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新娘出什麼事了?”
方多病一進去,就急忙朝何曉惠等人問道。
展雲飛伸手指向屋子裡面,只見裡面全是血,卻不見人影或是屍體。
“少爺,嚇死人了,昨夜新郎出事了,屍體也不見了,現在只剩下一張人皮了。”離兒一臉後怕的朝方多病說道。
等離兒說完,何曉鳳也帶着哭腔道:“小寶,你們不是刑探嗎,這次可以一定要幫我找出兇手,替我那枉死的夫君,討回公道。”
一行人進了新房。
看着牀榻上的人皮,李蓮花朝何曉鳳問道:“何姑娘,這張人皮,你是如何斷定,就是新郎的呢?”
“此前魏郎受了傷,他上藥時我瞥見過,他的背上就刺的這一幅刺青圖案。可憐我魏郎,新婚之夜,竟然屍骨全無。”何曉鳳帶着哭腔說道。“只剩下這一張血淋淋的人皮。”
何曉惠冷聲開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新郎又不是水做的,怎麼就會憑空消失了呢?”
盯着牀榻看了一陣,方多病道:“被褥和衣服都是完好的,不像是化屍水的痕跡啊。”
李蓮花沒有回答他這兒個問題,而是看向何曉鳳,“何姑娘,你可記得昨夜發生過的事?”
“昨日傍晚,我和魏郎拜完堂,便回到院中。見天色還早,就一起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直到月上枝頭,我們纔回了房。”何曉鳳道:“喝了合巹酒後,我就覺得有些困了,魏郎就扶我上牀休息,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再醒來,就見他變成了這一張,血淋淋的人皮。”
等她說完,方多病忍不住皺眉,“喝完合巹酒就困了?小姨,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可疑的地方?”何曉鳳陷入回憶,“遺形得極樂,昇仙上玉京,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好像聽到魏郎念這兩句詩。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魏郎喜歡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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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詩?
詩句、人皮…
李蓮花盯着人皮,覺得人皮上的刺青,也不像是尋常圖案,可能有些特殊含義。“這新郎,似乎有些古怪。”
“古怪?”何曉鳳有些遲疑。
目光掃過房間,看到地上的痕跡,方多病忙走了過去,“這裡有打鬥過的痕跡,昨晚應該有人闖入了新房,但卻未傷小姨分毫。”
“可以肯定的是,天機山莊內,並無其他人受到傷害。”展雲飛說了一句。
何曉惠皺眉,“所以這兇手,是衝着魏清愁來的?他殺完人之後,就把屍體給帶走了。”
“不可能,昨晚我送完寶物回來之後,二堂主他們二人,還專門給我送了一盒喜糖。”展雲飛道:“此後就再無其他人,進入新房了,否則絕逃不過我的眼睛。”
聽他這麼說,李蓮花道:“也就是說魏清愁,必是在展兄回來之後才死的。展兄一整個晚上都守在屋子對面,兇手就不可能從正面進出。窗戶後面的峭壁沒有入口,天機堂的機關想來有名,難不成,這裡還有其他的機關和密道?”
“這座小樓就是很平常的地方,其他什麼都沒有。”何曉鳳搖頭。
方多病道:“屍體不見了,惟獨留了張雕青人皮在這兒,如果兇手殺了魏清愁,是爲了雕青人皮,爲何沒有將人皮帶走呢?”
“夫人,三妹想必受了不小的驚嚇,不如先去別處休息休息,這裡就交給兒子他們吧。”方則仕提議。
聽到丈夫的話,何曉惠點頭,“也好,離兒,從昨夜到現在,你們一直伺候在門外,繼續留下來,聽少爺吩咐。”
“是。”離兒等婢女連忙答應。
等何曉鳳他們離開後,方多病看向李蓮花,“你在想什麼呢?”
“既然整晚都沒有人出去,那麼兇手和屍體,或許根本就沒有離開。”李蓮花猜測。
聽到他的話,方多病立馬在房中翻找起來,連不可能藏人的盒子,也沒有放過。
“離兒,這裡爲什麼會配這麼大的紅燭啊。”看到桌上的紅燭,李蓮花朝離兒問道。
離兒解釋,“這些都是二堂主特意吩咐的,二堂主凡事都喜華貴,她喜歡熱熱鬧鬧的,也希望新房裡,三天三夜都燃亮燭光,所以特意定製了這些碩大的紅燭。櫃子裡還有呢,你來看。”
說着,離兒將一旁的櫃子打開了。
“咦,沒有了,好像都燒完了。”離兒有些疑惑。
看到櫃子裡的滴下的蠟,李蓮花道:“成親不過一夜,怎麼會燒的這麼快?”
