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素手顫抖着,緊緊握着手中黑色手槍,右手食指狠狠地用力,摳動扳機,感覺子彈飈了出去,手被震得發麻,她下意識地閉上雙眼,屏息着等待結果。
伏在地上,伺機要對韓遇城開槍的歹徒,再次被擊中,子彈剛好打中了他的頭部,鮮血噴濺開來,他又倒了下去。
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聽到槍響,微微愣住,他們看到了何初夏開槍的這一幕,韓遇城感激地看了眼站在巨石旁的人兒,她此刻也正看着他。
喬世勳的手下,都已經倒地了,喬世勳此刻被韓遇城按在了地上,兩個男人,臉上都掛了彩。
他掄起拳頭,毫不客氣地朝着喬世勳那張整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砸去!
韓遇城十分想砸爛他這張臉,沒人願意看到一張與自己長得一樣的臉,何況,喬世勳是故意的,他差點因爲他被舊金山警方拘禁了!
且,很多還不知道真.相的媒體報道說,韓遇城在美國成了殺人狂魔,這還間接影響了韓氏的股份!
“啊!”喬世勳也不是被動的主兒,被他連打數下後,膝蓋抵住韓遇城的左小.腿膝蓋,狠狠用力,本就有傷的韓遇城,被喬世勳這麼狠狠頂了下膝蓋,那骨頭像被粉碎了般的疼!
全身冒了一層冷汗,愣着不動,小.腿沒了知覺。
喬世勳立即趁機將他推開,翻身將韓遇城壓在身下,膝蓋抵在他的胸口。
因爲膝蓋疼得臉色發白的韓遇城一動不動,喬世勳一拳砸在他的臉上,鮮血從他嘴裡噴出。
“不要!”何初夏看到這一幕,大聲地吼,她已經離開了巨石邊,“老公!韓大哥!”
她不敢過去,怕連累他,站在原地,放聲地喊。
韓遇城聽到何初夏的叫聲,這才從那股錐心刺骨的疼痛中回神,面對喬世勳揮來的拳頭,他的手扣住了他喬世勳的手腕,咬着牙,用力扣着。
兩個男人再次對峙。
“老公!你堅持住!把他打倒!打死他纔好!”她激動地喊,倒在地上的韓遇城,看起來很疲憊,反抗很吃力。
她擔心他不是喬世勳的對手,怕他被他活活打死……
39歲的老男人,幾天幾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疲於找她,昨晚又是揹着她翻山越嶺的,體力早已經透支了!
此時此刻,支撐着他和喬世勳抗衡的,只剩下了意念!
爲了他自己,爲了何初夏,爲了他們的家,他勢必要把喬世勳給解決了。
喬世勳用力地掙他的手,咬着牙,面目猙獰,他的力氣居然還抵不過比他大了好幾歲的韓遇城,氣急之下,抓起地上的石頭,朝着韓遇城砸去。
“小心!小心啊!”她幾乎跺着腳吼,吼完朝他們衝去,慶幸的是,韓遇城躲開了喬世勳砸來的石頭,他的手反手,捶在了喬世勳的背部,趁喬世勳不注意之際,推開了他。
塵土飛揚,兩個男人身上都是灰塵,臉上都是淤青和血漬,就在韓遇城要對地上喬世勳打去時,他突然鯉魚打挺,跳了起來!
吐了口鮮血,抹了把臉,做好格鬥準備,挑釁地看着韓遇城。
很快,兩人又扭打在了一起,身體朝着懸崖邊上靠近,越來越近……
這驚險的一幕幕,教她不停地喊:“小心!”
“老公……”看着他又被喬世勳打倒在地上,她心疼地喊,撿起地上的槍,發現裡面一顆子彈都沒有,她根本幫不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和喬世勳拼死搏鬥,看着他吃虧。
不過很快,他又艱難地將喬世勳反攻在地上,這次,他沒手軟,撿起地上的石頭,朝着喬世勳的臉砸去。
“嗷!”喬世勳被他打中,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韓遇城終於鬆了口氣,高大的身影搖搖晃晃,何初夏立即跑了過去。
“老公!”她激動地叫了聲,立即將他抱住,韓遇城全身幾乎所有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纖細身軀上,雙手無力地垂落着,連舉起來,抱她的力氣都沒有。
他身上盡是血腥味和泥土的味道,她的手不停地撫着他的背,“我剛剛快嚇死了,幸好,幸好你沒事!”
