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參加研討會的，主要是材料學界與物理學界，以及海洋學界的專家教授們，但不管是哪個領域的專家教授們，誰也不能無視秦克這個科研界的後起之秀。
或者說，用“後起之秀”都不足以形容秦克了，秦克在下個月就會坐上科學院院士之位的消息早不是什麼秘密了，更別說這個年輕人在數學、物理乃至生物上都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果，在場哪位老教授、老專家、老院士敢說自己的學術成果研究成果就能勝得過秦克？
而秦克向來又很少發圍脖，每次發圍脖都會是大事。
這次又會是什麼大事？
無數人下意識地掏出手機來看看秦克發了什麼圍脖消息，連老楊、段永恭、姜爲先、文選平等人都將手機掏了出來。
“這是——！”
看到秦克的圍脖內容，幾人都同時愣住了。
只見圍脖頁面裡，秦克以“戰無不克”的賬號，寫了很長的一段話。
“大家好，我是秦克，近來網上有很多關於段永恭院士的流言，剛好我與段永恭院士相識，對他比較瞭解，便站出來說上幾句公道話。”
“首先，我不妨旗幟鮮明地表明立場，段永恭院士是一位頂天立地、人品與學識俱佳的優秀院士，這一點，並不是任何大V以莫須有的猜測與抵毀，就能將之抹黑爲學術敗類的！”
“其次，‘J92-防波堤’方案，我也曾參與過最後的大規模實測，對之也是很瞭解的……”
秦克將自己與寧青筠在大一下學期到段院士的流固耦合力學實驗研究所實習並參與大規模實測的經歷說了遍，提到了段永恭院士的初心，“J92-防波堤”本身的優秀，然後是指出“MAT-0020”全輕質合金出問題的真正罪魁禍首是丁仁駿，還提供了有全套的鑑定報告截圖，包括輕質金屬材料研究所出具的聲明。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真相。我站出來說這些，既是因爲我尊敬段永恭院士，更是因爲我不願看到一位優秀的院士前輩，被人惡意造謠而被逼到身敗名裂的絕路！”
“有關那位‘仗義直言敢死隊老柳’在網上流傳的截圖我也看到了，目前無法確定這些截圖是否PS的，但那‘老柳’在他圍脖裡的惡意誹謗我是非常不贊同的。言論自由讓我們有表達自己觀點的權利，但這不包括無中生有、惡意中傷他人！我秦克就將話擱在這裡，這位‘老柳’，如果事後調查，發現你所言非虛，我秦克登報向你道歉，並承擔一切法律後果，但如果事後發現你是別有居心，我保證讓伱受到應有的懲罰！青檸科技的法務已隨時候命！”
秦克在年輕人之中的威信與影響力不是那“仗義直言敢死隊老柳”所能比擬的。
如果說“仗義直言敢死隊老柳”的聊天記錄曝光，只是讓所有人知道段永恭院士是被人造謠誹謗的、讓段永恭院士的處境變得沒那惡劣，這次秦克的長長圍脖內容，卻讓所有人都清楚了事情的內幕與真相，更直接使段永恭院士的形象得到了極大的扭轉。
以段永恭久歷世情的心性，看到這些話，眼睛也禁不住地泛起了一層水霧。
他沒想到秦克居然會在這樣牆倒衆人推的風口浪尖上，堅決地毅然地站出來，以自己的信譽爲擔保，替他擋下無數的明槍暗箭！
老段偷偷地拭去眼角的淚光，光是衝着秦克這份雪中送炭的情義，自己就得一輩子記着他的這份好！
他深吸口氣，勉強平復下心情，繼續看下去。
只見秦克又寫道：
“最後，總結一下，‘J92-防波堤’在覈心材質上確實有缺陷，一旦洪峰到來很可能會出現堤壩崩塌的危機，但這個缺陷只會影響到北方地區，南方地區的堤壩目前是安全的。而且段院士已向我承諾過，一旦找到解決的法子，全國所有的‘J92-防波堤’、‘J93-防波堤’都將會全部進行免費的重新修築，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
“當然，也許會有人擔心——這個解決的法子什麼時候能拿得出來呢，北方的堤壩處在極不安全的狀態，我們很慌啊。”
“我能說的是，目前我和青筠都有參與‘MAT-0020’全輕質合金的缺陷改進研究工作，請大家給我倆三天的時間，三天後，解決的方案就會送到段院士手裡，然後最快在兩週內，北方22個縣區有問題的堤壩就會完成修復，而且這次會確保所有的安全隱患都盡數被消除，讓這些堤壩真正成爲堅不可摧的生命防線！”