離兒搖頭,她也不知道。
就在這時,展雲飛拿着一個瓶子走了過來,“你們看這個,裡面有東西。”
方多病接過,將瓶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裡面是一些碎片。
“這是什麼?”
“紅玉牀的碎片。”方多病回道。“我娘前幾年得到幾塊上好的紅玉原石,便給我們做了牀。冬暖夏涼,甚是好用。”
“紅玉牀?”
聽到這三個字,展雲飛忙朝牀榻走過去,掀開上面的被褥後,他摸了一下下方的石面,開口道:“這不是紅玉,是蠟。”
蠟?
方多病道:“櫃子裡的紅燭消失,燭臺上的紅燭又長短不一,看來是有人鑿碎了牀,再把屋內紅燭融了,覆蓋在上面了。”
“鑿掉的紅玉碎片,應該都被分散在屋子的各個角落了。”李蓮花說道。
朝他看了一眼,方多病道:“要是沒猜錯的話,屍體就藏在紅玉牀底下。”
蠟很快被護衛挖開,從下面找出了一具屍體。
“怎麼是具女屍?”方多病愣住了。
“從這髮髻和打扮來看,應當是天機山莊的侍女。”展雲飛開口。
一旁的離兒看着屍體,有些不太確定,“這好像是娥月。”
“娥月?”方多病愣住,“我怎麼不認識?”
離兒道:“娥月是最近纔來的,少爺一直沒回家,自然不認識。”“最近纔來的。”李蓮花嘀咕了一句,“她脖子上有勒痕,頸骨也斷了,是致命傷。”
展雲飛蹲到屍體旁邊,“這麼細的勒痕,也就表示這東西既要堅韌,又能夠置人於死地。可是在屋裡面,乃至天機山莊,都沒有這種東西啊。”
他說完之後,見娥月手上戴着的銀鐲,想檢查一下,卻從裡面射出一道繩索。
“這是兇器。”
看到那細索,和娥月脖子上的痕跡十分吻合,方多病立馬開口。
李蓮花道:“看來這個女子,是有備而來。”
“這麼說,兇手是用娥月自己身上的東西殺了她。”
聽到展雲飛的話,李蓮花站了起來,“只怕是她想制人,卻反制於人。不過這屋裡,原本就只有二堂主和魏清愁兩人,除非昨夜,有人躲過了你的視線闖了進來。不然的話,就只有一個可能…”
方多病也想到了,和李蓮花同時開口,“新郎根本沒有死。”
籍此,方多病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是他謀劃了這一切,他故意在兇手背上,繡上和自己一樣的圖案,假裝自己被害,然後逃之夭夭。”
“沒錯。”李蓮花點頭,“你們看,這裡有酒漬。”
“這怎麼會有酒漬?”看着地上的酒漬,方多病有些不解。“是有人故意灑在這兒的?”
這個位置,在桌子的後方。
有酒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坐在桌上的人,故意向後,將酒潑到了地上。
想到了這樣的可能,展雲飛道:“也就是說,魏清愁早就知道酒有問題,但他卻一直沒說。”
“很可能酒中的藥,是娥月自己所下。娥月帶着暗器,潛進新房想對魏清愁下手,卻沒有想到的是,竟然被魏清愁反殺。”李蓮花道。
展雲飛皺眉,“可是我一直守在外面,娥月是怎麼進來的?”