她顫聲道,埋首在他的胸口。
韓遇城嘴角上揚,“這裡,不是安全的地兒,喬世勳的手下,應該還會找來,我們,得走……”
他沒那麼興奮,理智尚存,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她聽着他的話,心緊,連忙鬆開他,扯着衣袖,踮着雙腳,用袖口擦掉他臉頰上、嘴角的血漬,即使滿臉傷痕,他看起來卻更man!
他是她心中的英雄!
“走吧!我扶着你,啊——”她剛轉身,看到陡峭的懸崖,嚇得驚呼,腰身被韓遇城緊緊圈住了。
這個懸崖對面就是那宏偉壯觀的瀑布,而這邊,陡峭的懸崖一望無底!
“剛剛真怕你被喬世勳推掉下去!好險啊!”她忍不住又看了眼,懸崖底下霧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後怕地說道。
“就跟在做夢或者看動作大.片似的,只不過,主角成了你。”她仰着頭,看着他,笑着道。
韓遇城的手臂牢牢地圈着她的腰,意識有些混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走吧……”嘴裡又幹又苦,很想喝口水,雙.脣早已幹得裂開了口子,他說道。
“嗯!”她笑着道,頭昏腦漲的,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像一場噩夢,沒什麼清晰的邏輯,只想着拼盡一切地,保全生命。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從短暫性昏厥中的喬世勳,已經醒來,讓他竊喜的是,他的那把槍,就在不遠處……
他吃力地拿過那把槍,雙手握住,朝韓遇城瞄準。
何初夏剛從他跟前挪動到一旁,在看到像眼鏡蛇一樣趴在地上,握着手槍朝這邊瞄準時,她瞪大了雙眼。
“小心!”驚呼間,沒有思考,本能地將韓遇城推開,已經疲憊不堪的大男人,被她推着往旁邊倒去。
“砰——”
槍聲響起。
懸崖邊上,女人單薄如紙片的身子,被強而有力的子彈擊中心臟位置,她往後踏了一步,一腳落空,纖細的身子,往後倒去。
趴在地上的韓遇城,雙眼瞪大,本能地伸手,她的身子,往下墜落,落進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裡……
男人張着嘴,痛苦地喊,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summer……!”喬世勳怎麼也沒想到,何初夏會推開韓遇城,自己中了槍,摔下懸崖絕壁……
全世界在此刻間靜止。
韓遇城的大腦裡,一片空白。
喬世勳的大腦裡,卻像幻燈片似地,一幕幕地回放着跟何初夏認識以來的種種,最初的最初,他只是純粹地喜歡她而已。
但他是誰?
沒有資格戀愛,身上揹負血債的男人。
不傷害她,已經是他對她最大的偏愛了……
“初夏!”韓遇城終於能發出了聲音,他的吼叫聲,響徹整座山頭,數架直升飛機朝這邊飛來,喬世勳回了聲,想朝着韓遇城再次開槍,槍裡沒了子彈。
“老婆!初夏!”她摔下去了,中了槍的她,摔下去了……摔進了深淵裡……
這個認知,已然讓他崩潰,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爬了起來。
“hanson!”終於找到他的布魯克從飛機上跳下,衝他跑來,在韓遇城就要縱身一躍之際,將他牢牢抓.住!
“放開我!放開我!”男人歇斯底里地吼,猩紅的雙眼緊緊盯着懸崖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
跳下去!
追隨着她,跳下去!
沒有其它任何雜念,只想與她同在!
布魯克用盡氣力纔將他牢牢抱住,陸續有警員從飛機上跳下,但,遺憾的是,喬世勳不知哪去了!
“快去追!他一定在附近!”布魯克沉聲命令。
“別攔着我!滾開!滾!”他雙眼猩紅,暴躁地吼,“我老婆掉下去了……我老婆……我的初夏!”
男人的眼眶已經溼.潤了,他被三名警員控制着,布魯克帶着兩名警員走到懸崖邊,峭壁下,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們來晚了兩分鐘而已!
布魯克立即聯繫消防中心,不管如何,必須馬上下去找!
