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前來將秦克一行人從醫院接回家的,自然是衛鋒和衛菁兩人。秦克、寧青筠、秦小殼坐一輛車,陶折軒和特意來接秦克出院的秦揚輝、沈秋宜坐另一輛車上。
上車後,秦剋意外發現駕駛座裡坐着個熟悉的面貌,衛鋒他們的同事鄭海橋。
鄭海橋也算是跟在秦克身邊的“老人”了,以前曾陪同秦克去過普林斯頓大學,只是後來一直負責外線行動,不像衛鋒和衛菁這樣時刻跟在秦克寧青筠身邊。
“鄭哥也來了?”秦克有些意外,便還是打了個招呼,寧青筠和秦小殼也禮貌地與鄭海橋打了個招呼。
鄭海橋剪着寸頭,三十歲出頭,頗爲精神,對秦克等人恭敬道:“秦院士、寧院士,秦二小姐,你們好。”
秦克與他閒聊了幾句,便敏銳地留意到衛鋒的左腿似乎受了傷,走路有點不太自然,便關切問道:“鋒哥,你怎麼受傷了?”
旁邊的衛菁一臉看笑話的模樣,衛鋒瞪她一眼,才悻悻然道:“走路不小心踢到柱子了。秦院士您放心,不影響行動。不過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才讓海橋過來協助一下我。”
秦克瞧他的神色就知道不會是這樣蠢的原因,但衛鋒沒細說,秦克也就沒再追問,只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要不休息幾天?反正有鄭哥在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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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鋒馬上搖頭:“不用不用,就一點點小淤青,不礙事。”
他這傷確實不是踢到柱子上弄傷的,而是在抓捕某個嫌疑人時受的傷。
當時正是秦克昏迷的第二天,某個國外來的嫌疑人攜帶武器接近秦克所在的醫院,衛鋒正滿肚子的憋悶與煩燥,收到情報組的消息後立即決定親自帶隊去捉人,結果因爲心情問題出手太狠,一腳掃倒嫌疑人時,自己的腳也踢在後面的鐵桿上,腳背頓時腫了一大塊,到現在這傷還沒完全好利索。
最鬱悶的是,經過審查,這嫌疑犯與秦克並無關係,而是因爲犯了另外的案子恰好出現在那附近而已。
也就是說衛鋒這傷純粹是白遭罪。
爲此他還被上頭狠狠地批評了一通,說他與秦克的交情變得太深,已會被情緒影響到行動,不適合再保護秦克,要將他調走,衛鋒又是承認錯誤又是自我檢討又是作書面保證,好不容易纔讓上級打消了這個念頭。
理由也正如他所說,現在秦院士受到的關注度太高,驟然換了其他不熟悉情況的同事來接手保護工作,衛鋒總放心不下。
這些年來的相處,他早就將秦克視爲好朋友,以及國家科研進步的最大希望,無論是私人友情還是出於對國家的熱忱、對職責的盡心,他都不願意在這時候離開保護秦克的崗位。
不過,離開也是遲早的事,今年衛鋒已快33歲了,特勤人員一般到35歲後體能就會從巔峰狀態開始下降,就必須離開一線崗位了,所以這時他已開始讓鄭海橋慢慢接手。
鄭海橋長得老相點,看着年紀與他相仿,實際上今年才29歲,身手極佳。
秦克見衛鋒態度堅決,也沒再勸,只是寬慰道:“行,正好這些天我也不會離開學校,你可以在車裡多休息。”
“謝謝秦院士的關心。”
鄭海橋開車比衛鋒還要穩些,半小時左右,秦克一行平安抵達了花園別墅。
“爸爸!”衆人剛走進家裡,一歲兩個月的寧詠昔和秦君堯搖搖晃晃地小跑過來,抱住了秦克的小腿。
“笑笑和錚錚真乖!”秦克抱着兩個心愛的娃左右各親了一下,只覺得心裡滿滿都是溫馨。
果然還是家裡好啊!
留在家裡的愛德華·威滕笑着過來與秦克擁抱了一下:“歡迎康復歸來,我的朋友。”
秦克與愛德華·威滕夫婦還有聞訊而來的邱老先生寒暄了幾句,邱老先生便笑道:“對了,秦克啊,伱知不知道羅伯特·朗蘭茲教授和彼得·舒爾茨教授最近發佈的消息?”