“若我猜的沒錯,新婚之夜禮數繁多,來往的人自然也多,說不定娥月來佈置新房的時候,就再沒離開過。”李蓮花推測。
方多病道:“娥月先埋伏在屋裡,在酒裡下藥,再伺機偷襲魏清愁。可魏清愁回到房間之後,發現了端倪,於是將計就計,假意喝了酒準備就寢,再反殺娥月。”
從地上撿起打翻在地的銅鏡,李蓮花說道:“我之前就在想,若是打鬥間撞到這個妝臺,不是應該梳妝檯鏡架連着鏡子一塊兒倒下嗎,爲何前兩者都能穩穩當當的,唯獨這個鏡子掉了下來。”
“你是說,這鏡子是魏清愁拿來殺娥月的工具?”方多病問道。
“魏清愁將何姑娘扶到牀上後,假裝去拿鏡子來整理自己。娥月以爲這時的魏清愁已經中了迷藥,於是準備下手。”李蓮花推測昨晚的案發過程,“但魏清愁其實早就已經察覺了娥月的一舉一動,在娥月動手的時候,反殺了她。”
“所以這個鏡子,便是魏清愁殺娥月的佐證。”李蓮花道:“只不過,屍體頸上的痕跡,很清晰,一看就是一招致命,證明這個兇手,武功絕對不是很差。展兄,你確定魏清愁的武功很差嗎?”
展雲飛點頭,“我曾試過他的武功,此人招式侷促,畏手畏腳,內力也甚淺,三兩招之內,便認輸了。”
“這就奇怪了,魏清愁究竟是何人,娥月爲什麼要殺他。”方多病皺眉,“還有,他又是如何從展護衛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呢?”
李蓮花從娥月的屍體上,將她的頭釵拿了下來,“娥月這個頭釵,好像跟你們的不太一樣。這頭釵上銀片刻畫的形狀,好像在哪裡見過。”
被他說的離兒摸了摸頭上的頭釵,只是卻回答不上他的問題。
站在一邊的方多病看着頭釵,想起來道:“這圖案,和刑自如玉佩上的圖案是一樣的。難道娥月就是刑自如的內應?他們用這個圖案來辨認身份嗎?”
“遭了,娥月也是衝着羅摩天冰來的,去看看刑自如的情況。”李蓮花說道。
一行人急忙從新房出來,準備去往外院的廂房,但剛走到院中,就碰到來稟報的護衛,領頭之人朝方多病道:“少爺,刑自如不見了。”
“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好好盯着的嗎?”方多病怒了。
“是屬下等失職,原本一直派人盯着刑自如,但新房這邊突然發生了意外,山莊下不少人都被吸引了過來,刑自如趁機混入人羣,不見了蹤影。”護衛回道。
李蓮花看向他,“羅摩天冰可有異樣?”
“密庫那邊有展護衛盯着,安然無恙。但刑自如失蹤前不久,確實在密庫前徘徊過一陣。後來不見了。”護衛飛快回道。
展雲飛開口,“山莊的入口還封着,此人肯定逃不出山莊,你們趕緊帶着人四處搜查。”
“是。”
一衆護衛急忙離開。
等他們走後,李蓮花道:“既然娥月是連接魏清愁和刑自如兩頭的人,去看看她還有什麼其他的線索。”
離兒帶着他們到了娥月的住處。
“娥月就睡在這個位置。”伸手指向一處牀榻,離兒朝李蓮花他們說道。
在屋子裡找了找,李蓮花將櫃子上的一個包袱拿了下來,打開之後,發現裡面有一本書冊,名爲詩三百。
“詩三百?”李蓮花皺了皺眉。
看到這書,離兒忙道:“沒錯,娥月經常坐在角落裡看這本書。”
“來殺人的時候,還有閒情逸致看書,倒是和刑自如下棋一樣有雅興啊。”李蓮花嘆了一句。
說着,他將書冊遞給方多病,“看看,這是詩三百中的哪一篇。”
將冊子翻開,方多病看到裡面的棋譜,“你這是玩我呢,這哪是什麼詩三百。”他將冊子的封面撕下,露出裡面忘憂清樂集的名字。“這明明是棋譜。”
“你們看,刑自如擺忘憂清樂集的棋譜,娥月也藏有一本忘憂清樂集,這不會是巧合吧?”李蓮花將之前護衛畫下的棋圖拿了出來。“成都府四仙子圖,果然如此。”
聽的雲裡霧裡的方多病問道:“什麼意思?”
“這本集子每張棋局,右邊的註解文字,恰好都是十九行,十九列,正好與棋盤上的橫豎相同。”
李蓮花說完,方多病忙道:“你的意思是,每個字和棋盤上交叉的位置,都是對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