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放開心懷的杜遠至少表面上有了幾分輕鬆的神色,但他輕鬆愉快的樣子並沒有保持多久,當他和卓非凡回到了別莊的時候,吳宇林的一番話使得杜遠的臉色又沉了下來。
吳宇林似乎在別莊門口等了他們很久,臉上都是惶急的神色,遠遠地見到杜遠和卓非凡走過來的身影,便急忙迎了上去,低聲說道:
“少林派的真觀大師、武當派的沖虛真人和崆峒派的木道長在莊子裡等了很久了,似乎找二位莊主有什麼急事,我問他們卻都又不肯說,只說要和二位莊主當面詳談。”
杜遠和卓非凡對視了一眼,臉就沉了下來。他們倆都知道這三個人爲什麼前來。少林、武當都是江湖中執牛耳的大門派,崆峒派的聲名雖然稍稍弱了一些,但也是白道九大門派之一。三派掌門連訣來訪自然是要和他們商談入西蜀綁架宣統帝的事情。
杜遠沉着臉問吳宇林:“咱們現在到了多少人手?”
吳宇林想也不想,飛速答道:“諜組共來了三十三人,特種營到了五十二人。預計再有十天,還能多抽調一百人過來。只是若是要再多調人,咱們的行動便無法保密,恐怕很難瞞過各方勢力的查探。”
杜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諜組留五個人,特種營留十個好手,其他的人馬上入蜀,等待指示。”
吳宇林雖不知在西蜀有什麼事情值得調到一大半的人過去,但他連問都不問,馬上轉身辦理。
卓非凡卻又叫住了他,然後轉頭對着杜遠問道:“爲什麼要派人去西蜀呢?”
“不是咱們都已經答應他們了嗎?”杜遠微微一愣。
“咱們既然已經知道這是他們借刀殺人的計策,我們爲什麼還要如他們的意,做他們手裡的那把刀呢?”
杜遠微微一皺眉頭,覺得卓非凡很有些無理取鬧。於是皺了皺眉頭忍着氣對卓非凡說道:“這可是皇帝老子的命令,咱們若不答應,只怕過些年,東疆形勢和緩一些的時候,皇帝老子一想起咱們這一茬事,就會動手對付佟湘玉他們。你當我願意跟從他們的指揮棒前進麼?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過兩年?皇帝老子現在百病纏身,說不定過兩年他便死了,又何必擔心他的報復。”卓非凡輕鬆地笑道,不待杜遠發怒,卓非凡面色一寒,又道:“便是他不死那又怎樣?憑着咱們兩人的本事,雖然不能象俠義小說裡寫的高手那樣,直接衝到金鑾殿裡明刀明槍地殺了他,但如果要立意刺殺他的話,也足以令他惶惶不可終日了。何況我們就是殺不了他,還可以刺殺他的親信大臣、刺殺他的妃子愛將,我就不信,搞他幾次之後他會不怕。”
卓非凡這一發狠,杜遠和吳宇林全都呆住了。吳宇林是想不到這兩位莊主居然如此地膽大包天,居然連刺殺皇帝的事情都敢做。而杜遠則是想不到卓非凡這樣一個溫吞水脾氣的好好先生,居然也會想出這麼狠辣的主意。
呆了半晌,杜遠突然歡呼一聲,給了卓非凡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怎麼就想不到這一點呢?其實咱們也未必要真個殺人,只要有一次接近成功的刺殺,就足以使得皇帝老子膽戰心驚了。只要我們活着一日,他便一日不敢對正氣山莊動手。只是——”
杜遠側着頭上下打量了卓非凡好久,直待看得卓非凡侷促了起來的時候,這才笑道:“只是你這個小道士什麼時候改了性子,你原先不是最不愛打打殺殺的麼?怎麼今天想出這麼絕妙的主意來,你不怕殺戮過多,以後不能得成正果麼?”
