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請他接人,這可是一件稀奇的事兒。
不熟悉的人,根本不知道他有車,熟悉的人……
都知道他駕照入手之後,整整五年都沒扣過一分。
因爲根本沒有碰過車。
何遠直接回了一句:“啥情況?”
“有個朋友回來了,這大晚上的,沒打到車。我這不擔心她出事兒嘛,就請你幫個忙咯。”呂慧慧說道,緊接着,她補充了一句,“對了,人家可是個大美女,現在還單身呢,給你小子個機會,算是便宜你了。”
“那就算了,我就問下情況,要是方便的話,我可以去一趟,要是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何遠道。
他對美女不美女什麼的,不是很在意。
如果接個人,就能泡一個妹子,那何遠以前拼車的時候,身邊坐過那麼多女生,都可以組一個前女友復仇者聯盟了。
“那是有點遠,在機場那邊,你看看,要不要去跑一趟?”呂慧慧直接發了個語音,言語之間滿是挑逗,“人家是大美女喲。”
“機場?”何遠皺了下眉頭。
之前去北京的時候,他就從老宅子這裡,開車去的機場,用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左右。這大晚上的,讓他跑這麼遠,去接一個不認識的人,何遠有點不想去。
“我記得機場那邊是有高鐵的吧,直接坐高鐵不就回來了?”何遠道。
這裡是成都,又不是杭州。
下了飛機之後,直接換高鐵,就能回家,特別方便。
唯一有點麻煩的,是從高鐵下車之後,要打車,或者換成公交,才能回到市裡。
不過,去高鐵站接人,和去機場接人,那是兩碼事……何遠可沒在這麼晚的時候,去高速路上晃悠過。
“高鐵最後一班車是九點,現在已經沒車了,想回來的話,只能拼車了,太不安全。”呂慧慧道。
何遠本來想說坐順風車的,但他忽然想起來,順風車已經下線了,而且看樣子,短期內也沒有再上線的打算。
說實話,對於順風車的取締,何遠是挺可惜的。最典型的一點就是,從成都回老家的拼車費,直接漲了兩倍,要是遇到節假日,直接暴漲三,到四倍左右。
而且因爲那些車子大都是黑車,沒有登記,真要出了什麼事兒,調查起來也比較困難。這麼一看,其實順風車的取締,並沒有太大意義,只是從明面上曝光,轉到了看不見的地方,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一樣在發生——只是沒有黑公關起水軍,大家看不到了。
一個女孩子,大晚上的坐黑車,確實比較危險。
要是如同呂慧慧說的那樣,是個大美女的話,那就更加危險了。
“沒有其他人了嗎,我記得你不是在成都嗎,總有幾個有車的朋友吧,他們去接人,應該比我方便,等我過去的話已經很晚了。”儘管如此,何遠還是有點不情不願。
說實話,如果不是呂慧慧給他發的消息的話,何遠二話不說,直接裝作不在線,不理就完了。
又不是什麼很要好的朋友,可以肆無忌憚的提要求,就算是何遠自己,經常坐凌晨的飛機回老家,也重來沒有叫過鵬鵬他們來接——都多大的人了,一點小事兒還要麻煩別人,不知道自己解決啊。
再說了,何遠還在爲唐朵朵的事情焦頭爛額呢,哪兒有精力去管別人的事兒。
“誒呀呀,火氣那麼大幹什麼,又沒求着你去。我這正在跟人聊天呢,正好看到人家說下機之後沒有車,大晚上的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我這不正好想到你沒女朋友嗎,就給你製造個機會。換成別人,想要這個機會,我還不給呢。”呂慧慧一個語音發過來,語氣當中滿是調侃。
一聽這話,何遠深吸了一口氣。
“沒,我沒生氣,就剛剛遇到一點事兒,語氣有點衝,對不住了。”何遠揉了揉太陽穴,感覺有點頭疼。這幾天也不知道咋了,腦袋一直隱隱作痛,讓何遠有點心浮氣躁。
聽呂慧慧這麼一說,何遠也明白過來,人家完全是一片好意。就跟大學時候,宿舍裡的老三老四,跑去別人班裡給他要女生的電話號碼一樣。
這種事情真不好說,你要跟別人生氣吧,顯得你沒肚量,畢竟別人也是爲你“好”。但說實話,這種好意,有時候確實讓人挺頭疼的——因爲真的沒啥意義。
“不過話說回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你就別給我亂點鴛鴦譜了。”揉了一會兒太陽穴後,何遠放下手,一臉苦笑的說道。
“行了行了,天天說你自己有女朋友,也沒見你啥時候帶出來看看,鬼知道你有沒有啊。”呂慧慧帶着點陰陽怪氣的語氣說道。
得,何遠懶得跟她在這個話題上面糾結。
“行吧,你那個朋友啥時候到,我怕過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何遠嘆了口氣。
