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這時候真的害怕極了,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手心裡滿是冷汗。
在被唐湛關注之時起,她就沒有了旁的選擇,就算將懷裡的書信遞上去又能如何呢,她畢竟不是真的繡衣使者,一旦被他揭穿,只怕車槐就會第一個衝上來,毫不留情地將她斬殺。
她垂着頭一言不發,以不變應萬變。沒想到心隨人願,唐湛竟又將目光又移了回去。站在他身後的一位繡衣使者踏步上前,接過了車槐奉上的匣子,取出了其中的織帛,呈給他看。
這東西太過敏感,便是唐湛平時七情並不上面,也不由得目現驚詫。
“起來吧。”他的聲音變得溫和了不少:“車統領的所爲,唐某會如實向陛下稟報的。想來在韓庶人一案中,車統領非但無過,反而有功,陛下必會不吝封賞。”
“下官多謝使令大人提攜!”車槐面露喜色。他沒有再提洛千淮的功勞,一方面以爲她是唐湛的下屬,自有獎懲之道;另一方面,誰又會主動把到手的功勞推出去呢。至於其他的,徐圖後報就是了。
唐湛帶的人不少,在車槐的配合下如入無人之境,很快就接管了整個羽山園。
洛千淮一直在慶幸自己的好運氣。車槐的人以爲她是繡衣使者,唐湛帶來的人又以爲她是車槐的得力下屬,兩幫人分派任務的時候都沒帶着她,且均對她還算客氣。
查抄進行得極爲順利,園中剩餘的人,無論是侍女內宦,還是後院藏着的美男子們,全都老老實實地束手就擒,這其中也包括了桑羅。
桑羅見到她安然無恙,眸中閃過一絲喜色。洛千淮本來還擔心她會喊自己,沒想到這孩子卻很快地轉過頭去,順從地被押着向外走去,全沒有攀附求情的意思。
他這麼懂事,卻讓洛千淮有些不忍心。
罷了,現在自己的命其實還懸着呢,待到逃出生天再想法幫他了也不遲。
不一時,唐湛帶的人便查遍了整座園林,搬出去不少東西,然後在各個殿宇門外,都貼上了大大的黃色封條。
洛千淮也跟着人流向門外走去。她本來還有些忐忑,生恐自己踏不出去,可事實上完全相反,她順利地跨過了高高的紅木門檻,走出了羽山園的大門。
依舊是彤雲密佈朔風烈烈,大片的雪花打着轉兒撲到身上,洛千淮卻一點都不覺得冷。此刻她只想大笑三聲,我洛千淮終於出來了,這缺德系統的冒險遊戲終於結束了!
似乎上天就見不得她好過。走在隊伍前方的唐湛不知爲何忽然停了下來,陡地回身向後看去,貌似正是對着她所在的的位置。
洛千淮迅速回頭,假做配合上司尋人的模樣,一臉懵懂,再轉過身來時,就與唐湛的視線對了個正着。
她嚇了一跳,顧不上去理會對方眼中那份探究之意,連忙垂了頭,向隊伍後方慢慢挪去。
唐湛壓下了心裡那份好奇,迴轉身子正色道:“動作快一點,陛下還在宮中等我回去覆命!”
洛千淮磨磨蹭蹭地跟在隊伍後面,本想着找個機會偷偷溜走,沒料到車槐竟特意放慢腳步來尋她:
“下官闔家都蒙大人相救,大恩容後圖報。只是還不知大人您如何稱呼?”
他言辭懇切表情無異,洛千淮也看不出他是真想報恩,還是生出了疑心。 “我的名諱你若知曉,是禍不是福。”她壓低聲音,冷冷地道:“你的話我記住了,如有需要,我自會去尋你。”
她越是如此,車槐的姿態擺得就越低:“下官明白了。”
洛千淮心中一動,環顧左右道:“我另有要事去辦,只是需掩人耳目。”
車槐立馬會意:“大人儘管去,下官必會安排得妥妥貼貼。”
“都打起精神,加快腳步!”他大步上前呵斥押送人犯的護衛們:“不得交頭接耳,不得左顧右盼,好生用心把唐使令交辦的差事做完,兄弟們的性命,都包在我身上.”
乘着無人注意,洛千淮轉到了一棵樹後躲了起來,待隊伍已然遠去,方纔露出了放鬆的笑容。
她剛開心了幾秒,忽然身子陡地一僵。有人站在她的身後,還用手拍了拍她的肩!
天,難道還有死忠永安翁主的漏網之魚,現在要來找自己算賬不成?洛千淮滿嘴苦澀難當,早知如此,還不如跟着大部隊下山去呢。
“好漢不要衝動!”她一手捂住了眼,另一隻手摸向懷中的錢袋:“咱們有話好商量,這永安翁主已經倒臺了,可是日子還是得過下去不是?”
她搖着手中沉甸甸的,裝了八枚麟趾金的錢袋:“拿了這錢走吧,幹什麼營生都行,只要饒過我的性命”
手上一輕,有人接走了那隻錢袋。那人還拍了拍她的頭,示意她轉過身來。
洛千淮當然不肯:“好漢,我沒看過你的臉,也就不可能會告發你,所以罪不至死.”
“呵呵呵。”有人輕聲地笑了出來。
這聲音極爲耳熟,洛千淮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就看見身後站了四十來號人,站在最前面,掂着她錢袋之人正是墨公子。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一雙眸子星光閃爍,與平日似乎有所不同,但又說不清到底不同在哪裡。
不止是他,其他人看她的表情也都相當怪異。衛蒼和衛嵐強忍着笑意,險此沒把臉整抽筋了。賀清與朱娘雖然沒笑,但卻均是一臉的如釋重負,後者的美目中,還夾着絲絲縷縷看好戲的快慰。
所以,她又是再次當衆社死了嗎?洛千淮的內心足夠強大,只當剛纔的事從未發生,鎮定自若地道:
“原來公子已經脫險了。您不趕緊去休息療傷,還滯留在這險地作甚?”
“公子調集人手回來,都是爲了救你。”朱娘搶答道。
洛千淮沒聽出她話語中的淡淡酸意,只是正色道:“公子萬金之軀,豈能爲屬下深入險境。何況方纔山上山下,遍佈官兵繡衣使者,若是強行攻入,無異於以卵擊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