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覺得整個人好象被掏空了,找了片樹林,安靜地靠着一棵大樹坐了下去,抱着膝蓋,看着滿眼凋零的顏『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了無盡的絕望。何處,是我的歸宿……

我這樣絕望地坐着,卻沒發覺,一雙罪惡的眼睛已經在我背後盯着我很久很久了。

周金河蹲到了我面前,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猙獰,我平靜地望着他,我不想哭,也不想喊叫,因爲沒有人會救我的,也沒有人會憐惜我,他們都巴不得我馬上去死。所以,要殺要剮,都隨命吧,我閉上了眼睛。

恍惚中,好象大狗撲了上去,然後是人和動物劇烈的搏鬥聲喘息聲,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我睜開眼睛,看見大狗倒在血泊中,已經嚥氣了,周金河手裡拿着鋒利的刀子,他的手上有被咬的血口子,淌着血。

他把大狗殺死了,我突然笑了,毫無控制的就笑了,就跟三歲那年村民們吵嚷着把我燒的時候,看到麻三娘撒潑時候的笑聲,無邪而天真的笑聲一樣,周金河聽到笑聲,愣了半晌。

我沒有辦法停止那笑聲,多好啊,太完美了,連大狗都離我而去了,這個世界對我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快來吧,殺了我吧,快!

我笑着,看着周金河扔下滴血的刀子,一步一步地向我走過來,他粘滿鮮血的手開始解我的棉衣釦子了,一顆、兩顆、三顆……

棉衣掉在地上,……呵呵,這有什麼呢,這有什麼呢……

周金河猥褻的手突然停了下來,他瞪大眼睛望着我,或是望其他地方,他的眼神空洞,我看他微微張了下嘴巴,身子一載,倒在了地上。

他的背後站着一個人——麻八尋。

“冷小煙,小『騷』貨,小小年紀就會勾引男人了,哈哈!”他邪惡地笑着,周金河的後背上『插』着那枚殺死大狗的刀子,殺人不眨眼的麻八尋。

“真是難爲情啊,我這百歲的老頭子壞了你們年輕人的好事兒了。”麻八尋小心地擦拭着濺到身上的血:“麻小三那瘋婆娘終於死了,想必她機關算盡,卻依舊沒有活過我這百歲老頭子,這下,這塊龍『穴』,也該屬於我麻八尋了吧!”

“隨便,你喜歡就拿去好了。”我依然靠在樹上,衣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呆滯地望着麻八尋。

“那可不行啊,那瘋婆子已經把楚生葬在了龍眼上,我總不能幹那些倔屍挖墳的事情啊。”麻八尋陰陽怪調地說:“而且最可氣的,她把她那乾兒子韓家小子、戴眼鏡那老師、你哥哥小雨、還有她自己的墳地分別安排在龍『穴』的四邊,形成了四虎扶龍的陣勢,整個把那塊地給徹底封死了,死婆娘,真他媽的狠毒,連一點都不肯留給我。”麻八尋的聲音越來越憤怒。我也終於明白了當初覺得眼鏡老師和韓三爸的墳墓在楚生在一條直線的原因,這樣,即便麻八尋想佔有那塊地,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了吧。

“葬在什麼地方,真的那麼重要麼?只要活着的時候不做惡事,死後在哪裡都是一樣的重新投胎,好好做人。”我望着麻八尋因爲氣憤而扭曲的老臉,輕輕而鄙夷地說。

“你懂什麼?你以爲死後能儘快超度就是最好的結果?我要成仙的,你這小蹄子懂什麼。”麻八尋氣惱地說,緊接着他移到我身邊,邪惡地捏起我的下巴,笑着說:“小煙啊,這件事情,沒有你可不行啊,三孃的封術我破不了,但是你可以啊,你麻爺爺要求求你了。”

“不管我能做什麼,我都不會幫你的。你這種人,是沒有資格成仙的。”我倔強地和麻八尋對視,這時候,我心裡一點都不覺得害怕,連死都不怕的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那可由不得你,別忘了,你麻爺爺修煉了這麼多年的邪術,控制人的思想只不過是雕蟲小技,哈哈!”他大笑着,伸出一隻手掌開始對我醞釀起真氣。