雖然呂慧慧給他挖了個坑,但看在她是出於一片“好意”的情況下,何遠也只能就着這個坑往裡挑——只此一次,下不爲例。
不然以後老拿這種事情來煩他,何遠也會覺得很麻煩。
“算了算了,人家也不是真需要人接,我本來就是想着,人家身材好,長得又漂亮,收入也高,正好,你不也沒女朋友嘛,就想給你撮合一下。要你真已經有了,那就算了,當我多事了。”呂慧慧大大咧咧道。
“那我還真是感謝你了。”何遠笑了笑。
“不用感謝,回頭請我吃頓飯就行。”呂慧慧道。
“行啊,自己家做,想吃什麼,你說。”何遠道。
這幾天,家裡都是唐朵朵做飯。
小姑娘的手藝,進步的也很迅速,但她畢竟學習做飯的時間太短,普通家常菜還馬馬虎虎,涉及到硬菜,唐朵朵就有點抓瞎了。
像是土豆燒排骨,黃豆豬蹄湯,水煮肉片,水做牛肉……唐朵朵統統不會。
老是吃些家常菜,何遠也有些膩味,尤其是之前他又購置了那麼多廚房用品,那些鐵網啊,燒烤架啊,還在院子裡擺着呢,何遠早就有點手癢了。
“行啊,你啥時候做大餐,我過來蹭一頓。”呂慧慧立馬迴應道。
對於蹭飯這種事,她也從不會失約。
“好了,別廢話,把她信息給我,我一會兒就過去。”何遠說道。
“不用,真不用,你都不想去,這麼麻煩幹嘛。”呂慧慧道。
“你都答應別人了,半途上反悔,不怕別人怪你?”何遠搖了搖頭。
就好像何遠自己做事兒一樣,如果別人非常積極的要來幫忙,何遠怎麼勸都勸不住,那也只能由他去了。不過話說回來,其實沒有堅決拒絕對方,說明自己確實也需要幫助,這個時候對對方一定是抱有期待的。
如果對方信誓旦旦的保證下來,過了一會兒,跑回來跟他說,哦,出了點情況,對方幫不了忙了,你自個兒看着辦吧——何遠一定向衝他噴一臉口水。
老子看你那麼積極,以爲你一定能把事情辦成,就把希望寄託在你身上了,結果你給我來這麼一句?
其實這也不怪對方,畢竟,給人希望之後再給人絕望,還不如一開始就給別人絕望。
至少大家心裡有底,哪怕最後事情沒辦成,也不會感到有多難過。
所以何遠做事兒的時候,從來不跟別人拖拖拉拉。
做得到,我就是做得到,這件事我可以接。做不到,或者有風險,那我一開始就會跟你講清楚,省的到時候出了意外,好事兒成了壞事兒。
不過在職場上,這一招不太好用,畢竟,大多數領導希望聽到的,不是你能不能辦到,而是哪怕你辦不到,至少表面上要跟我說你能辦到。
至於到時候真的辦不到……那到時候再說咯。
“不怕,讓她自己打車回來。”呂慧慧滿不在乎的說道。
“別廢話了,趕緊兒。”何遠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
這個點跑一趟成都,再回來,都已經凌晨了。
“那,行吧……對了,她現在纔剛上飛機,大概要兩小時左右纔會落地,你現在出門,應該來得及。”呂慧慧道。
“剛上飛機?”何遠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
他之前還擔心,對方現在正在機場候着。畢竟,從老宅子這邊到機場,最快也要一個半小時。而且這天又黑,何遠不敢開太快,實際到達機場的時候,應該要一個小時四五十分鐘左右。
要換何遠自己,要等一個人等近兩小時,他還不如直接在附近開個賓館睡了。
呂慧慧跟何遠大致說了下情況,又給何遠推送了一個微信號,還有電話號碼,說等她下機的時候跟她聯繫。何遠一看這微信號,感覺有些眼熟。
他試着添加一下,幸好,這個不是她的好友。
經過俞潔和王雯愛的事情之後,何遠對這種微信號,有種天然的恐懼,總害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莫名其妙又多了個不認識的女性好友,還發生過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兒。
關掉微信,何遠有點無語,這大晚上的突然來這麼一條微信,搞的何遠還以爲有什麼急事兒呢。
不過,剛放下手機,何遠就嘆了口氣,唐朵朵那邊的事情,依舊讓他有些頭疼。
而且,另外一個事兒就是,如果要跟老黃開始合作的話,那何遠要開始尋找新房子了。
倒也不是說,就完全不能住。
只是到時候這邊會來很多學生,魚龍混雜,何遠住着會非常不舒服。
就跟他之前思考清楚的一樣,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兩者之間一定要分開。工作的本質,是爲了讓自己活得更好,如果錢掙了,自己活的反而不舒服了,那不是本末倒置嗎。
更何況,老宅子現在也不是他一個人,這裡還住了個唐朵朵呢。何遠自己還無所謂,唐朵朵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對她來說,真的好嗎?
