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計劃,蘇小慵回了元寶山莊,迷暈了守在門口的監察司差役,她悄悄進了關押芷榆的拆房。
芷榆在看到蹲在她面前的蘇小慵時,嚇了一跳,“關俠醫,你要幹什麼?”
“姑娘不必害怕,我只是想問姑娘幾個問題。”蘇小慵示意芷榆不用緊張。
“我能說的都告訴李蓮花了,泊藍人頭真的不在我這兒。”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小慵打斷,“我知道不在你那兒,因爲泊藍人頭在我這兒。”
“什麼?”芷榆一臉驚訝的看着她。“人是你殺的,我竟錯信了你們。”
蘇小慵有些好笑,“誰說我跟他們是一夥兒的,芷榆姑娘,金滿堂拿你和泊藍人頭治好了怪病,你說這麼神奇的東西,哪個當大夫的不想要啊。”
“你既已得手,還揪着我做什麼啊?”芷榆不解又害怕的看着她。
往她身邊湊了湊,蘇小慵道:“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的。到時候你人和泊藍人頭,都在我手上。我一定能慢慢研究清楚,泊藍人頭治百病的秘密。”
聽到她的話,芷榆站起身就想跑,被蘇小慵一記手刀打昏了過去。
蘇小慵和芷榆說話的時候,旁邊一直有人偷聽。
不過這本來就在李蓮花他們的計劃之中,爲的就是引那天偷襲芷榆的人上鉤。按說這麼引蛇出洞,還是有點危險的,但蘇小慵躍躍欲試。
沈皓峰只好和方多病一起暗中保護他。
不過沈皓峰並沒有和方多病在一起就是了,因爲和方多病在一起,蘇小慵如果真遇到什麼危險的話,不方便沈皓峰第一時間出手。
隔天。
蘇小慵故意從元寶山莊出來,去到了野外,這麼明顯的陷井,落在想要泊藍人頭的人眼裡,卻成了蘇小慵大概是去拿泊藍人頭,是最好的出手時機。
可惜他剛要出手,就被一直躲藏的方多病攔住。
一腳踢飛這人的方多病又急忙跟上,點住了對方的穴道。“這次再讓你跑了,本少爺豈不是很沒面子。”
因爲對方的身手實在太弱,沈皓峰現身之後只是護着蘇小慵,完全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說完,方多病揭下了對方的面罩,“簡凌霄。”
“李蓮花說的沒錯,上次你沒有得手,果然不會死心,一直守在柴房外等機會。”蘇小慵看向簡凌霄說道。
李蓮花慢悠悠現身,“簡兄,得罪了,讓你看了一齣戲。”
他們說的這麼清楚,簡凌霄哪裡還能不知道自己中計了,“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是我。”
“怎麼說呢,這一開始也並不知道是你。但是我突然想起來,有一次在你房外,你腳下隨意踩了一些花瓣,而那些新鮮的花瓣呢,根蒂本該是入藥之物,可你卻毫不在意。”李蓮花說了一句。
蘇小慵道:“所以他出門在外,還要特意擺弄那些花瓣…其實根本不是你說的樣,爲了入藥。”
後面的半句,蘇小慵是看着簡凌霄說的。
“我曾經也想過,在金滿堂的手上,有一點蜇傷,當時卻被他指甲中的血跡轉移了注意力,一時忽略了這一點。”李蓮花道:“不過我現在突然想起來了,那些在你屋外飛來的蜜蜂,並不是偶然。你養的那些花,目的就是爲了養蜂吧。”
方多病從簡凌霄身上拿了一個小瓶,打開之後,就看到裡面有蜂。“果然隨身養蜜蜂。”
“你們既然設下此局,就應該清楚的知道,泊藍人頭不在我手上。”簡凌霄道:“否則我也不會追着關河夢而來。”
“沒錯,你說的對。實話告訴你吧,那天晚上,我冒充芷榆姑娘,發現來人並沒有對他起殺意,所以由此斷定,你想要抓走芷榆姑娘,就是想從她那裡,得到泊藍人頭。”李蓮花說道。
“你就是因爲這樣,纔會被我那番話給騙了。”
