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兩三個月前，見過的那輛掛着京A牌照的勞斯萊斯幻影。
當時葛俊發隨口提了句，說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姑娘，很像小蕊她姐姐。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範連城一直都記着呢，只是搞不清那位雙方長輩撮合的“未婚妻”，究竟真來看過自己，還是葛俊發喝多酒看錯了。
忽然記起老範曾說自己來四九城，距離吳老闆家就幾步路，因此在聽馮大發說鄰居家門口停着輛紅色幻影時候，範連城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心想着不會吧。
找個藉口出門。
順着老馮剛剛留下的腳印，踩着積雪往前走。
保鏢本想說開車，以爲小老闆來了興致，想要玩雪，於是也就沒提這茬，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跟着。
要問全國哪裡最安全，方圓幾公里肯定是其中之一，人多了反而惹眼。
範連城戴着帽子，身上穿件羽絨服黑色大衣，走了二十來米纔在棕紅色大門前，瞧見老馮所說的紅色幻影，大部分雪遮擋，看不見車牌，料想應該是當地A字打頭，有點像是前段時間他見過的那輛車。
除了勞斯萊斯幻影外，還停着一輛低矮超跑，看造型像是法拉利。
能住這種房子的人，幾乎沒誰還在意車的價錢，略微有些高調，真有點像是那位“吳總”家。
方纔走得急，此刻放慢腳步，囑咐老馮說：“交給你個任務，幫我問問這房子的主人是不是姓吳，越快問到越好，明天請你喝好酒。”
“……成，繼續往前走，我到雜貨鋪問問那老炮兒，順便買包煙。”
老馮盯着大門口瞧瞧，記住了門口兩尊大獅子，四五米的高度，相當氣派。
都說這城裡龍蛇混雜，住這房子，開這種車的，多半是位大老闆無疑，不怕高調。
近幾年四合院價格一路上揚，只要有產權、位置好、面積大，破房子都能賣出個五六萬一平米，早已在網上鋪天蓋地議論過。
跟範連城接手的江邊樓盤一樣，也在被限價限售，這一限制，反而更讓價格往上漲。
範連城沒再多說，停下腳步看看門口堆着的雪人後，繼續縮着腦袋頂風前行，八點多鐘。
人們大多回家去了，腳踩在雪上咯吱咯吱，走了挺遠才遇到一片商業街，進入家小飯館，店裡有暖氣，瞬間活了過來。
搓搓手，找張大桌子讓跟出來的四位保鏢一起坐。
隨便點了幾個炒菜，京醬肉絲、地三鮮、小雞燒毛豆，鹹菜雜魚，外加份羊雜湯。
店老闆本來已經打算關門回家，見範連城把店裡一直賣不出去的兩瓶夢之藍M6拿走，連價格都沒問，想着這單生意能掙三四百，瞬間就來了精神，問完小公雞要多少辣後，回廚房炒菜去。
前腳剛坐下，老馮就跟過來，笑眯眯說道：“你們走得真快，我怕滑倒，都扶着牆走。隔壁那家是姓吳沒錯，身價百十億的大老闆，好像既投資房地產，又搞煤礦太陽能之類，人家也說不清楚，小范總你認識？”
範連城覺得應該就是那位入贅後一舉翻身的吳老闆，卻也沒敢肯定，搖頭含糊道：“就隨便問問，聽我爸隨口提過一句，不用幫着打聽了。菜好像有點少，你們自己看菜單，想吃就加，雖然不是大年三十，過會兒就2008年了，稍微慶祝一下，都喝點。”
放在平時，幾位保鏢會推辭。
今晚要過節，有點特殊，互相看了看之後，有位剃着短髮的年輕保鏢說：“我酒精過敏，你們喝吧，待會兒我回去拿車接你們，不礙事。”
範連城也說：“真沒事，房子那邊有點冷，實在不行待會兒跟我去酒店住，老馮，打車去三里屯遠不遠？”
“不遠，三四公里路，打車一會兒就到，那座朗庭·龍城酒店的經理我很熟，在這邊工作時候一起吃過幾次飯，要是聽說小范總來了，明天哪怕自己掏錢他也肯定請你吃頓飯，很爽快的性格，就是酒量不怎麼樣，吃飯前豪氣，撐不到結束就都先去旁邊躺着。”
“酒品見人品，到量還不逃，已經很不錯。”
說完親自開酒，讓老闆娘拿來杯子倒上，有小孩正趴在不遠處桌子上寫作業，一邊寫一邊哭，說是試卷要抄五遍，這才寫到第二遍，自己不想寫。
老闆娘剛拿起雞毛撣子，孩子那邊立馬沒了動靜，到底還是心疼兒子，讓他先回樓上睡覺去。
飄蕩在異地他鄉做生意養家餬口，也挺累。
相較來看，範連城身邊這幾位保鏢們雖然今晚回不了家，不過已經算是非常舒服的那類工作，有機會天南海北四處走，工資還很不錯。
工作幾個月，平時經常相處，但其實交談次數不多。
保鏢們都知道範連城性格，大多數時候悶，躺在沙發上能幾個小時不挪步，和別人相處也極少主動，跟報紙上描繪出的二代形象截然不同。
所以倒也沒覺得不跟他們多聊，就是看不起他們的工作。
這會兒一個個拿起杯子，等範連城倒完酒，送來份花生米，他們先說些客套話，一起舉杯敬範連城喝了點。
外面雪下着。
不久也有其他客人進入飯館，生意逐漸嘈雜起來。
範連城陸續喝完兩小杯，一位姓王的中年保鏢，此刻擺放低姿態請教他說：“小范總，我家不是住小地方麼，最近跟媳婦商量着，想在魔都買套面積還湊合的小套間，六七十平米，兩個房間，哪怕房齡老點都沒關係，現在到處都說房價要跌，你看能不能買？”
“短期內我不清楚，可能經濟不行，真會往下跌一些，但是時間往長遠看，過個三五年，甚至七八年，房價肯定還會漲，而且力度可能不小。
最近新聞說開發商不拿地了，都是以偏概全，你看龍城最近拿了多少地？有些同行拿得更多，入手價擺在這，成本也節節攀高，新房價格肯定不會低，每年那麼多人涌入魔都，都想住在各方面更完善些的大城市，現在買房子也行，我自己不就接連拿了三個樓盤。”
打個酒嗝，範連城吃着香菇，補充句：“別看有人說經濟怎麼怎麼了，在我看來各方面都火熱朝天，我連四十億的樓盤都敢拿，你買套房子肯定不虧，真想買我來給你安排，到時候給你打個折。”
在座各位想想，還真就是這麼回事，範連城自己都敢投那麼多錢，無疑等於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
老馮的房子也還沒着落，試探着詢問說：“小范總，蘇河灣那項目開盤價得多少？我工資加我媳婦工資，一個月能存兩三萬，想着找個離公司近點的地方。”
“喲，都盯上內環的房子了，看來真存不少嘛。”
範連城打趣完，沒什麼話都拿出來說，只回句：“短期內還沒立項，估計這兩年不會開售，最近會先上福利房項目，到時候你可以多投兩套。”
老馮連連搖頭：
“我要那麼多套房子幹嘛，一套稍微大些的就足夠了。
最好給我套頂樓，帶贈送面積的閣樓那就更好，萬一碰到沒素質的樓上，整天叮叮咚咚，就跟我現在租的房子一樣，日子會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