝斬釘截鐵的說話，心思電轉，哪還不知道背後有人指點，無論武聖還是真神，無人敢出聲違逆。
原本反對支援大楚的官吏，立刻改口，稱大楚爲兄弟之國。
“如此甚好，大楚不過百萬人口。”
隆慶帝緩緩說道：“曾皇叔祖擬個名單，朝廷退下去的官吏，以及無數等候補缺的舉人進士，皆可去大楚爲官任職。”
“謝陛下！”
三悟從金椅上起身，一躬到底以示感激。
朝堂百官各有心思，思索將哪個後輩送去大楚，爲家族開枝散葉。
大楚如今地廣人稀，未來就未必不能崛起，百官族人在大楚任職，即使大乾被誅九族，外面也有一支血脈傳下。
……
春風樓。
鶯歌燕舞，芙蓉帳暖。
隆慶帝登基之後，執政手腕溫和，勾欄逐漸恢復了熱鬧繁華。
尚且在晌午時候，樓中已經有不少人。
新晉花魁舒展腰肢起舞，唱曲聲清冷悠揚，引得客人們聲聲叫，大把大把的揮灑銀子，只求引得美人感謝一聲。
男人們在樓外面，總是喜歡熱情火辣的，進了春風樓偏偏尋找清純乾淨。
“這花魁唱不錯。”
張誠端坐在雅間，沒有左擁右抱，純粹的聽曲。
今日與周易相約春風樓，言稱自己是清福正神，又管的是夫妻姻緣，首先要做到潔身自好。
周易笑道：“張哥可以爲自己牽一根紅線。”
“老張我就是個浪子，早已心灰意冷，莫要禍害人家了。”
張誠雙目閃耀靈光，看向場中諸位賓客，其中有不少人與花魁，有些姻緣牽連，可惜淺淡虛幻不是什麼良緣。
其中有個青衫書生，正揮毫爲花魁作畫。
“頭籠紫雲，有狀元之相，就是你了！”
張誠手指輕點，花魁與書生連上姻緣紅線，月老神力影響下，日後必然有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周易手指掐算，微微搖頭道：“可惜終不是良緣，結局難以美滿。”
姻緣紅線可謂天生註定的夫妻，然而並非註定就能成，同樣受諸多外在因素影響，譬如這書生最後會迎娶大乾宗室女子。
大乾氣運隆盛，書生求得權勢，縱使姻緣紅線也難栓住。
張誠聞言，意欲將紅線扯斷，擡了擡手最終放棄。
“至少這般結果，比淪落勾欄迎來送往，要好上許多了。”
月下老人一職，讓張誠見多了分分合合，少有人能把握良緣。有時候張誠刻意干預，結果男女仍分道揚鑣，真的已經心灰意冷。
花魁自是不知道，真仙正神在談論她，舞步飛旋忽然腳一歪，從臺上倒下來。
書生眼疾手快扔了毛筆，撲過去將跌落的花魁接住，直接抱個滿懷。
清香撲鼻，心思盪漾。
花魁輕輕推開書生，回到臺上，很快融入樂曲繼續演唱。
書生悵然若失，低頭髮現一隻鴛鴦手帕，落在地上。
這般場景，落在周易與張誠眼中，卜算之法輕易可以算出後續。
“記得第一次來春風樓，聽的便是這首曲子，可惜唱曲的花魁與作畫的書生，再無當年感覺了！”
“嘿嘿。”
張誠得意笑道：“老張爲我聽了兩百年太祖戲，從未有過厭煩，就是每次聽都有不同。”
周易聽着臺上花魁婉轉腔調，緩緩說道。
“大楚立國之戰將起，與曲中所唱太祖相似，不知當年雲洲立國，他是否有過忐忑。”
“定然沒有的。”
張誠有理有據的說道：“大乾立國之戰，打的並非是雲洲諸國聯軍，而是盤踞洛水數千年的洛水龍宮……”
當年敖烈統領雲洲妖族，妄圖與大乾劃地而治，山中水中歸龍宮，平原城中歸大乾。
“太祖何等氣魄，尚未得證武聖，便怒斥龍宮使者，與之決裂。旋即揮兵討伐山中水中妖族，聽話的冊封山水神明，留的性命，頑固反抗盡數誅殺！”
“敖烈怒急出手，以大欺小，迫使太祖遠走陰界。”
“再出來，以武聖之尊，鎮壓大乾氣運！”
張誠說得慷慨激昂，恨不得以身代之：“如今大楚立國之戰，必須是與妖魔鬥，方纔能爲天下人族尊崇！”
“理當如此！”
周易說道：“大楚是第一個，以後還會有大秦大唐大漢……直至天下盡是人族皇朝！”
妖族四處擄掠靈脈，建立妖庭，造成諸多洲域靈氣潰敗。
靈氣稀薄不適合修行，然而人族靈智天生，即使不修行也能建村鑄城。
妖族沒有靈氣，只是渾渾噩噩的妖獸，甚至體內血脈都會退化，逐漸淪爲野獸，
張誠說道：“老張我鬥法廝殺自是不行，卻可以讓男男女女女多些癡纏，多生幾個兒女，否則空有國號，治下沒有百姓。”
封神榜上清福正神不止是長生，紅鸞、月老增長人口，門神鎮宅，雨神雷神可風調雨順等等，諸多權柄都可壯大人族。
周易微微頷首，聽着花魁所唱戲文，不禁嘆息一聲。
“可惜了大乾太祖，如此蓋世豪傑，聽了他諸多傳說，卻不能坐而論道！”
……
蒼粟淵外。
楚都。
城中央廣場。
項雄站在高臺之上，手捧軒轅劍，仰望蒼穹。
左右兩側立着文臣將領，盡是先天氣運渾厚之人，諸如柳毅、陳慶、左川、段塵……
高臺下方兵卒如林，看項雄的目光有些狂熱，彷彿在等候什麼。
玄機手指掐算，上前提醒道：“大王，吉時已至！”
“辛苦真人。”
項雄運轉真氣，催動軒轅劍，七色神光綻放。
無數人道氣運匯聚劍上，不止來周圍人，還有楚都百姓，以及風洲所有村堡。
劍身銘刻的日月星辰升落輪轉，山川草木枯榮變幻。
劍柄一面所書寫的農耕畜養之術，化作一縷縷靈光，循着氣運來源反哺傳授大楚百姓。
另一面所書四海一統之策，落入百姓心底，愈發認同大楚，自認爲是楚國人。
“今日，大楚立！”
項雄言簡意賅，說完揮劍指天：“蒼天鑑之！”
轟隆隆！
雷鳴炸響，天上開始匯聚劫雲。
雲層之上傳出一聲冷哼，尚未匯聚的雲朵迅速消散，只乾巴巴響了幾聲旱雷。
“吾項雄，爲大楚王！”
項雄待雷鳴過後，朗聲道：“大楚不立皇帝，不立宗族，王位有德者居之！”
“臣等拜見大王！”
文武官員躬身施禮，眼中閃爍興奮激動之色。
軒轅劍匯聚他們氣運之後，反哺回的氣運至少翻了倍，日後修行定能事半功倍。
大楚有鎮壓氣運至寶，所有楚人都有受益，多則如開國文武，少則沉痾盡愈。
“大楚！”
“拜見大王！”
“大楚！大楚！”
“拜見大王！”
先是臺下兵卒高呼，引動周圍百姓，最後整個都城都在高呼。
項雄手持軒轅劍，站在高臺上環視四周，有修士有凡人，有富貴有乞丐，現在他們都有同一個身份。
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