簡凌霄看看李蓮花,又看看剛說話的蘇小慵,“花的確是我用來養蜜蜂的,但是蜇傷金滿堂,是個意外。這蜂名喚追影黑蜂,是天竺魔師培養的一種,能追蹤人跡的蜜蜂。我只是想找到泊藍人頭而已。”
“我也是第二天在金滿堂的屋外,看到斷了尾針的蜜蜂屍體,才知道金滿堂被它蜇傷了。”
“這麼說來,金滿堂是被你的毒蜂毒死的。”蘇小慵道,“但在他死前,你卻沒有拿到泊藍人頭。”
簡凌霄道:“此蜂雖毒,但只是毫末之毒,對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是否是蜂殺人,一驗蜂毒便知,不過我還想問問簡兄,爲什麼你一定要拿到這個泊藍人頭呢?”李蓮花有些好奇。
“我想拿到泊藍人頭又如何,你們幾個,誰不在打它的主意?”簡凌霄一臉諷刺。
……
就像李蓮花說的,是不是蜂毒殺人,一驗便知。
“此蜂毒性甚微,不至於傷人性命。”檢查了簡凌霄隨身攜帶的那隻毒蜂的毒性的醫館大夫,給出了判斷。
聽大夫這麼說,蘇小慵看向簡凌霄,“看來是沒有撒謊。”
“不知簡兄現在可否告知,你執意要這個泊藍人頭,是爲了什麼?”洗清了殺人嫌疑,李蓮花再次朝簡凌霄問道。
他們沒有直接將他帶去交給宗政明珠,而是來醫館驗毒,這回簡凌霄的語氣好了很多,“我要這個泊藍人頭,是爲了給我兒子治病。”
“令郎身患何病,難道就連鬼愁醫手都沒有辦法嗎?”
簡凌霄嘆了口氣,“是樹人症。所以當我看到董羚也同樣有此怪病時,很是驚訝。實不相瞞,樹人症非常非常罕見,而且是家族祖上染病,一代傳於一代。”
“家族遺傳病?”方多病一臉驚訝。
“我的妻子,也是染上了這種怪病而死,如今我的兒子也開始發病了。”簡凌霄神色悲傷,“我不想看到他,像我妻子一樣受此折磨。無論如何,都要拿到泊藍人頭。”
李蓮花忍不住問道:“簡兄,你是從何得知,這泊藍人頭,可以醫治樹人症啊?”
“因爲我知道,金滿堂就是用泊藍人頭,抑制住了他的病症。”簡凌霄回道。
“你是說金滿堂得的也是樹人症?”方多病說完之後,又看向李蓮花,“這個病這麼不常見,爲何恰好都聚在了一起,該不會是…”
知道他想說什麼,簡凌霄道:“沒錯,我的亡妻金玉珠,就是金滿堂同父異母的妹妹。”
衆人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金老爺子生前,好遊蜂戲蝶,處處皆留風流。內子是外室所生,一直沒有被認回元寶山莊。”簡凌霄又補充了一句。
李蓮花點頭,“這麼看來,董羚多半也和金家脫不了干係。”
“我也是這麼猜測的,沒想到金滿堂,完全不顧年血脈之情,寧願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病死,也不願意拿出泊藍人頭。”簡凌霄神色間多了幾分冷漠。
他的話音一落,李蓮花緩緩開口,“我之前從芷榆姑娘那裡得知,金滿堂每隔幾日,便用泊藍人頭喝她的血,就是爲了抑制他的樹化症狀。這個方法極其殘忍,根本與害人無異。簡兄,你醫者仁心,想必得到這個泊藍人頭,也不忍心吧。”
長嘆了口氣,簡凌霄最終點了點頭。
“哎,這繞老繞去,一無所獲。”方多病一臉無奈。
李蓮花搖頭,“也不至於,至少我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半個月前,董羚一直就是在這個密室裡。我們現在要弄清楚的是,這麼多天,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李蓮花打了個響指,“蘇姑娘,可否請你,再幫我一個忙?”
蘇小慵爽快點頭。
一行人再次分開。
河邊茶肆。
“行了,蘇姑娘只是回一趟元寶山莊,不會有危險的,你就不要愁眉苦臉了。”方多病朝沈皓峰說了一句,又看向李蓮花,“你讓蘇姑娘再回一趟密室做什麼?我們之前也沒找到什麼線索,還能指望她呀。”
沈皓峰一臉疑惑,他…愁眉苦臉?