三天！
段永恭院士驚得差點將握着的手機都掉下地了。
之前說的一個月研究期限已緊張得不行了，秦克居然公開承諾會在三天內解決這個讓在場所有專家教授都頭疼至極、束手無策的大難題？
不只是段永恭院士，會場裡到處都是竊竊私語聲，幾乎清一色都在討論着這個“三天”的期限，絕大多數人都在邊說邊搖頭，雖然沒有公然說什麼“絕對不可能做到”，但人人心裡都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網上的評論卻是截然相反。
【秦神第一次發這樣的長文，截圖留念。還好我最開始時沒罵段院士，這時不用道歉了。】
【666，不愧是秦神，這纔是真正的仗義執言！我先向段院士道歉，並強烈支持打擊惡意造謠者！這樣的噁心人士必須受到最嚴厲的懲罰，讓他們傾家蕩產也不爲過！】
【就是，太噁心了，將一個優秀的院士誣陷爲學術敗類，不惡懲不足以平民憤！】
【啥都不說了，相信秦神，秦神作保，還有什麼好懷疑的，段院士好樣的，他也是受害者，而且非常有責任感，點贊！】
【我夏科大的，丁仁駿那傢伙的劣跡我也有耳聞，聽說本科時就以卑劣的手段打擊陷害競爭者，實現自己公費出國的目的，這樣的人做出這樣作假的事，我覺得並不意外。】
【結合秦教授的陳述和網上的聊天截圖，事情的脈絡就很清晰了，國外公司收買那些見錢眼開、鑽錢眼裡的大V，惡意中傷我國的優秀專家、打擊我國優秀原創方案的聲譽，以達到推廣他們那些高價堤壩設計方案、收割韭菜的目的！】
【三天解決問題，我們相信你和寧同學！】
【原來是三天就能解決的問題，似乎也不會是什麼大問題吧？這個“老柳”忒壞了，將危機誇大了幾十倍！】
【“秦寧組合”出手，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我決定該吃吃該睡睡，然後等着最新的通報好咯。】
看到網友們“天真”地以爲“MAT-0020”全輕質合金的缺陷真是三天就能解決的小問題，段永恭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這當然有助於化解輿情危機，讓民衆們暫且安下心來，不會發生什麼騷動，也會極大地減輕段永恭的壓力，但所有的壓力無疑都到了秦克身上。
文選平院士憂心道：“秦克說了能解決這個問題，我是相信的，他之前就說過有頭緒了，但三天啊！哪怕我不是研究材料的，也知道材料研究可不是三兩天就能出成果的啊！”
“生化環材”被稱爲“天坑”，就是因爲研究難度高、出成果困難，一年兩載的時間投進去，也未必會濺起什麼水花，所以之前只有一個月的期限，纔會讓衆人如此憂心。
何良傅教授倒是樂觀些：“秦教授和寧教授都很擅長計算材料學，之前他倆就曾用計算材料學幫過我解決幾個大難題。”
郭維陽院士也出聲道：“是啊，秦克歷年來創造過的奇蹟不少了，他也不是喜歡信口開河吹牛的人，既然說得如此肯定，那就表示他信心滿滿，我們靜候佳音就是了。不過我們也不要乾等着，這三天儘可能地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爭取出些成果，萬一秦克需要我們的幫助時，我們也有能些成果來給予他支持。”
衆人一合計，郭院士的提議已是最好的法子了，便按捺住心中的擔憂，也沒打電話去打擾秦克和寧青筠，只是繼續留在會議室裡，竭盡所能地進行着研討工作。
……
冬天的北風在呼嘯中吹動着日曆的紙頁，時間來到了2月3日，農曆已是年廿八了，後天就是除夕之夜。
距離秦克發出那條圍脖已過去了差不多兩天，會議室裡的氣氛依然焦灼，“MAT-0020”全輕質合金的缺陷改進工作並沒有什麼大的進展，哪怕是全國的專家教授雲集於此，也只是提出了幾個有一定可行性的方向，其中就包括了以氧化物覆蓋到全輕質合金上，但何種氧化物能實現“MAT-0020”全輕質合金能在嚴冬中依然長期保持在-5℃以上的效果，就真的毫無頭緒了，畢竟-5℃與-50℃，差了整整十倍。好幾個長期鑽研金屬材料學的老教授皺眉討論了好久，也沒討論出什麼好的法子來。