“初夏,你別鬧了……別嚇我……”韓遇城的神志已經出現了混亂,時而激動,時而呢喃,她把他推開,爲他捱了一槍的畫面,刻在他腦子裡。
她的身子,像一張紙片,那麼輕飄飄地,緩緩地,在他的視野裡,飄落進無底深淵。
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老公,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愛你!我知道,你還抱怨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如果可以,我可以爲你去死!真的,我愛你!你相信我!”
混亂的夢裡,她哭着對他說道,說完後,一槍打在了她的心口……
“初夏!”
躺在病牀.上正打着點滴的男人,突然醒來,大聲吼道。
“四哥!”得到消息,早就趕來的杜若淳看到他醒了,大聲喊。
韓遇城睜開了雙眼,白眼球上爬滿了紅血絲,雙眼盯着天花板,他沉默着。
頭昏腦漲,看着蒼白的天花板,口乾舌燥,側過頭,看到了杜若淳、周遜。
“肚子,我這是在哪?”他吃力地問,左手手背上插着吊針,他還在掛水。
“四哥!這裡是醫院病房!”杜若淳沉聲回答。
“我剛做了個噩夢,夢見你嫂子出事了,你快,快給我打個電話給她,告訴她別來美國找我。”他沉聲道,語氣急促。
杜若淳愣了,旁邊冷靜沉默的周遜,劍眉微挑。
他和杜若淳面面相覷,心想,韓遇城的腦子不會又出問題了吧,何初夏已經墜崖兩天了,屍首無存,目前,他們已經召集全美的攀巖專家下去山崖底搜尋了。
韓遇城面無表情,他不是忘了,是不願意承認,那是真的。
是以爲,真的是場噩夢。
“你們都出去。”他淡淡地說道。
“四哥,嫂子她——”
“出去!耳聾了嗎?!滾!”他聽不得他們說任何關於何初夏的話,任何!
暴躁地吼,那樣子,像是要殺人!
杜若淳和周遜哪敢再呆下去,立即出去了,但他們不放心,就站在外面。
躺在病牀.上的韓遇城,仍然一動不動,平靜地看着天花板,腦子裡盡是那天他在京城國際機場候機的時候,她抱着他,說的那些話。
他讓她相信,她還愛着他,讓他不要怨她……
他突然爆吼,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針尖,揭開被子,下了牀。
杜若淳和周遜見到這一幕,立刻進來。
韓遇城像個瘋子,見什麼砸什麼,“四哥!”
杜若淳大吼,但沒有上前攔他,周遜要上前,也被他攔住了,他了解韓遇城,何初夏出事了,他不瘋掉纔怪。
讓他發泄一通,比憋着不肯接受事實的好!
病房裡的椅子被他砸得稀巴爛,花瓶什麼的也被摔碎,他甚至撿起碎片,朝自己就扎去,這下,杜若淳終於上前,把他抱住了。
“四哥!你別這樣!你這樣對得起嫂子救你嗎?!”他大聲地吼,韓遇城掙開他轉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
“她沒救我!她沒中槍!她沒摔下懸崖!她還在國內等着我回去!”他咬牙切齒道,一副要把杜若淳殺了的樣兒。
“嫂子她現在,肯定在懸崖下,等着你救他上來!你丫卻在這發瘋!發瘋有什麼用?!你丫趕緊冷靜下來去救她,纔是對得起她!”
杜若淳沒怕他,激動地吼。
也心疼他,心疼何初夏。
究竟是如何深徹的愛,纔會爲一個人,奮不顧身地去死?
他原本是對何初夏有所偏見的,覺得她懦弱,總在有意無意間傷着韓遇城,是膽小鬼。然而……
嘴上說,何初夏還在等他救她。
實際上,杜若淳,是任何一個除韓遇城之外的人都覺得,何初夏是真的死了,海拔兩千多米的懸崖,底下是湍急的河流,最要命的是,何初夏心口還捱了一槍。
韓遇城被杜若淳這麼一吼,愣住了。
“四哥,嫂子吉人自有天相,嫂子是好醫生,救過多少人的命啊,老天爺怎麼可能瞎眼?嫂子肯定還活着,你振作點,趕緊養好身子去找她!”這是安慰他的話,有的時候,好人不長命,不是麼?
