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黑繩,是臭名昭著的黑繩會的標誌。而這些車伕,也絕不是像那個送酒小工一樣,只是爲了酷炫與潮流,才戴上那根黑繩的。
也就是說,這個車隊,是黑繩會的運糧小隊。
瑪克威的領主是黑繩會的重要人物,那麼在瑪克威這個地方,一定就存在着黑繩會的據點,只是蘇聞沒想到,這個組織,居然會把據點設在城外的古戰場上。
在魔物肆虐的古戰場上,黑繩會大概是憑着什麼特殊的手段,才能在這裡安生的吧?畢竟蘇聞在很早之前,就見識過了黑繩會刺客化身爲魔物的恐怖秘法。
也難怪,各個國家組織了那麼多次的清剿行動,都沒有將這個組織剷除。畢竟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把據點佈置在這荒無人煙的古戰場中。
要不要跟過去看看呢?
蘇聞對這個車隊產生了好奇,突然有了跟過去看看的想法。反正這些遺忘之塔都是固定在這片土地上的,不會消失,而黑繩會可就不是那麼好找了。
而且,說不定還會在黑繩會的據點裡,找到什麼關於自己的東西。畢竟黑繩會這個組織的歷史相當悠久,這麼多年下來,都沒在這個古戰場探索一番,換誰都是不會相信的。
於是,蘇聞乾脆落到了地上,無聲無息地釋放了一個強化隱身術,然後以半蹲着的姿態,貓着腰,接近了這個運輸小隊。
以這些車伕的感知,是絕對不可能發現蘇聞的。
蘇聞在接近運輸小隊後,直接跳進了篷車裡,然後就隨着篷車有規律的搖晃,一路看着太陽從東邊升起。
陽光掠過這個車隊,將影子拉得老長,整個古戰場,也開始亮了起來,夜行性的魔物,也都蟄伏了下去。
隨着車隊的深入,蘇聞感覺到,附近魔物的平均等級,也在不斷地提高着。前方的地形,也不再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而是開始有了起伏。
蘇聞估計,越往古戰場中心前進,地形就越加複雜。
終於,在篷車的影子短得幾乎被踩在腳下的時候,整個車隊,在一處建築前,停了下來。
很難想象,在這荒涼的古戰場中,還有着這樣完好的建築。這個建築是一座有些類似於雪堡的城堡,但是比雪堡要小得多,高度,也只有三層。
蘇聞從篷車裡跳了出來,四處望了望了。
這是在一片丘陵的腳下,丘陵上不似來路那樣荒涼,而是被一片又一片的灌木所覆蓋,在這些灌木叢中,還時不時有一顆樹木拔地而起。而在不遠處,還有一片湖水,湖旁還有幾棟小木屋。
車伕將車趕到了門口,大聲叫喊,好讓裡面的人開門。
喊了兩聲,一個帶着帽子的黑繩會成員就從上方的平臺上探出了腦袋,揮了揮手。不一會兒,大門就漸漸拉開,從裡面走出來了兩個腰挎彎刀的灰衣人。
這兩個灰衣人從蘇聞身邊經過,走到了篷車跟前,掀開簾子,稍微檢查了一下,然後就將這個車隊放了進去。
蘇聞也跟在車隊的後面,溜進了這棟建築。
從外觀上來看,這座城堡最多也只能容納一百人,不過蘇聞卻發現,這棟城堡不止有地上的那棟建築,在地下,還有一片延伸出去的巨大空間。
在這裡具體有多少黑繩會成員,就不是蘇聞能估算的了。
雖然四輛車上裝載的物資數目,蘇聞是清楚的,但是他卻不知道黑繩會運輸隊來往的頻率。
車伕們趕到之後,與城堡中的某個灰衣人做了一下手續的交接,然後就結伴去到了一處休息室,在一夜的辛苦趕路之後,他們需要的是充足的睡眠。
十幾個看上去地位較低的黑繩會成員,也都從某處過來,拉着板車扛着扁擔,開始進行卸貨工作。
蘇聞跟着其中的一成員,看了看他們運送的目的地庫房。
這個庫房建在地下一層,與其他地方是獨立開來的,庫房中的空間相當寬闊,裡面還堆着小山一樣的各種物資。
和庫房中的物資比起來,這趟運輸的貨物,大概只能算是例行補給吧?
