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夏季,在水草最豐茂、牛羊最肥壯的時節,匈奴人都會聚在一起,舉行那達慕大會。在舉辦大會的地點,方圓數十里乃至數百里的牧民們都會趕着載着帳蓬的馬車,一家老小騎着馬趕着車一起參加這次盛會。
匈奴王庭一向是匈奴大汗的駐所,也是所有匈奴人的精神寄託之處。在這個地方舉辦的那達慕大會自然也吸引了更多的人來參加。而這一屆的王庭那達慕,更是因爲匈奴四大部的汗王齊聚於此而顯得更加的熱鬧。除了這四大部族以外,還有數十個依附於這四大部族的小部落首領也隨着他們的主子來到了匈奴王庭。
勃爾斤吉特看着鐵多雄專門爲招待他們這些汗王而搭建起的金帳,輕輕‘哼’了一聲:“鐵多雄現在不過還是大汗而已,怎麼可以違制搭建金帳。他以爲他已經成了匈奴的皇帝了麼?他有什麼資格這樣做!”
周圍的人把頭都低下來了,沒有人敢在這時候接口,觸這位距離大汗的位置越來越遠的汗王的楣頭。
勃爾斤吉特只好悻悻地一甩袖子,大踏步地向金帳走去。看他那副氣沖沖的樣子,幾個忠心耿耿的手下都在考慮怎麼在勃爾斤吉特怒打鐵多雄大汗時拉住自己的汗王,以免他一時的衝動給整個部族帶來不可收拾的後果。
勃爾斤吉特還未走到金碧輝煌的金帳前,鐵多雄領着其它幾個人便迎了上來。於是勃爾斤吉特突然變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緊走幾步衝到鐵多雄面前和他熱情地擁抱了起來:“我親愛的大汗,咱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可真讓我想死了。”
地下掉了一地的眼珠子,剛纔聽到勃爾斤吉特罵人的手下嘴都合不攏了。只有跟在鐵多雄身後的另外兩大部族汗王察哈爾部的額則、還有吉爾吉部的賽音諾兩隻老狐狸對視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這個勃爾斤吉特既沒有扯破臉皮衝着鐵多雄破口大罵,自然不會給鐵多雄翻臉的藉口。也沒有卑躬屈膝的奉迎,讓周圍人感覺他矮了鐵多雄一頭。而是以一個朋友一樣的擁抱既向大家昭示他和鐵多雄之間的平等關係,又堵住了鐵多雄的嘴――他鐵多雄作爲一個大汗不能那麼沒有風度是不是?
鐵多雄的反應也很快,也很快對着勃爾斤吉特來了一個熊抱:“我的老朋友,你怎麼現在纔來。我們等你可都等不及了。”
一直跟在鐵多雄身後的一箇中年男人站了出來:“大汗,作爲你的手下我必須提醒你,你是一個大汗,應該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不應該和一個汗王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擁抱。按例你應該站着接受汗王的朝賀。”
這一通痛罵讓鐵多雄覺得很高興,他這個手下總是能在他不方便出手的時候給對手最強的一擊。但他面上還是顯出很不悅的表情:“大膽!勃爾斤汗王是我的老朋友,難道成了大汗連跟老朋友親熱擁抱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勃爾斤吉特看那個中年人朝着鐵多雄一鞠躬靜靜地退了下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大汗,這個人是誰呀?我怎麼從來沒見過?看他雖然穿着咱們匈奴人的服飾,不過相貌卻似乎長得不象個匈奴人哪。”
這些天沒少吃過那個中年人的虧的額則站了出來:“哦,這個人是個漢人,也是鐵多雄大汗新近收下的家臣,名字叫李思遠。”
“李思遠?”勃爾斤吉特沉吟了一下,他沒有理會額則話裡十分露骨的挑拔的意味,不過他倒是注意到額則對鐵多雄的稱呼是‘鐵多雄大汗’而不是‘大汗’,難道這個魯莽而又膽小的額則最近有了什麼大靠山麼。
勃爾斤一邊高速地轉動着腦盤,一邊嘴裡還不忘着和鐵多雄與額則等人開着不鹽不淡的玩笑,一起走進了金帳內。
看着這在整個草原權勢最大的四個大人物一起走進了金帳,正在金帳內喝酒取樂的各個小部落的首領們一起站了起來,同時欠身以手撫胸向這四個人表示出他們最崇高的敬意。
這人還真他媽的多啊!勃爾斤吉特不禁發出了感慨。
在這個金帳裡面,滿滿當當地坐着數十個大大小小部落的首領,還有他們的待從以及往來添酒的僕役和舞娘樂師,整個大帳裡起碼有數百人坐在裡面。
要一下招待這麼多人,看起來不建一個金帳還真是不行的。
勃爾斤吉特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原本準備在今天的那達慕大會上發難,可是看見這麼多的部落首領齊聚一堂,他心中暗暗開始打起鼓來:會有多少人會站在我這一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