就算不考慮那些住客,村子這麼小,大家都對唐朵朵家裡的事情門兒清。當面雖然不會說什麼,但背後指指點點卻是少不了的,何遠可不希望唐朵朵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中。
何況,他這裡的目標太大了,在徹底解決那件事兒前,要是唐朵朵家那羣白眼狼親戚找上門來,他們逃都逃不掉。
何遠可不希望兩個人每天生活在這種擔驚受怕的環境中。
有時候,何遠也覺得,可能是他想得太多,畢竟事情不會總是往最差的那一面發展。
但一想到自己的特殊體質,何遠又不得不多思考一點——畢竟,對他來說,沒有最壞的情況,只有更壞的情況。
其實,要租房的話,之前在縣城裡租的那個房子,就挺不錯的。
裝修不錯,居住的環境也挺好,而且周圍設施齊全,想買什麼東西,樓下的小超市裡面應有盡有,不像現在這樣,每次去超市,都得囤一大堆東西,不然大晚上的家裡沒吃的了,要不餓着肚子,要不就只能開着車,迎着寒風跑一趟縣城。
而且,臨近年末,退房的人越來越多了。像是何遠以前在北京租房的時候,加的幾個中介,基本上天天都在發招租的信息,同樣的房子,價格要比以前便宜幾百,甚至上千塊,可以說是“大出血”的價格。
要換做還在北京那一會兒,何遠一定會心動。
現在去租房的話,因爲是淡季,價格上肯定要便宜不少。
不過比起租房,何遠其實更傾向於置業,畢竟租房只是短時間的事兒,總會出現各種意外,要換房子,搬家。
何遠特別討厭搬家,每次搬家要整理一大堆東西就不說了,而且那種漂泊無依的感覺,會讓人很沒有安全感。
以前是沒得選。
現在是要做出選擇。
看着翻新之後,煥然一新的老宅子,何遠嘆了口氣。
說實話,除了生活上不太方便,社交基本爲零之外,老宅子住着其實挺舒服的。
但,或許是與世隔絕太久了,何遠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鹹魚,越來越缺乏激情。
老宅子給何遠帶來安全感的同時,也塑造了一個舒適圈,將何遠“禁錮”在那裡。
像何遠這樣的人,只要給他一個舒適的環境,他就會變得越來越懶散,越來越腐朽。
說句不好聽的。
大多數的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算了,我看看要不要買套房子吧。”何遠摸了摸下巴。
既然決定要開始做事兒了,何遠就不能讓自己繼續懶下去。
他準備重新找一套房子,要交通好一點的,生活設施便利一點的,離人羣近一點的。
這樣的房子在老家不少,剩下的,無非是考慮是租下來,還是買下來。
如果買下來的話,何遠手上倒是還有錢,那五百萬的現金還躺在賬戶上,沒有動過。而且老家也沒有限購政策,不需要在這裡呆上多少年之後,才允許買房。
這一點,就比較人性了,要是何遠要去成都,或者北京買房的話,光是一個購房資格,就足夠煩的何遠撓頭皮。
不過,已經年底了,回鄉置業的人會很多。
雖然這幾個月來,老家房價已經穩住了,甚至還有下跌的趨勢,不過也不知道這大過年的,會不會把房價給炒起來。
另一個,何遠心裡還有個擔憂。
這三四線的房子,註定是一場泡沫,現在炒的這麼高,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何遠這個時候入手,相當於買了個定時炸彈,指不定沒幾個月就暴跌一半,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不過何遠想起來,徐揚那邊好像在做房地產的生意,之前他還看到徐揚在朋友圈裡推銷景區房,不知道他在這一塊有沒有什麼路子。
有內部折扣的話,要比自己直接跑去撒錢,會便宜上很多。
何遠以前有個同事,是學設計出身,以前在建設院工作,後來嫌建設院太沉悶了,於是跳槽到互聯網行業。
當時她就跟何遠聊天時就說過,她們的同學畢業後,基本上從事的,都是跟房地產有關的行業,如果有熟人介紹的話,每平折扣個一兩千,都是很正常的事兒。
當然,她老家是在杭州,那邊房價本來就高,一兩千下來,相比那高昂的房價,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只能說聊勝於無罷了。