“喬世勳呢?”他冷靜了下來,沉聲問。
“不知逃哪去了!”杜若淳皺眉道。
“我在這躺多久了?!”韓遇城沉聲問,杜若淳連忙回答,“兩天!”
他立刻問他要手機……
——
“韓翊哪去了?!”緊急警報聲響起,所有特種大隊隊員緊急集合,但,韓翊缺席。
“報告!韓翊在醫務室,他的兩個小地弟生病了!他在照顧!”
“一中隊,馬上全副武裝,去醫務室,見到這個人,當場擊斃!”特種大隊大隊長,手裡拿着一張跟韓遇城的臉一模一樣的照片,沉聲命令。
“大隊長,這,這不是——”
“這個人不是孤狼!他是喬世勳!”大隊長又道,剛剛接到韓遇城的電話,懷疑喬世勳已經潛逃來國內,他擔心兩個孩子的安危。
“我的小祖宗!你倆能別哭了嗎?!”韓翊看着兩個小地弟,一起哭號着,他頭疼道。
“這倆孩子平時不這樣,這兩天是怎麼了?”方姨難過道,難道是他們的爸媽出事了?
韓翊沒說什麼,出去了。
剛出門,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時,他愣了,“四——”
“砰!”
一槍,打中了他的右小.腿,倒了下去,喬世勳又要開另一槍,這時,他的手腕被子彈擊中,五名特種兵將他團團包圍。
喬世勳另一隻手朝着腰部伸過去,又是一槍,打在了他的右手,雙手一動不能動。
一名特種隊員走近他,瞄準他的腦袋,另一名靠近,撕開他的衣服,發現了他腰上彆着的炸彈!
“呼叫拆彈專家!”
隊長沉聲命令。
韓翊咬着牙,瞪着被包圍的喬世勳,他那雙陰狠的眼,正看着他。
“韓翊——你這個臥底!”
“呵呵……怎麼,你tm,現在才發現老子的真實身份嗎?你個蠢貨!還整成韓遇城的樣子!”他剛剛認錯人了,一點防備都沒有!
韓翊眉頭都沒皺一下,咬着牙道。
韓翊很快被擡走,喬世勳身上的炸彈被拆除,等着他的,將是對他的終極審判。
——
懸崖底下,除了湍急的河流,什麼都沒有,連何初夏的一件衣服、一隻鞋子都沒被發現,韓遇城被直升機吊着,親自下來搜尋。
他回到崖頂,看着搜救專家手裡的地圖,“下游是哪裡?”
平靜地問。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一定要找到她!
“是這裡!hanson,我們的搜救隊員已經去了下游找了!行路艱難,還沒到達目的地!”
——
不知那枚戒指是不是丟了,一直搜不到信號。
“hanson,這是從喬世勳處所搜到的,韓太太的行李箱。”布魯克過來,警員放下一隻銀色的24寸的行李箱。
韓遇城立即像看到寶貝了似地,拉着行李箱進了臥室。
很快就破解了四位數的密碼,1020。
他們的領證紀念日?
領證當天所發生的,模糊又清晰的畫面,紛涌踏來……
那個偷偷戀着他,卻假裝一點不喜歡他的女孩,穿着白襯衫、墨綠的針織衫,笑着聽他說着,傷害她的話。
她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杜墨突然進來,他得知何初夏出事後,立即趕來了舊金山。
看着坐在地上,看着行李箱裡物品的韓遇城,想着生死未卜的何初夏,他握着拳。
“因爲你,她執意辭職,華仁一直不肯批,給了她三個月假期!讓她考慮清楚!她捨不得這份工作,但是,她說,你覺得她現在不夠愛你,你在她心中的位置都沒這份工作重要!所以,她要證明給你看!”他是氣憤的,說着讓韓遇城愧疚的話。
韓遇城愣住了,又想起了那個夢。
“你丫三四十歲了,還tm糾結愛不愛,她要不是爲了能給你個生日驚喜,能來這鬼地方麼?!一個女人,究竟哪般愛你,纔算是愛?!”他既是韓遇城的知己,也是何初夏的知己,哪個都不想失去,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打擊韓遇城,但他忍不住!
那是一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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