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波蘭對奧地利宣戰,同日,受封爲波蘭元帥的阿圖瓦親王率領七萬波蘭軍隊離開華沙,向南往多年前被奧地利佔據的加利西亞地區開去。
4月15日,這一信息被傳遞到了巴黎。
路易起初並不將波蘭放在眼,因爲波蘭的國力並不足以支持它參與一場歐洲大戰,然而,東方接連傳來了波蘭勝利的消息卻令其不得不正視此事。
阿圖瓦親王於4月14日到達南方的邊境,並於次日發動進攻。
加利西亞原本便是波蘭領土,在多年前的三國瓜分行動被奧地利佔領,然而,奧地利雖然對此地進行奧化措施,但此地居民依舊爲波蘭人。另一方面,奧地利此時的戰力全在波西米亞,加利西亞幾乎沒什麼軍隊。因此,當波蘭軍隊到來時,加利西亞的波蘭人幾乎是以鮮ā和麪包來歡迎這些同胞。
4月17日,加利西亞被佔領一事令維也納震動,約瑟夫二世雖貴爲皇帝,但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在軍隊主力于波西米亞抵擋普魯士無法調動的情況下,他也是一籌莫展、驚慌失措。
自瑪麗婭?特蕾莎女王病倒後,維也納這座哈布斯堡家族及神聖羅馬帝國的政治首都的首腦便由美泉宮轉移至霍夫堡宮,約瑟夫二世也成爲了事實上的哈布斯堡家族的統領,然而,在這兩年,所有的大臣都猛然發現,皇帝陛下對比母親瑪麗婭?特蕾莎完全不合格,甚至不具備作爲領袖的能力。
這場自1778年開始的戰爭,陸陸續續打了兩年,這兩年來,奧地利除了在戰爭之初佔領了佔巴伐利亞全部領土三分之一的下巴伐利亞地區外便再無所獲,甚至在虛空了國庫的情況下,還失去了半個波西米亞。
戰爭有勝有敗實屬正常,然而,奧地利會遭受如此敗績,卻與約瑟夫二世的用人不當不無關係。
奧地利此時最著名、最得力的兩員將領便是約瑟夫二世軍事上的老師拉西元帥和與拉西元帥有着矛盾的勞東元帥。兩員將領分別執掌十萬軍隊,若是團結起來必然能將這一共二十萬大軍的力量完全發揮出來。然而,由於他們地位、身份等同,職權又互不統屬,更兼之各有嫌隙,所以根本無法合作。
約瑟夫二世任命勞東元帥和拉西元帥本無可厚非,可他爲了同時穩住二人,並不區分兩人的職務,令這二人各自爲戰,因而導致了力量分散,反而被兵力不如己的普魯士打得損兵折將,還無法收復波西米亞。
奧地利的衆大臣們早在1765年,約瑟夫二世繼承神聖羅馬帝國皇位時,便做好了爲這位新君主效力的準備,更是在皇帝與女王的鬥爭較爲偏向更爲年輕的皇帝一面,而在1770年的瓜分波蘭事件後,他們更是以爲得到了一位銳意進取的如腓特烈二世一般的開明君王,並因此而高興。然而,當奧地利在戰場上屢屢戰敗,幾乎丟去整個波西米亞的時候,這位飽受賞識的年輕皇帝居然將自己關在了辦公室,除了少數親信誰也不見,爲此,衆大臣們不禁懷念起昔日那位領導着國家度過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和七年戰爭的女王陛下。
前線的戰報不斷傳來,波西米亞進軍不利,波蘭軍隊又已經將軍隊開至匈牙利北部邊境,而奧地利又已經沒有軍隊可以調動。
此時,奧地利的狀況雖不比數十年前的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時期糟糕,但約瑟夫二世並非是瑪麗婭?特蕾莎,在維也納宮廷溫暖的壁爐火下長大的這位皇帝陛下,或許因自小的“皇帝教育”而擁有比即位之初的瑪麗婭?特蕾莎更強的治國才能,但他缺乏逆境經驗和抗壓能力,反而沒有其母瑪麗婭?特蕾莎那樣的鐵血手腕。
衆大臣以首相考尼茨親王爲首紛紛離開了霍夫堡宮,去到了瑪麗婭?特蕾莎所在的美泉宮。雖然瑪麗婭?特蕾莎因病而難以理政,但他們寧可相信一個垂垂老矣、即將不久於人世的老fù人,也不願再信任他們的皇帝約瑟夫二世。
18日凌晨,瑪麗婭?特蕾莎從昏í醒來,考尼茨親王不顧醫生的勸阻、向女王說明了近段時間發生的戰事。
瑪麗婭?特蕾莎身體不佳,故而難以管束政務,但她並非沒有眼線在政fǔ。她知道這幾年的戰爭一直不利,但是,當她聽到波蘭宣戰後,也不禁震驚了。
她半躺在áng上,背與頭被枕頭墊高,急促地問道:“法蘭西有什麼動作?波蘭對我們宣戰和法蘭西有關嗎?”