回頭記得一定要問一問徐揚。
將事情想清楚之後,何遠一下子念頭通暢。
這幾天的事情一直積壓在他心裡,讓他喘不過氣來。
不過,大部分時候,其實只是人自己在逼自己。只要自己想通了,這道坎也就過去了。
想不通的話……那就過一陣子再想。
這念頭一通暢之後,運氣也變得好了起來。
師姐的小舅給何遠發來消息,說他已經收到信息了,這幾天就去打聽一下情況,儘快把這件事給解決掉。
師姐那邊呢,倒還沒有回覆何遠,不過何遠也不着急,她要能答應的話,那最好,何遠真的很不習慣跟別人打交道,尤其是老家這種環境,單純的講業務,遠遠比不上講人情。
師姐在這裡開了這麼多年店,積累下來的人脈比何遠強多了。再說了,她作爲根深蒂固的本地人,對什麼事情都門兒清,不像何遠,如果不是身份證上的地址,說他是個假老鄉,估計都有人信。
講原則,講業務,在這裡是吃不通的。
不過,她要是不答應,何遠也不意外。
畢竟,他又不是小說裡的男主角,什麼人都要圍繞着他轉。
收起手機之後,何遠走到院子裡,往樓上看了一眼。
唐朵朵的房間還亮着燈,應該是在屋子裡面寫作業。
雖然她沒說什麼,但何遠還是看出來,這還有半年就要中考了,唐朵朵面臨的壓力很大。
畢竟,之前她損失了兩年多時間,要在這半年時間裡,把過去丟下的東西都撿起來,對她來說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兒。
以前她表現的很叛逆,看起來好像對這些東西不屑一顧——但,如果真的在學習上有天分的話,誰又希望選擇另外一條道路呢。
不過,光是在屋子裡閉門造車,是沒有意義的。
到時候成績起不來,還容易把自己搞的很抑鬱。
何遠上了樓,站在唐朵朵門前,想要敲門。
手指快要敲下去的時候,何遠頓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他在門口等了良久,透過旁邊的窗戶,往屋子裡望去。
走廊這邊,是有窗戶的。
每一間屋子,都會有兩個窗戶,一個是靠走廊的方向,另一個是在陽臺那邊。
以往何遠是很少上樓的,唐朵朵畢竟是個女生,何遠作爲一個男人,平日裡的日常生活,還是非常注意避嫌的。像那種動不動就跑女生房間,去收拾別人的私人衣物,甚至對着別人的貼身用品YY,對何遠來說是一件無法想象的事。
他覺得這樣做很變態,也很噁心。
所以,雖然在一起住了這麼久,但自從唐朵朵搬進來後,何遠就再也沒去過她屋子。
現在,何遠透過窗戶,往屋子裡掃了一眼,就見唐朵朵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坐在書桌前,咬着筆頭,對着面前的試卷沉思。
雖然唐朵朵的學校不怎麼樣,但該有的東西,還是會有。像她們這種初三學生,每天都要做各種各樣的試卷,堆起來跟小山一樣,何遠他們上學那會兒就深受其害。
唯一不同的是,何遠他們每次週考,月考的時候,都經常會考到平時試卷上的題目,所以他們對待試卷的態度非常認真。而唐朵朵她們……她們做,或者不做,對老師來說都無所謂,反正也管不了,要是管多了,家長還會跑去學校打老師。
這種學校裡的學生,本來就屬於偏差的那一種,最好的學生,不是去二中,就是去市裡了,留下來的學生什麼人都有,何遠他們以前就讀的學校也不差了,結果還是發生了學生打老師的事情。
幾個不良少年,合起夥來,半夜在路上用麻袋把教導主任套了,然後把他拖到巷子裡打了一頓,事後還把這件事兒當成一種驕傲,到處去宣揚,把家長叫來也沒有,事後該幹嘛還是去幹嘛。
所以何遠奶奶讓他畢業以後,選醫生,或者教師這種職業,打死何遠都不選。
這工作乾的,太憋屈了。
何遠在窗外認真觀察了一下,見唐朵朵一臉認真的表情,於是默默退了回去。
走下樓後,何遠望着二樓的燈光,嘆了口氣。
算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問吧。
何遠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也該出發了。
於是何遠坐上車,調出導航,輸往機場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