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利誘

“師父。”

蒙植在心中默唸,想要以神識聯繫魂幡。

然而,憑他着化神後期的道行,根本就無法在聖人當面的時候探出神識,也就無從聯繫塗山君了。

蒙植是聰明人。

當即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往袖袍一摸。

空空如也。

蒙植這纔想起來。

自己當年爲了方便師父塗山君,所以將尊魂幡也隱藏在地宮火脈的大陣之中,根本就沒有放在身邊。

主要是他也沒想到玉家的聖人會這麼大搖大擺的上門。

也就顯得此時捉襟見肘。

面對這般情景,蒙植卻並未驚慌。

只是靜靜的看着手中的玉簡。

笑了一聲。

他似乎是在笑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又是笑自己如今面對的局面。聖人的邀約,他找不出推辭的藉口,也不能不去。

‘身處盤根錯節的大族之中,我亦不能安穩,也罷。’

蒙植坦然起身,拱手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如此甚好!”

那道飄渺聖音聞言大喜,讚歎不休。

說話的功夫也將籠罩而來的神識撤去。

蒙植說道:“在下才剛出關,若是貿然離開不好與家裡人交代,還請前輩容在下留下口信。”

“這是自然。”

聖人的飄渺落下。

蒙植當即飛出一道神識。

笑着說道:“走吧。”

走出道場的時候正看到一座白玉宮殿橫在面前,仔細一瞧才發現是車輦。

蒙植也不曾猶豫的登了上去。

盤坐在架輦,默默的穩固着自身還有些波瀾的修爲。

這麼多年,靠着時間和陰魂丹的積累,他的法力道行終於完成了應當的積累。

接下來就需要謀劃成聖。

化神境還不保險,唯有成聖纔能有反客爲主的基礎。

他也必須擁有緊迫感了,尊魂幡的利益牽扯的太大,他的修爲又不夠,總有一天他會成爲玉家的傀儡,他並不願失去話語權。

盤坐輦中,踏入後期的蒙植沉穩了許多。

他洗去了浮躁。

哪怕是面對聖人邀約,他也能夠淡然的應對。

如今的他,才終於具備了大修士的氣度。

能夠像是一個端坐雲天的高修般思考和謀劃。

蒙植低垂着眼簾,看不清神情變化:“師父說的對,實力纔是一切的基礎。”

“但師父也錯了。”

“不管陰魂丹多麼的厲害,憑我一個人和師父是根本就保不住的,我需要一個能夠爲我分擔風險的參天大樹。”

“單靠師父一個人,哪怕師尊是修仙百藝的各大宗師也無法短時間內完成法力積累。”

“靈脈、資源、天材地寶、功法秘籍、神兵利器……。”

“都需要一個大勢力來幫我完善這些事情。”

蒙植撥動着手指,擡起暗金色的雙眸。

或許師父曾經受到過大勢力的迫害,因此總是敬而遠之。

然而,光是離他們遠是不夠的。

他們在知道情況後,一定會貼近上來,真正要做的,是和光同塵,融入他們,藉助他們的力量完成自己的事情。

這本來就是師父塗山君曾經教給他的事情。

這是他蒙植的‘借’。

“借名、利、勢……”

蒙植笑了一聲。

他能走到這一步,確實多虧了師父塗山君,甚至說是多虧了師父的造就。

堪稱再造之恩。

這並不意味着他要事事都順從師父,他有自己的考量,他也想走的更遠,也想好好的活下去,慢慢的享受這個世界。

儘管蒙植對師父塗山君許多的看法都有不同的見解,甚至有時候可能會激烈的爭吵想要奪回話語權,他最感激的,還是塗山君不管在他做出什麼決定都會先嚐試勸說,如果是他堅定選擇的,那麼師父塗山君就會堅定的支持他。

師父不會說因爲和自己的理念不和就大喊大叫、大吵大鬧,甚至是放棄援手。

塗山君只是靜靜的看着。

但該出手的時候絕不會含糊。

當年,明明根本就不需要師父出聘禮,師父還可以徹底將陰魂丹掐斷。

就像是那些爹媽停掉小孩的資源一樣,讓小孩迫於生存壓力的情況下認錯改正,回到他們的身邊做一個孝順的乖孩子。

這種氣度,蒙植知道自己一輩子也學不來。

只不過,太過重情重義的人,總會先傷了自己。

從小混跡於市井的他學的從來都是手段,坑蒙拐騙,只爲了活下去,活成人上人。

怎麼說呢,師父很驕傲,高傲!蒙植就是有這種感覺。他知道,塗山君根本不需要使任何手段罰他。

隨着時間的推移,總會分辨出兩人誰對誰錯。

對錯不好分,但誰活的更久,誰就是對的。

歷史的對錯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

偏偏,身爲器靈的師父,擁有着強大的勢力,以及令人羨慕的壽命。

因此,與其說那是氣度,不如說是高傲。

不屑於用這樣低劣的手段。

別看師父平日面冷的很,實際上心很熱,同時,骨子的傲卻也是真實存在的。

蒙植髮現,自己好像從來都不曾瞭解師父的過去。

每當師父想和他說的時候,他就會公務繁忙和修行繁重推辭過去,在他看來,人活着不需要緬懷過去,更應該活在當下,然後觸及未來。

現在卻不那麼想。

未來當然是重要的,過去更不該忘記。

‘就找個時間吧,等我赴約回去,就尋個時間問問師父。’