考尼茨親王搖頭道:“根據我們駐華沙的大使回報,波蘭的大權現在被國王斯坦尼斯瓦夫三世和弟弟法蘭西的阿圖瓦親王把持,他們兩個都和法蘭西國王路易有仇隙。有傳言說,斯坦尼斯瓦夫三世是被路易設計以放棄法蘭西王位繼承權爲代價而成爲波蘭國王,阿圖瓦親王則更是因某些原因而被路易通緝。”
瑪麗婭?特蕾莎對法蘭西王室內部的兄弟之爭也有所關注和了解,但在這方面她一直支持着身爲法蘭西王后的女兒瑪麗?安託瓦內特,故而也就一直保持沉默。此時,她與以往一樣,對法蘭西王室內部的爭鬥並不感興趣,但是,她卻因此而有所想法。
她急忙問道:“法蘭西還沒有出兵嗎?”
考尼茨親王搖了搖頭,猶豫地說道:“皇帝陛下在戰爭之初並沒有求援。”
“什麼?”瑪麗婭?特蕾莎皺起眉頭,驚訝道,“他這是爲什麼?難道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普魯士嗎?”
考尼茨親王爲難地點了點頭,說道:“皇帝陛下妒忌法蘭西在兩次戰爭奪取了大片土地,因而不希望給他們第三次擴張的藉口。”
瑪麗婭?特蕾莎失望地搖了搖頭,憤怒地喊了一聲:“愚蠢。”短暫唏噓之後,她立刻露出了堅毅之色,嚴肅地說道:“給巴黎的梅爾西伯爵發信,命令他無論如何都要請求到法蘭西出兵救援。”
考尼茨親王道:“陛下,萬一法蘭西不願意呢?”
瑪麗婭?特蕾莎一副肯定之色,自信地說道:“法蘭西一定會出兵,因爲任何一個明智之人都不會容許歐的均勢狀態不存在,特別是法蘭西國王。”
考尼茨親王也是一個睿智的外jiā戰略家,深知歐均勢對法蘭西的重要性,因而也相信了瑪麗婭?特蕾莎所言。
瑪麗婭?特蕾莎又道:“現在最棘手的不是北方的普魯士,腓特烈的大軍一直難以南下,可見他也不再是當年的那個‘歐洲第一名將’了。波西米亞和奧地利jiā界處有着在奧地利王位繼承戰爭時構築的防禦工事,命令在波西米亞境內的軍隊南撤,固守邊境的防禦工事,同時,調令勞東元帥和他的部隊向東方馳援,進駐日利納。”
考尼茨親王雖不是軍隊成員,但對軍事上的某些情況也有所瞭解。
波西米亞此時大半都在普魯士控制之下,奧地利所佔據的只是南部一小塊平原,那裡無險可守,又處在山地之間,若是與普魯士打起正規戰,只怕會因地形而難以展開,以體現出人數優勢,因此,在進攻無果的情況下,將軍隊南掉確實是一個絕佳策略。
日利納位於匈牙利北部,是匈牙利王國一個西斯拉夫人聚集區。此城位於羣山環抱之下,是維也納東北部的én戶,也是維也納通往波蘭南部最近的通道。波蘭人若是要速戰速決,必然會從此通過,而奧地利若是要反擊,也必然要從此出發。
若敵人僅僅是波蘭,那考尼茨親王自己也能想出這一戰略,但是,他與約瑟夫二世一樣,都沒有瑪麗婭?特蕾莎的氣魄和眼界,並不敢像瑪麗婭?特蕾莎那樣通過將大軍南撤以將被困其的軍隊調出。
考尼茨親王不由得佩服起女王的氣魄和眼界,但他又好奇地問道:“陛下,正面的敵人畢竟是普魯士的腓特烈,還有普魯士的十幾萬精銳士兵,爲何不留下戰績更好的勞東元帥。東線的波蘭人來勢洶洶,但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用拉西元帥也已經足夠了。”
勞東元帥和拉西元帥在名望上不相上下,但二人的發跡史卻不同。勞東元帥是通過在戰場上直接獲取功勳,而從基層軍官逐級升至高位;拉西元帥卻是一直在司令官身邊擔任着參謀長,對着地圖度過了一場又一場戰爭。因此,在奧地利軍幾乎有一個公衆的秘密,勞東元帥比拉西元帥更能打仗,而拉西元帥卻比勞東元帥更會取悅上級。
對考尼茨親王的疑問,瑪麗婭?特蕾莎毫不遲疑地回答道:“拉西元帥雖然實戰經驗不足,但他跟隨道恩元帥多年,深諳防禦和節約兵力之道。勞東元帥是一位難得的進攻性人才,但是,腓特烈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考尼茨親王茅塞頓開,恍然大悟道:“若是派拉西元帥去東面,那他未必能迅速擊敗波蘭人。若是派勞東元帥在北邊對敵腓特烈,那他便可能採取冒險的攻擊戰術,從而爲維也納增加危險。”如此一來,他對瑪麗婭?特蕾莎越發欽佩了。
正當考尼茨親王準備離開時,瑪麗婭?特蕾莎突然叫出了他,面色凝重地說道:“派人去佛羅倫薩,命托斯卡納大公利奧波德立刻來維也納。”
考尼茨親王不解女王的作法原因,但他見女王目光深邃,知其必然心有着如此做的理由,因而也不加多問,便遵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