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那天,我住得地方沒有太張燈結綵,就是在院子里布了很多桌的酒席。所有幫助我cāo辦婚禮的人都是縣衙裡的人。縣衙是個大通院,縣令住在中間,師爺和部分衙役都住在兩側,我住在最後邊,反正前大門後大門一關,其他人誰也不知道里邊發生了什麼事。
來的賓客也都是縣衙裡邊的差役和州兵的軍官。其他人都沒有叫,甚至包括正在身在天威軍裡邊的大哥、白勝他們。因爲一切從簡,之前的禮節就沒有了,婚禮頭天晚上玉如被安排在縣令那屋和縣令夫人同住,縣令就和我將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開面、上轎的事情都是找了個衙役的老婆當結婚的喜娘,把這些事情幫我辦了。不一會兒花轎經四個人擡着送中便門送到了我住的院裡。花轎進門之後,奏樂放炮仗迎轎。停轎後卸轎門,又從衙役的家裡找了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當我們的出轎小娘去迎新娘出轎,她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玉如這才按規矩出轎。接着就是拜堂,我一想玉如父母不在,我父母也不在總得有人當“高堂”啊,於是乎陳先生就有進入了我的視線。今天陳先生到底還是來了,但是來了以後就和參加誰家葬禮似的黑着個臉,看得我相當不爽。我命州兵給他架到正堂的椅子上。陳先生一看就明白什麼意思了,高喊道:“成何體統?有辱斯文!”終究敵不過一幫“土匪”還是被按到了椅子上。到了堂下,司儀喊道:“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我擡眼趁機掃了一眼陳先生,只見他閉目養神,就是不看我們。看着他憋紅的臉,我差點當場笑出來。其間,新郎、新娘在拜堂時,有搶前頭跪習俗,所謂誰跪在前面,以後就可管住後者。玉如倒好,上來就踢墊子,這是想以後管住我。我一想她的身孕,也就任憑她在前邊了。夫妻對拜的時候,我們站起身來交拜,從此玉如就正式是我祖家的人了。拜堂儀式完畢,我執綵球綢帶引新娘進入洞房。道上鋪着五隻麻袋,雙腳腳須踏在麻袋上行走。走過一隻,喜娘就拿起來遞傳到前邊接着鋪在道路上,意謂“傳宗接代”。然後又是一系列的繁文縟節弄得我頭花眼脹,一直捱到晚上吃喜酒,鬧洞房。鬧洞房的時候,我都快虛脫了,比打一仗都累。昨天淨想着結婚的事,興奮地一晚上沒睡,從白天到現在一直都是被人抻來抻去,讓幹什麼就幹什麼。我想起箐箐和凌家大婚的時候光顧着喝酒傷心了,醉的一塌糊塗什麼都不知道。那個時候比今天痛快多了,聽說晚上鬧洞房要先逗新娘子開口,還得看衣服鈕釦、看腳踝,一直要鬧到午夜,她現在有身孕哪能這麼折騰。我叫虎子幫忙給我往外拽人出去。虎子這混蛋竟然問我爲什麼要幫我,給我氣得!我說:“你結婚的時候我也這麼幫你,再說你老婆被別人這麼摸來摸去的你願意?”虎子一想感覺說得有理,於是就叫州兵的軍官幫忙把人都往外拽,其實我故意沒告訴他,摸新娘腳踝的都是女的。喜娘也被虎子他們給拽出去了,我追出房外,拿着一個紅包給喜娘,說道:“辛苦,辛苦!”喜娘還是像以前的規矩一樣,嫌給的紅包不足站立不走。我對她說:“這裡邊是金子,別被人搶了!”喜娘聽完把紅包往懷裡一塞,飛似的跑了。虧伊裝着這麼高底的小腳,竟跑得這樣快。人散了之後我關好房門,我和玉如一同吃牀頭擺着的“牀頭果”。吃完之後我上牀,玉如坐在凳子上“坐花燭”,這個花燭是不可被吹滅,燭盡方可上牀。我說:“你有身孕,別管這些了,還是早點睡覺吧。白天沒少折騰咱們了。”玉如說:“不,得按規矩來。”說實話,我心裡聽着不是滋味。婚姻對女人來說非常重要,裡邊的禮節也很多她卻願意一一遵守,這說明她特別在意這個,而我卻不能給她一個體體面面的婚禮,連高堂都是陳先生冒充的,我感覺心裡有些對不住她。誰讓她是個歌姬,偏偏又落到我的手中。沒有辦法,這個世道的規則你違反就是“道德喪失”,有人可以不顧這一切,可我沒有這個勇氣。對不起,玉如!在白天還有一些人在我屋子裡做好手腳,準備夜裡撬門跳窗進新房。只要能進來就可以搶走新郎衣裳,這叫“吵房”。吵房一旦成功,新郎就要出錢贖衣服。錢不錢的倒無所謂,我就怕這個吵房鬧聽。花燭燃盡之後玉如就上牀睡覺了。我和衣而睡,耳朵一直聽着屋子外邊的動靜。是夜,一陣溜窗的聲音。一個人“哎呀!”一聲,就在屋子裡摔了個跟頭。玉如碰碰我說:“吵房的來了。”鬧了半天她也沒說睡着。我回身壓了壓她的被腳,說道:“沒事,睡你的吧。”聽着進來的人爬起來之後就開始摸索,我問道:“怎麼樣,摔舒服了嗎?”“你沒睡覺?”聽聲音我就知道是衙役裡的一個。我說道:“別費勁了,衣服在老子身上穿着呢。”“祖大人你夠摳的!衣服錢都不讓掙啊,我和別人打了賭了。這下要破財了。”“你賭了多少?”“一兩銀子呢!”一兩銀子相當於他們一個月的俸祿,這可不是小數目了。我回道:“桌子上有一錠銀子,將近十兩吧。你輸一兩,掙九兩,划算吧?”衙役不說話,藉着夜sè往桌子上摸去,我說:“拿了銀子就別來了啊,對了,把窗戶做的手腳給我原樣拆下來。”“大人,你放心吧。窗戶都不用拆了,他們一看沒衣服偷誰都也不來了。”一會兒,窗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再後來聲音慢慢就沒有了。我又側耳聽了聽,不禁長出一口氣,說道:“終於安靜了。”我用腿碰了碰玉如的腿,問道:“睡了嗎?”“沒有,睡不着。”“怎麼?新婚之夜睡不着啊?那咱們就行新婚之禮吧。”說罷,我就要往她身上壓。玉如一把攔住我說道:“小心孩子。”窗外“撲哧”一樂,有人大叫道:“原來是奉子成婚啊。”我滿臉黑線,下牀從房屋裡出來,叫罵道:“一羣王八蛋!還他孃的聽老子的房!是不是想死?你們兒子將來生下來沒屁眼!”“哈哈哈……”一羣人都翻牆遠遁了,留下一連串笑聲。我回到屋子裡之後,玉如坐起來問我:“都走了嗎?”“嗯,都跳牆跑了。”玉如捶打着我,說道:“真是羞煞人了,以後還怎麼見人啊?恩……”我吻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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