蒙植笑了起來。

無奈的笑。

面對一個這樣的師父,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幼稚可笑,哪怕是有爭吵,也以師尊塗山君的妥協和沉默告終。

但這代表他說服師父了嗎?

蒙植微微搖頭。

沒人能說服塗山君。

現在是,未來也是。

塗山君不會說,他只會用那雙黑紅色的瑰麗如星空深淵寶石的雙眸,靜靜的看着。

像是一個旁觀者。

……

輕微的響動傳來。

地宮火脈的赤發修士停下手中的動作,捕捉到了飛來的神念。

‘徒兒已出關,應顏輝聖人之邀,前去做客。’

“稍後便回。”

“顏輝?”

“玉白重?”

塗山君皺起眉頭,這人可是當年和玉昊玄競爭失敗的聖人,如今卻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邀約蒙植,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什麼好心。

不過與之相比,塗山君更擔心蒙植會被對方許諾的利益拉攏進陣營之中。

自古以來首鼠兩端是沒有好下場的。

既然已經決定要站在玉昊豐的這一邊,那就堅定些,不要做出牆頭草的事情。

塗山君正要動身趕往,剛邁出半隻腳就停下了腳步。

蒙植不會無緣無故的給他傳音。

想到這一點,塗山君當即明白,尊魂幡沒有在蒙植的身上,蒙植才能淡然的應對一切,甚至是全身而退。

如果他現在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玉白重對蒙植不利……”

塗山君想到了玉昊豐。

如果此刻他能提前知會玉昊豐的話,應該能夠保證蒙植周全,就算玉白重的膽子再大,也不敢當着玉昊豐的面對蒙植出手。

這就迎來了另一個難題。

如果蒙植答應了玉白重什麼,他讓玉昊豐前去,正好會讓局勢變得更加難堪。

“既然如此,那就請垂雲道友走一趟吧。”‘塗山君’的身影在半空中化作了陰影,漣漪閃動,光影變換。

‘塗山君’走出了地宮火脈。

掐指盤算方位,隨後化作了一道遁光向着遠方而去。

……

落座的蒙植看向宴請的前輩。

算上首坐的玉白重,攏共是五位。

蒙植挨個見禮。

這位不是太公那位就是叔公輩分。

修爲更是響噹噹的化神境,均未進聖人。

此地唯一的聖人便是首座的那位。

蒙植看向了端坐在首座的修士。

那人中年模樣。

一道銀髮顯得如此溫文爾雅。

一舉一動更是暗含天地至理般讓人信服,恨不得五體投地,此時也根本不敢擡頭多看對方的面容了。

酒過三巡。

其中一位叔公輩分的老者笑呵呵的開口稱讚道:“果然是少年英雄,二百年不到就已達到如此境界。”

“蒙小友分明是玉昊豐的女婿卻對小友百般苛待。”

“獨吞了陰魂丹的利潤不說,還不能給小友師徒滿意的答覆。”

“百年纔有一化神陰神,實在說不過去啊。”

“是啊。”

另一位叔父接過話茬。

“更不用說對小友也是毫不鬆口,這聖人境需要的資源可是海量。”

“……”

“世俗有言,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蒙植充耳不聞,自顧自的吃酒,手中的筷子也沒有半點停歇。

衆人一看蒙植這油鹽不進的模樣當即做蠟,紛紛將目光挪向主位,玉白重也看出來了,蒙植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

當即笑着說道:“蒙賢侄若是有意,本座願意收蒙賢侄爲真傳,不僅如此,本座的女兒們各個都是絕色,你想娶哪一個都行。”

“往後你便是本座衣鉢弟子,享受尋常大宗道子的待遇。”

蒙植的筷子一落,昂首直視玉白重拱手道:“顏輝聖人的意思是一定會保我成聖?”

“放肆!”

一衆叔公叔父勃然大怒。

“化神易,成聖難。”

“成聖所需要的資源也根本無法想象,蒙賢侄總要先證明自己的價值。”

玉白重擺手壓住衆人的話,笑呵呵的看向蒙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