卓非凡冷冷地哼了一聲,俊美的臉上也出現了絲絲的殺氣:“既然想對付我們,就得做好承受我們的怒火的準備。要想爲難我們的朋友,就必須得承受我們的報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我必犯人!”杜遠與卓非凡異口同聲地說完這四個字,哈哈大笑了起來。
在這一刻,杜遠的戰鬥熱情重新被激發了出來,他似乎又成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將所有難題都置之一笑的超卓領導者。因爲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單的一個人,有一個朋友將會在他身邊一直支持他。所有的規則將由他來制定,他不用再跟着別人的指揮棒跳舞。
長笑聲中,杜遠大踏步的走進別莊。
長笑聲中,杜遠見到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三大門派的掌門人。
這三個人看到杜遠和卓非凡出現似乎也極爲高興,三人一起起身向兩人見禮。
真觀大師和杜、卓二人已經見過數面,兩人對他熟悉得很,而武當派的沖虛真人和崆峒派的木道長兩人卻是初見,所以兩人仔細地觀察了一番。
沖虛真人年屆七旬,面目古拙、不苟言笑,讓人一見之下,便不由得生出敬畏之心,比之肥頭大耳,滿臉市儈笑容的真觀大師更象一個執掌一派的武林泰山北斗。而木道人則人如其名,枯瘦得象一根枯乾的木頭,但他的精神頭卻是挺足的,腰挺得比槍還要直,整個人看起來就象沙漠中的胡楊樹一樣筆挺。
看了這兩個人的模樣,杜遠和卓非凡不禁暗暗點頭:唯有這樣才似一個世外高人的模樣。
這一觀察下來,多多少少也使得二人心中被真觀大師破壞了的武林情結稍稍得以恢復。
沖虛真人是在場三人中年齡最大的一個,國人講究尊老愛幼,所以在場三人似乎是以他爲首。沖虛真人也不客套,徑直對着杜遠和卓非凡說道:“二位侯爺準備得如何了?咱們這次前來,便是要與二位侯爺商量商量如何完善這一次的計劃。”
杜遠和卓非凡適時表現出愣了一下的樣子。
真觀大師笑道:“二位侯爺不必驚訝,咱們少林、武當、崆峒三派,正是此次參與行動的二十五家門派的主導。”
杜遠裝出釋然地樣子笑了一笑,拱手說道:“原來如此,杜某還以爲此次行動被泄露了出去呢,原來是杜某多心了。”
木道人怪眼一翻,冷哼了一聲,說道:“杜侯爺不必抱歉,說抱歉的應該是我們,因爲二位侯爺是否有完成任務的實力,我等還需要測試一番。”
杜遠心中暗笑,原來武林高人也有看不開的時候。
綁架一國皇帝這樣的任務雖然極其危險,但是完成之後,收益自然也是極大。若是由這些門派自行完成的話,他們得到的好處自然要比協助杜遠和卓非凡完成任務要大得多。這幾位掌門人不忿之下,自然要挑釁一番。
只是其實這次任務成功與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幫助世祖皇帝探查那個可以威脅到他的神密人的底線,所以在世祖皇帝眼中,杜遠和卓非凡才是更加適合完成這一任務的人選,也是更加合適的替罪羔羊。於是世祖皇帝自然毫不猶豫地命令真觀大師,將任務交到了杜遠和卓非凡的手中。
見杜、卓二人面色有異,真觀大師連忙打起了圓場:“不是我們不信任二位侯爺的能力,其實以二位侯爺在東疆做出的那番事蹟,已經證明了二位侯爺的能力出類拔粹。只是由於這次的任務實在是關係重大,我們二十五家門派有數百名弟子參與其中,若是稍有閃失,則就斷送了這數百條人命了。”
卓非凡理解地點點頭,說道:“這點卓某自然是省得,真觀大師就不用解釋了。只是不知該怎通過怎麼樣的測試,才能讓三位掌門滿意呢。”
木道長澀澀地乾笑一聲,任手在桌上輕輕一按,額頭上立時滲出了幾粒汗珠。待他將手移開的時候,桌面上如同被燒焦了一般,出現了一個枯黑的掌印。
木道長傲然道:“要完成此次任務,須得有過人的膽識,出衆的謀略,還得有高超的身手。二位侯爺的膽識、謀略,從二位對付匈奴人的時候便可看得出來。但這身手如何,貧道卻還不知。二位侯爺只要給我們隨便露上一手,讓我們瞧瞧便行了,倒不一定強求二位侯爺能做到與貧道一模一樣。”
木道長雖是心中不忿被杜、卓二人搶去這份“美差”,但他也沒有要讓杜、卓二人出醜的想法。要知道將一張桌子打碎十分容易,只要練過幾年功,有幾斤笨力氣就可以了。但若是要將掌力控制得似他那麼好,只用力道集中在手掌大小的區域上卻是極難,而且要以陽剛之力化爲三昧真火,將木頭烤得焦黑,更是難上加難。所以木道長並沒有要求杜遠與卓非凡做到與他一模一樣。
木道長這麼露了這一小手,也只是告訴杜遠和卓非凡:天下能人異士極多,別以爲你們兩個臭小子運氣好,辦了幾件大事就自認爲天下無敵了。你們比起我這樣的老前輩來還差得遠呢。
杜遠暗自在心裡嘲笑這位老前輩的好勝之心可不小,但他面上卻顯露出很爲難的神態來:
“木老前輩武功如此高強,晚輩是萬萬不及的,實在不敢在三位掌門面前獻醜——”
杜遠的話還沒有說完,卓非凡便冷冷打斷了他的話:“過份的謙虛便是驕傲,老杜你不必如此作做。”
說完卓非凡拿起茶杯,微微合下眼瞼啜了一口茶,再放下時,那茶杯裡的茶水已經結成了冰塊,冒出絲絲寒氣。
杜遠心中暗笑,卓非凡練功走火入魔,體內全是陰性的真氣,要他將陰氣化爲寒氣,把將杯茶弄成冰不是容易得很麼?
其實杜遠也會錯了卓非凡的意思,卓非凡本來不是愛炫耀的人,但他害怕杜遠心中鬱結之氣太重,所以才刻意打斷了杜遠裝孫子的行爲。
可是那三位掌門卻不知道兩人之間的秘密,還以爲卓非凡是見木道長用陽性真氣將桌子烤焦,所以特地反其道而行之,用寒性的真氣使一杯茶水結成冰塊。何況木道長剛纔那一下,看上去似乎行若無事,但這些老江湖眼睛都毒得很,都看出來木道長其實卻是用上了全力。而卓非凡這一下,纔是真正的舉重若輕,看不出有一絲勉強。
這一來,三人對杜、卓二人的評價再上了一個檔次。沖虛道長好不容易纔嚥下一口口水,艱難地開口說道:“現在,我們討論一下任務的細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