“不知道啊。他們說什麼了?”秦克還真沒留意,因爲太多人找他,他嫌麻煩,手機直接開了自動應答模式,由微光來處理他的各種電話與信息,他自己則陪着歐洲氣象中心的主任菲格雷多先生及首席科學家古德伯格教授,真沒留意到國外的新聞。
“當然是與你有關的,‘新幾何學’現在已是當今國際數學界最熱門的研究方向了!”
……
正如邱老先生所言,朗蘭茲老先生的公開發言,影響力極爲深遠。
越來越多的數學家將目光投注到了“新幾何學”上,很多研究了幾十年“朗蘭茲綱領”的大數學家,比如菲獎得主吳寶珠、舒爾茨、弗拉基米爾·德林費爾德、洛朗·拉福格等頂尖的數學家,都表示對“新幾何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要知道這幾位都是因爲研究“朗蘭茲綱領”而獲得菲爾茲獎的數學家!
其中彼得·舒爾茨是得國波恩大學的數學教授、馬克斯普朗克數學研究所所長,著名的得國數學天才,今年才36歲,但在國際上的名氣絲毫不遜於陶折軒,他在算術幾何和代數幾何方面成果卓著,曾被譽爲“格羅滕迪克的接班人”、“當前算術幾何方向無可爭議的第一人”。當然,隨着秦克的橫空出世,他的天才光芒已黯淡了不少,但神格依然比較穩固。
近年來他轉向研究霍奇猜想,打算以此爲突破口,在代數幾何、分析和拓撲學這三個學科之間建立起一種基本的聯繫,進而解決格羅滕迪克提出來的“標準猜想”,不過結果有點小悲摧,因爲6月時秦克就已通過新幾何學證明了霍奇猜想,使得彼得·舒爾茨的近五年來大多數研究成果都成爲了廢紙,也使得格羅滕迪克的“標準猜想”從高不可攀的數學巔峰難題,變成了觸手可及的存在。
這讓彼得·舒爾茨心裡極不是滋味,尤其是認真研究過“新幾何學”後,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新幾何學”在各方面都全面超越了格羅滕迪克的“代數幾何”,也超過了他一輩子研究的——“通過引入擬完備空間把算術代數幾何轉換到p進域上,並應用於伽羅瓦表示,以及開發新的上同調理論”成果,即使他這些成果曾被稱爲“代數幾何未來幾十年最具潛力的幾大框架體系之一”。
只是作爲天才數學家的不服輸以及偏執,讓他有些失去理智地要繼續沿着自己的思路去破解“標準猜想”,哪怕需要多走二三十年的彎路。
但隨着朗蘭茲老先生對秦克“新幾何學”的推崇,以及自承不足,使得彼得·舒爾茨終於恢復了冷靜,最終不得不低下頭,公開表示將深入研究“新幾何學”,並嘗試以“新幾何學”來解決“標準猜想”。
連最強硬分子彼得·舒爾茨都表示要“易幟”,一時之間,“新幾何學”成爲了國際數學界最炙手可熱的新方向,無數數學家果斷地投入到“新幾何學”的懷抱,請求秦克團隊進行有關“新幾何學”的公開講座、編寫相關教程的呼聲也是與日俱增。
但面對這些呼聲,秦克只是通過圍脖回覆了一段話:
“感謝朗蘭茲老先生以及各位數學界同仁對於‘新幾何學’的認可與支持,但‘新幾何學’並不是終點,它只能稱之爲未來數學大一統基礎理論框架的一部分,距離真正的‘數學大一統’還有頗遙遠的路要走,我們團隊暫時就不在這樣的‘中階成果’上投入時間精力進行推廣了,有興趣者可以多看幾篇論文,尤其是那篇《運用新幾何學證明霍奇猜想》,以及之前我用來推導證明平行時空、時間線等結論的數學推導過程,都是新幾何學的應用範例。”
對於秦克的這番迴應的話,數學界的反響也是不一,有贊同者也有惋惜者,比如夏國就有不少數學教授認爲“數學大一統”的目標太遙遠,秦院士應該先鞏固“戰果”,利用“新幾何學”目前正如火如荼的大好局面建書立說,增強夏國數學界的“數學大一統”上的發言權與地位,最好能形成新的學派,促進夏國數學事業的大跨步發展。
但這些意見與觀點秦克都沒理會,一來是他比較忙碌,沒心思理會這些國內保守派明顯會浪費時間的“提議”,二來是他確實認爲“新幾何學”並非終點,哪怕要推廣自己的理論,等到“數學大一統基礎理論框架”研究出來再說了不遲。
