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們依然掛着厚重的窗簾和牀單,三孃的菸袋鍋子綁在窗外,不敢向外看,還沒到十二點,三個人就蜷縮在我的小牀上開始屏息倒數了。
十二點零三分,602的窗戶傳來開啓的聲音,我們的第六感都感覺到了窗外的動靜,像是有什麼東西趴在了玻璃上,但是沒有撞擊,很快安靜下來。
“菸袋鍋子顯靈了。”小月『摸』着胸口長喘着氣。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樓下的402就傳來了女聲絕望而悽慘的救命聲,這陣喊叫非同小可,大半個校園都被驚醒了,校警沒到二分鐘就趕到了,聽見樓下和走廊裡人聲鼎沸,我們三個才壯着膽子跑下去看。
整個女生宿舍樓都被圍了起來,所有的寢室都亮着燈,警察和學校的保衛人員進進出出,有女生的哭泣。
“怎麼了?”萌萌拉住一個校警問。
“別問了,趕緊回去睡覺吧。”校警行『色』匆匆,推開萌萌。
“切,老孃什麼沒見過?”萌萌犯了倔勁,一路向402衝去。
402的門口堆滿了人,我和小月還在人羣裡伸頭伸腦地看,萌萌一把把我們拉出來,她彎下腰就開始吐。
“怎麼了?看見什麼了?”小月焦急地問。
“米洛,米洛,太噁心了。”萌萌好不容易纔平息下來。
“米洛怎麼了?”小月問。
“她被掛在402的窗口,從602伸下來的繩子。”萌萌捂着胸口說:“屍體都爛了。”
“果然是死了,小煙的鼻子真靈敏。”小月所有所思地說,我聳動了一下鼻子,怎麼感覺自己變成某種動物。
“那馬可呢?”我想起什麼似的問。
三個人又忙不迭地跑到六樓,602的門口也堆積了滿滿的人,掛米洛的繩子系在馬可的牀腿上,馬可不見了,她是第一嫌疑人!
“同學們都散一散,回去睡覺吧,這件事情我們會盡快通知警方處理,一定儘早給大家一個交代!”保衛人員開始清場。
我們三個回到宿舍,門是開的。
“我們出來的時候沒鎖門?”萌萌站在門口不進去,回頭問我們。
“是我鎖的門。”小月又開始哆嗦了。
萌萌還要問,從我們黑洞洞的宿舍裡伸出一隻慘白的手,將萌萌一把拉進宿舍,我伸手去抓,門關上了,我的手被夾住了,鮮血立刻涌出來,小月破開嗓子開始沒命的叫,此刻覺得她的嗓門是那麼可愛,再叫大聲點,我捂着幾乎斷掉的手指,靠着牆一點點滑下去。
劇痛,宿舍裡傳來萌萌驚恐的喊叫,還有野獸一般的撕咬聲,天啊,我想着一路陪我走過來的萌萌,幾乎絕望了。
很快,保衛人員和校警,還有擁擠的女生們就都涌了過來,幾個男校警幾下就把門撞開了,宿舍裡一片狼籍,萌萌騎在馬可的背上,馬可的雙手被萌萌反剪起來,好傢伙,跆拳道不是白練的。
手指傳來劇痛,我看見萌萌一臉心痛地朝我跑過來,她的臉上有抓痕,但是人還活着,活得好好的,我放心了,一頭載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裡,眼前是子漠和阿五他們焦急的臉,萌萌和小月站在後面,我的手包裹着厚厚的紗布。
“小煙,你沒事吧?”子漠關心地問。
“我的手指頭還在嗎?”我看着自己包得像個炸『藥』包一樣的手。
“在,在,都在。”小月撲過來哭:“你可嚇死我了。”
“那馬可呢?”我又問。
“她死了。”萌萌回答:“扭送到公安局的路上,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含在嘴裡,一直到斷氣。”
“學校裡怎麼會出了這麼大的事?”阿五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子漠,你給小煙挑的是個什麼學校?”
“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子漠有點尷尬:“要不,就退學吧。反正我養得起你。”
“這是什麼話?小煙有手有腳的,怎麼就淪落到被養活了?”阿五越來越氣。
“好了,阿五,你別激動了,小煙還虛弱呢。”小四把阿五拉了出去。
“小煙,你還記得馬可說的引體向下嗎?”小月問我。
“記得,那是怎麼回事啊?”我問。
“別提了,想也想得到啊,她提着米洛的屍體在我們窗戶上撞,就是那樣了。”萌萌說:“我想想就害怕,馬可怎麼看都不像那種可怕的變態。”
“她到底爲什麼那麼做呢,就算米洛人刻薄點,可也不至於恨成這樣啊,向下摔就算了,還讓米洛數數。”我不解。
“誰知道,女人心,海底針,要是誰都像你這麼簡單,就好了。”萌萌說。
手指的傷沒有住院的必要,骨頭和皮肉都恢復得恨快,不影響走路也不耽誤吃飯,很快就出院了,子漠希望我退學,但是我拒絕了,已經讀了一年,半途而廢是不對的。
倒是把楚家的人都急得人仰馬翻,楚伯母每天熬三頓補品差人送過來,還說要讓我傷好了再去見她,她不忍心看我流血。楚家豪那個傢伙天天都來煩我,出院了之後就跟到學校來,他的加長傻馬每天都讓學校裡的女生暈倒無數。
602就空了下來,學校幾次三番安排女生搬進去,那些女生甚至寧願退學也不願意搬進去,想來也是,一個寢室三個人都死得那麼難看,而且還有一個死後詐屍似的在宿舍裡窩了那麼久,多瘮人啊。連隔壁幾個宿舍的女生,都想方設法要搬走呢。
每到晚上,整個宿舍樓的女生都彷彿能聽到從602傳來的數數聲,可怕的引體向下。
“一,二,三……”
當然,不排除有心裡作用的成分。
“小煙,你這次受傷,最大的福音就是我們又重新有早餐吃了。”早晨起來,小月津津有味地吃着楚家豪從大飯店買來的高級早茶,滿意地說。
“如果這早餐要這麼大代價,那我寧願餓着。”萌萌說,嘴裡不忘咀嚼。
“小月,你還不吃肉啊?”我看着小月把肉包子裡的餡兒都挑了出來。
“不吃,我不愛吃。”小月說。
“胡扯,哪裡有人不吃肉的啊,你還是不把我們當朋友。”萌萌蔑斜着眼睛說:“想騙我,沒那麼容易吧。有什麼苦衷,你就直說好了。”
“我哪裡有什麼苦衷,你的推理能力也就那麼回事,也不要誇你兩句就自大了嘛。”小月低着頭說。
“我們都一起經歷那麼多事情了,你還不能說實話?你喝醉了之後,飯桌上你專挑肉吃。”萌萌據理不讓。
“懶得理你。”小月站起來,去洗手間:“我拉屎去。”
“她有鬼。”萌萌望着小月的背影嘀咕。
我低頭不語。偶爾聽到小月給家裡打電話,才知道她的家境不比我好到哪裡去,父母都臥病在牀,來竹園上學,是她透支了父母所有的醫『藥』費才換來的,爲了給父母省錢看病,她什麼都捨不得吃,什麼都捨不得穿。
但是她那麼愛面子,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難處,我也不好點破,只是這個神經大條的千金小姐萌萌,再這麼『逼』下去,不知道會怎樣。我要啊小說無彈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