瞬間,我只覺得後腦上的某個東西開始突突地跳了起來,彷彿要竄到額頭來,飛將出去。麻八尋的邪術威力真的不小,不要,我不要做被他控制的行屍走肉,不要,可是,我已經開始神智不清起來了。

怎麼辦,原來這世界上,遠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比如,生不如死。

“我做鬼也會來找你的。”我咬牙齒,狠狠地望着麻八尋,視線時而模糊時而清醒,儘管我用力地控制着在我腦子中突突跳動的那個東西——我的靈魂,但我感覺,我真的要控制不住它了,它就要飛出去被麻八尋『操』縱了,我不要成爲傀儡……

我睜開眼,依然躺在原地,大狗和周金河都躺在血泊裡,只是沒有了麻八尋的影子,他到哪裡去了?我到底有沒有在他的『操』縱下做出什麼事來?可是我已經什麼都記不得了。

“小煙!”一個面目英俊的中年男人坐在我身邊,他身材偉岸,目光炯炯有神,我感覺得到他周身發出的強大真氣,這不會就是所謂的神仙吧?他的真氣指數恐怕連三娘都要自嘆不如吧。

“神仙叔叔……”我望着他,呢喃着,他是誰?

“呵呵,呵呵,你還真的很可愛呢!”他慈祥地撫摩着我的頭,很開心地笑了起來:“我不是神仙,我只是個普通人。”

“是你救了我麼?從那個麻、麻,從那個壞人手裡。”我結巴着望着他,他身體裡除了大量的真氣,還有巨大的暖流,通過我和他中間的空氣傳遞給我,我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穿好了,這樣的暖流,似乎讓這蕭殺的冬天都不再寒冷起來。

“當然了,你險些就被他『操』縱了,幸虧我來得及時。我正在家裡練功,強烈的感召力把我牽引到了這裡。”他溫柔地看着我。

“感召力?”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天生的鬼眼女孩子,你身體裡有巨大的能量,你自己不知道麼?可憐的孩子,生得這麼單薄。”他眼裡的疼惜彷彿能融化掉整個世界的冰雪。

“那,你是誰?”我問,這確實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你猜呢?”他笑着搖搖頭:“小煙,我和你之間,應該是有心靈感應的,你應該能猜到我是誰。”

“我猜不到。”我納悶地搖着頭,小嘴高高地撅起來,這個男人身體流『露』出的味道,讓我不由得想撒嬌,就像小孩子依戀自己的父親一樣。(都什麼時候,還在這撒嬌)

“小煙,爹來遲了。”他輕聲說。

“爹!”我的眼睛像要從眼眶裡飛出去了,我伸出手『摸』他的臉,他微微地閉上眼睛,我的小手在他臉上緩緩地滑過,這就是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爹?(怎麼會有人這麼形容自己的爹呢?這種本事,只有冷小煙你有,咳咳……)

“一晃,你已經這麼大了,出落得這麼漂亮,和你娘很像。”男人的表情突然憂傷起來,接着微笑着搖搖頭:“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小煙,你和這個村子的緣分已經盡了,離開這裡吧,二十歲的那年,你將遇到你人生最大劫難,到時候,爹會再來找你的。”

他輕輕地推開我的手,站了起來,不再看我,轉身似飛似走地漸漸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爹!爹!”我絕望地想要站起來追上他,可是我的身體無論如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漸漸消失。

“不要,爹,不要離開我!”我掙扎着,猛然從睡夢裡醒過來,我躺在那棵樹下,大狗和周金河的屍體依舊在,沒有麻八尋,沒有爹。是夢,還是真實發生過。

只是,絕望的感覺似乎平定下來,是的,我不想死了,我還有爹,我篤定那不是夢,是爹的障眼法,我還是有爹的,我不是沒有親人的,雖然不知道爹到底在哪裡。

匆匆把大狗埋起來,不想再看周金河圓睜着雙眼的屍體,我匆匆離開了那片小樹林。

我要活下去,我要離開這裡,去找爹!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我只想做平凡女子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