所以發完這條圍脖,秦克又再次淡出了世人的視線,“足不出戶”地留在清木大學這所象牙塔裡,將外界的雜音與喧囂都擋在了外面。
除了清木大學的留校學生、教授們能不時在校園裡看到他和寧青筠的身影外,外界幾乎沒法子見到他倆,媒體記者們的採訪更是一律婉拒。
當然,“足不出戶”是誇張的說法,事實上秦克和寧青筠還是會不時離開學校約會、享受二人世界的,只是他們往往會在衛鋒和衛菁的保姆車裡悄悄地戴着人皮頭套,換上平時不會穿的衣服,戴上帽子纔會出門,旁人哪怕是與他們面對面,也不知道眼前的一對親暱情侶,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克與寧青筠。
偶爾秦克也會帶着老婆去“星光銘緣”兩人的小窩裡住上一個白天,過過只有兩人的純二人世界。
那裡是兩人原本用來當成溫馨愛巢之處,結果搬到花園別墅沒多久寧青筠就懷孕了,然後是兩個小寶貝出生,使得兩人後來都沒什麼機會再到“星光銘緣”的複式裡住上一住。
現在兩個小朋友已一歲多了,在有人照顧時離開爸媽身邊幾天都沒問題,秦克自然想與寧青筠過過真正的二人世界,起碼在“星光銘緣”的複式小窩裡,有很多以前他買給寧青筠的漂亮cosplay衣服,這些衣服寧青筠不可能在花園別墅那裡穿的,但在“星光銘緣”這裡,寧青筠就沒那麼害羞,也願意配合他的小癖好。
暑假裡教學任務基本上只剩下指導小部分沒回老家的研究生了,所以除了抽空享受與寧青筠的二人世界外,秦克大多數的精力都投入到防災應對以及科研工作之中。
現在正是驕陽如火的七月,高溫與乾旱的極端氣候災害已完全籠罩在北半球的上空,夏國雖然因爲提前做好準備以及應對得當,還能熬得住,但也只是熬得住而已,部分地區依然因爲提前應對工作沒落實好而出現水荒。
夏國現代氣象災害防禦體系長期落後的狀況,確實不是短短一兩年就能完全扭轉和改變的。
幸而上次秦克已趁着歐洲氣象中心的主任菲格雷多先生及首席科學家古德伯格教授來夏國探望他的機會,再次深入討論了雙方在氣象學方面的全面合作細節,最終的討論結果很讓秦克滿意。
歐洲氣象中心將提供更多更大力度的技術和設備支持,以幫忙夏國儘快建立起精密監測、精準預報、應急防禦爲主體的先進氣象監測預報服務體系、氣象災害防禦應對體系,進而實現夏國氣象科研實力與氣象災害防災減災能力的顯著躍升。
這個目標說起來就是短短的一兩句話,但想實現極不容易,金錢與設備、人才培養都必須同步跟上,比如氣象觀測站網的密度想從目前的平均5公里X5公里提升到2.5公里X2.5公里,就要增加大量的監測雷達和氣象專業人員,實時監測風、雲、雷、雨、雪、溫溼度等等。
又比如氣象災害防禦治理網格化體系要從目前的市、區,推廣到鎮乃至村,並建立起完善的氣象災害全社會動員參與應急機制,提高民衆的防災應對意識,就需要在氣象衛星、日常教育、氣象人才方面投入大量的精力。
若是算上沿海的海洋氣象災害監測和風險預警體系、城市內交通運輸安全物資等等的聯動體系,更是事務繁多,燒錢無數。
還好秦克和寧青筠作爲“夏國極端氣候災害應對指揮中心”的技術總顧問,手裡掌握着最重要的經費審批權,有足夠的經費能動用,加上能大量地以最優惠的價格引起歐洲先進的氣象設備,才能不斷推動國內設備的大升級,而且還能促進夏國與歐洲的氣象人才與氣象經驗交流,使得夏國的氣象科技與氣象災害防災減災能力都能穩步提升。
而具體的落實上,自然由沈雲章沈主任來跟進,秦克小倆口從這些繁重的工作中抽身出來,專注回本身的研究課題上,與愛德華·威滕、陶折軒一起,全力以赴攻克“放射性元素無害化”的課題難關。
……
隨着聒噪的蟬鳴與灼熱的夏風不斷地循環,日曆在忙碌中一頁頁地翻動,轉眼間就來到了七月底。
整片大地都在烈日的烤曬下無精打采,樹木都耷拉着枝葉,但在花園別墅裡,正響起一陣激動興奮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