這貨純粹沒話找話,就爲擠兌他一句。
“所以我讓她帶了個幫手。”
“幫手?”方多病一臉疑惑。
他們坐在喝茶,已經有半個時辰了,換句話說,蘇小慵回元寶山莊的密室檢查,也差不多這麼長時間了。
方多病的話音一落,蘇小慵就小跑了過來,還將一塊帕子放到了桌上。“看,我找到了這個。”
伸手將帕子上的東西拿起來看了看,方多病道:“這是饅頭碎屑?”
看到這碎屑,李蓮花笑了,“果然讓你帶去的幫手還是有用處的。”
他讓蘇小慵帶的幫手,是一隻老鼠。
“李神醫果然聰明,想到用老鼠來找線索。”蘇小慵讚歎了一句。
沈皓峰笑了笑,“那也要你膽子夠大,能配合才行。一般的女子,誰敢帶只老鼠在身上。”
“好了好了,這還有旁人在呢,我快你酸死了。”方多病瞪了沈皓峰一眼。
這樣的氣氛,確實比之前要融洽不少,難怪有人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李蓮花道:“方小寶,你之前不是問,爲什麼董羚被困了這麼久,沒有被餓死嗎?這不就是答案了嗎?”
看着桌上的饅頭屑,方多病道:“這是有人給他送了吃的。可這密室的門,不是隻有金滿堂纔有鑰匙嗎,難道…”
想起什麼,方多病轉頭看向蘇小慵,“蘇小慵,你這些饅頭碎屑,是不是在面向院子的那個牆下找到的?”
“你怎麼知道?”蘇小慵一臉驚訝。
“那塊牆的高處,是不是有一塊不太平整?”
蘇小慵仔細回憶了一下,“沒錯,確實有這樣一塊地方。”
“那上面應該有個通氣口,那個人就是從通氣口,給董羚送吃的,所以這個董羚才能活這麼久。”李蓮花猜測。
方多病點頭,“之後那個人爲了掩人耳目,就把通氣後給堵上了。那這麼說來,幫董羚的人,自然嫌疑最大。他故意讓董羚活着,好讓他和金滿堂相互廝殺。”
“不止這麼簡單,還有炭灰。”
方多病看到帕子上的碳灰,“食物、炭灰還有被堵上的通氣後,難道董羚不是中毒死的,而是炭氣窒息而死?”
“投喂他的人,在事成之後,從密室的通風口燃燒木炭,致使董羚吸入了大量的炭氣,失去了意識之後,他撞到了頭部,失血過多而死。”李蓮花點頭。
聽到他們的話,簡凌霄道:“之前我就覺得奇怪,董羚身上確實有毒箭劃過的傷痕,但這個痕跡很淺,董羚的內力不錯,這點毒怎麼也不可能讓他失去意識。但他身上又沒有其他中毒的痕跡,也就忽視了。”
“那這就對了,如此說來,金滿堂的鞋就可以解釋了,是董羚想要找密室出口時,在金滿堂身上翻找時脫的。這密室由內而外,用的不是鑰匙而是點位機關,所以董羚就算翻遍了金滿堂全身,也翻不到鑰匙。”方多病一臉激動。
坐在他旁邊的李蓮花出言提醒,“聲音小一點。有機會知道通風口,還能給董羚送吃的,所以毋庸置疑,此人定在元寶山莊之中。”
“沒錯,可是元寶山莊上上下下,僕役侍從這麼多,到底是誰呢?”蘇小慵柳眉輕蹙。
這個問題,方多病朝李蓮花看了看,他回答不了。
蘇小慵將目光落在沈皓峰身上,見狀,沈皓峰笑道:“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也不是一點線索沒有,這炭看着似乎有些不一樣。”
炭?
方多病將炭渣拿起來看了看,“這炭灰細軟發白,應該是銀絲炭,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現在都還未到冬季,櫃中的炭火,一定會鎖在庫房當中,這個季節在元寶山莊,拿走銀絲炭的人又是誰呢?”李蓮花突然開口。
方多病立馬回道:“管家金常寶,只有他有內務庫房鑰匙。”
“沒錯,宗政明珠搜遍元寶山莊,都沒有找到的泊藍人頭,或許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金滿堂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