黑繩會的業務範圍除了馬雷諾帝國之外,在北方與西方,也有很大的市場空間,雖然現在是和平年代,但是隔三差五仍然有黑繩會行動的小道消息,流傳在各個城市的酒館與冒險者工會之中。
以那高額的佣金,養活這一批人,大概只能算是勉強收支平衡吧,不過在之前動盪的時候,黑繩會應該已經攢下了足夠的家底。除了刺客的佣金之外,黑繩會在其他地方一定還有着其他產業,不管是違法的,還是合法的。
也就是說,這個地方,就是黑繩會的一個火種,甚至是……他們的老巢?
很有可能。
針對於魔物科學的研究,在這個魔物肆虐的地方展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而黑繩會的發家史,也表明了各種與魔物相關的技能,對他們的壯大所起到的作用。
這些基層人員的平均實力只有白銀高階,與馬雷諾帝國學院裡的學生是差不多的,也就是正常的成年人水平。而厲害的,蘇聞暫時還沒有發現,應該是在這棟建築的高層或者地下。
而那些實力強大的刺客,估計是分佈在大陸的各個角落,並不會呆在這個老巢。畢竟有着古戰場與大量魔物作爲天然屏障,誰會找到這兒來呢?
蘇聞也就藉着隱身的便利,在這個城堡內四處閒逛着,沒用多久,就摸清楚了整個城堡的佈置與結構。
城堡裡有三分之一的空間是用於居住的房間,再有三分之一,是類似於辦公室的地方,在這個時間,就有一些男男女女呆在辦公室中,閒着沒事或者是處理手中的文件,最後三分之一,則是各種各樣的特殊房間了,比如會客室、洗手間、廚房、餐廳等等。
在整個地上部分,蘇聞並沒有發現一些有用的東西。如果不是在古戰場的話,蘇聞說這是一棟在王城的銀行辦公樓,大概也是會被人相信的。
再然後,蘇聞就把自己的目標轉移到了地下部分。
或許是對安全措施足夠自信,在進入地下部分的時候,蘇聞幾乎沒有受到什麼阻礙,雖然有一扇鐵閘門,但從門栓與鎖鏈的狀態來看,應該是常年處於打開狀態的,並且也無人看守,所以蘇聞很輕鬆地,就進到了這個地下。
在經過一條長長的甬道之後,蘇聞便來到了猶如學院鎮地下的地宮一樣的地下城。因爲有人存在的關係,整個地下城一點也不陰暗,並且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着晶石燈的照明。
這些晶石燈的型號,居然還是最新款。
地下城的內容,就豐富多了,蘇聞走了沒多遠,就發現了許多魔法實驗室、還有醫務室、庫房、休息室以及關押着一些魔物的牢籠。
這些牢籠有着一層又一層的魔法封印與報警系統,裡面關押的魔物,大多都是黃金級別的普通魔物,若是這些魔物從牢籠中逃脫,不知道這些人會用什麼樣的手法阻止。
庫房中存放的,也都是一些價值頗高的魔物材料與施法工具,同樣,庫房的鎖也是被層層加固了的,雖然對蘇聞來講就像是一張衛生紙,但是他也沒理由去破開。
蘇聞繼續往下走着,在更加下面的房間裡,蘇聞還發現了一個正在閉關修煉的高等級魔法師,這魔法師的魔力都是帶有明顯的魔物氣息,而實力水平,大概是跟沃侖特的助手希文差不多。
除了這個鉑金級的魔法師之外,還有幾位在休息的強者,分散在各個房間之中。這些人,估計就是留守總部的一批高手了吧。
不過這些拿到外面都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卻連蘇聞都沒有感應到。
等蘇聞走到一條樓梯的盡頭之後,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在這樓梯的盡頭,有一道鐵門,而鐵門的後面,是一條有些陰暗的通道,這條通道與剛纔充滿生活氣息的地下城不同,顯得幽靜而陳舊。
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少有人至的地方。
蘇聞輕輕推門,然後走了進去,順手把門帶上。
“原來是牢房啊……”蘇聞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兩旁鐵欄杆之後的景象。
這些近處的牢房中大多是空的,裡面什麼都沒有,而在前方的小廳之中,三個獄卒正圍在一張桌子上打牌,桌子上方的天花板懸吊着一盞老式的晶石燈,桌子上則擺着三堆賭金。
從獄卒的臉色來看,即使是賭金最厚的那個贏家,臉上的表情,也不是那麼的開心。
在這個城堡中,能被派來做獄卒的,大概也是屬於等級最低的那一類人吧。要是讓蘇聞選的話,蘇聞寧願選擇去搬貨,至少,還能見到陽光。
那麼,這裡面關押着什麼人呢?