其中一個眉毛花白的老教授嘆道：“難啊！以高純度硅酸鹽溶液加入超微無機金屬氧化物，以及鉻、鎘、鋁等元素，確實能實現耐高溫的阻燃塗層，但這種塗層能阻隔高溫，卻不耐低溫啊……氣溫一旦下降超過-30℃的界線，塗層對於低溫的隔離作用只能+15℃了，毫無意義。”
另一個教授搖頭道：“你說的這種塗層我也有過研究，不行的，到了-40℃它的內部結構就首先崩壞，完全失去效果了。”
“是啊，就算我們降低要求，不要求到-40℃，只以-30℃爲目標，也困難重重。單層0.1mm，但哪怕刷三層，達到0.3mm的厚度，效果改進也不明顯，隔離作用只有+20℃，全輕質合金依然要經受-10℃的低溫，超過了它的閾值，長期來看還是無法阻止出現裂縫。”
第三個教授附和道：“而且塗層一旦超過0.2mm，就會影響到當前‘J92-防波堤’方案原本的精度了，所有合金材料的模具都要重做，花的時間也不是一個月能搞定的。”
有個一直沒出聲、髮量稀疏至極的老教授忽然道：“說來秦克到底想到了什麼法子？今天已是第二天了……”
衆人都沒吭聲，但討論了這麼久，對這個課題的難度早已心知肚明，三天想解決這個難題，不啻於天方夜譚異想天開。
有個相對年輕的教授看了眼角落裡依然眉頭緊鎖的段永恭院士，忍不住低聲道：“我看不太靠譜，瞧見段院士的神色沒，但凡秦克有點什麼值得重視的進展，段院士還會是這樣的表情？”
眉毛花白的老教授不悅地打斷道：“不要說這些話，秦教授也是一番好意，他在拓撲超導材料上取得的成績是實打實的，只是在金屬材料學方面的經驗有限，這次對於時間的估算纔有誤罷了，我們都做不到的事，何必苛責一個年輕的教授？”
衆人心裡都明白，真要以三天爲期來要求秦克解決這個難題，真是強人所難、也過於苛責了。
不過秦克如果真的逾期，對他的聲譽肯定也會有不小的打擊就是了。
就在這時，段永恭院士的手機忽然響了，衆人正好討論着這事，目光便忍不住集中到段院士身上。
只見段院士看到手機的來電顯示時，神色明顯有了變化。
“秦教授，是我，我還在會議室裡。”
段院士的聲音並不大，還透着緊張與忐忑、不安、期盼，但四周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人人都猜到是秦克打電話來了。
秦克這次打電話來，是道歉，是求助，還是……
“什麼？你再說一遍？！”段院士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正在喝水的文選平院士，還在和秘書說話的老楊，聚在一起討論的姜爲先、郭維陽、胡青峰、何良傅等幾人，都下意識地走近了段院士。
“好好，我馬上過來！是夏科大在京城的材料研究所是吧？行，半小時內我們一定會到！”
段永恭院士掛斷電話，神色依然有些古怪，似乎以爲自己在做夢，又透着無限的震驚與不敢置信。
見無數人的目光全集中到自己身上，段永恭院士深吸了口氣，似乎想讓自己的聲音變得鎮靜些，可惜他失敗了。
他的聲音依然透着微顫，顯示他的內心是何等的不平靜。
但沒有人留意到這些，因爲所有人都被段院士接下來的話震住了。
“秦克打電話來說，他和寧青筠已通過有氧化合物與納米晶體相結合的方法，以0.2mm的塗層順利地實現了超過50℃的溫度隔離，已在幾種金屬上試驗成功了。他讓我帶一些‘MAT-0020’全輕質合金過去找他，他最後測試一下應用到這種全輕質合金上，如果沒問題，就可以馬上推廣實施了……”
“他似乎……真的做到了。只花了兩天不到的時間。”
段永恭院士顯然太過激動了，居然忘記了稱呼秦克和寧青筠爲“秦教授”、“寧教授”，而是慣性地按以前與兩人交往時那樣，直接稱呼兩人的名字。
但誰也沒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了。
全場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衆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下一刻，意識到自己的耳朵並沒有出問題後，整個會場的氣氛都轟然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