有三個獄卒的看守,這個牢房自然不會是閒置狀態。
蘇聞繼續邁開了腳步。
越過三名獄卒之後的第一間牢房之中關押着一箇中年人,中年人側身躺在稻草鋪就的板牀上,似乎還在睡覺,他的雙手和雙腳,都掛着一副叮噹作響的鐐銬。鐐銬上面有魔力的流轉,應該是起到了一個限制鬥氣運轉的作用。
蘇聞停下來看了兩眼,不過看不清他的臉。
再前方的一個牢籠裡,一個老年人,正盤腿坐在牀上,牀頭放着一隻木盤,應該是剛剛纔吃完早飯。老年人的表情顯得相當淡然,在他牢籠的牆上,刻畫着代表神教的十字標誌,應該是他自己刻上去的。
大概是神教的某個祭祀吧。
這個老人的手上同樣鎖着鐐銬,不過款式與那個中年人的不同,應該是用來限制魔力運轉的。
一個戰士,一個魔法師。
能被黑繩會關押起來,想必應該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吧。
在蘇聞思考着要不要把這兩人弄出去,以及弄出去之後會產生怎麼樣的影響的時候,他前方的那個牢籠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
“啊啊……”
在撞擊聲停下之後,又出現了一聲似乎是因爲驚歎而發出的呻吟。
“吵什麼吵!是不是想死啊?”一個獄卒大概是因爲輸了錢心情不好,在這“噪聲”響起之後,便順手抄起桌子上的一隻木盤子,扔向牢房,怒罵道。
蘇聞微微歪頭,躲過這隻飛過來的木盤子,然後走到了那個牢房跟前。
牢房中關着的,是一名清瘦的少年。
少年過長的頭髮有些亂糟糟的,臉上盡是灰塵,身上的衣服,也陳舊得發灰。加上那與他的手腳相比明顯大了許多的鐐銬,整個人,顯得相當落魄。
但是,這個少年的雙眼,卻充滿了希望的光。
這種眼神,蘇聞在記憶碎片之中,感受過很多次,但甦醒之後,卻只見過兩次,一次是他迷迷糊糊的時候,看見艾莉在遺忘之塔瀕死時候的眼神,一次,是馬琳娜在路上跪拜她養父母時候的眼神。
這是第三次。
這個少年的脖子上,掛着一個木製吊墜,此時,他正雙手捧着這個吊墜,雙眼的希望,所投向的方向,也是這個吊墜。
因爲這個平平無奇的木製吊墜,在這個時候,居然閃爍着淡藍色的微光!
這,是什麼情況?
蘇聞打量了一下吊墜,隨後,他的瞳孔,居然有些因爲吃驚而放大。
因爲這木質吊墜的形狀,與艾莉從地宮中找出來的那尊石像,是幾乎一樣的,雖然樣子在細節上有很多處不同。
但是雕刻者所想傳達的藝術形象,在蘇聞看來,都是一模一樣的!這兩個雕像是一種東西!
艾莉的那個雕像裡面,是一把蘇聞曾經制作的匕首,這把匕首,現在正掛在他的腰間。而眼前的木製雕塑上面的微光,卻讓蘇聞感到了一陣親切。
這是與他相關的東西!
蘇聞搖頭苦笑了一下,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運的安排了吧?
在笑過之後,蘇聞拉開了牢房的大門,解除了隱身術,顯露出了他的身形。
這個少年只覺得眼睛一花,然後,一個冒險者打扮的男子,便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個少年張大了嘴巴,情緒的激動,讓他的嘴脣有些顫抖,但是在一時之間,卻發不出來任何聲音。
蘇聞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然後將食指比在脣前,向少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