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吳侯府內宅。
淮南戰事一起,整個江東,豫章、丹陽等地的民夫,被徵調數萬之衆,雖大部都是山越精壯,但江東財政上,也多了不少負擔。
劉奇將榻上的步練師哄睡,目光遊離在她那隆起很高的小腹上,還有不足半月,步練師便要生產了。
即將爲人父的感覺,讓他滿心複雜,既是有些心慌,也有些緊張。
心慌是迎接從未有過的體驗,緊張則是害怕自己做不到一位父親。
“吳侯,門外有斥候等候。”也就在他脫掉外衣,今日準備挨着步練師入睡之時,守在門外的侍女,突然出聲道。
“可是有急報?”劉奇大步走到門邊,輕手輕腳地掩上房門,來到庭院中,直視着這位侍女道。
“正是。”
劉奇腳步加快,幾步便是來到了內宅外的園林中,一名斥候早已等候多時。
“卑下拜見吳侯。”
“何處戰報?”
“自廬江而來,一封是軍師親筆所書,一封則是從壽春轉到廬江書信。”
劉奇伸手接過兩封書信,先拆開徐庶親筆信函。
他略微掃了一眼,便朗聲大笑,“不愧是徐元直,步步蠶食,穩固進逼,如今,呂蒙與太史慈二位將軍可橫掃廬江北地諸縣,南邊,蔣欽攻取襄安、臨湖二縣,如此,劉勳所部,困守舒縣,已成甕中之鱉也。”
言罷,他又拆開第二封加了蜜蠟的書信。
“壽春大仲皇宮,三日內,騎軍斥候二十七人出城,七人往徐州前線,六人往舒縣,其餘十四人,盡皆北上,前往汝南、陳國一代。”
“陳國境內吳衛來報,司空曹孟德於許縣聚攏大軍四萬,以命麾下大將樂進、于禁爲先鋒,領五千兵馬,已殺入陳國境內。”
劉奇雙眉微皺,“曹孟德,未曾擊敗宛城張繡,便率軍東進,進攻陳國,這徐州、淮南的一畝三分地,他,竟然也想插足嗎?”
“立即召孫邵、許靖、張昭、張肱前來議事。”
“喏。”
很快,劉奇便從裡屋取了一件長袍披在身上,不多時,便落座到議事堂內。
稍微等候了盞茶功夫,便看到門外四人陸續抵達。
“吾等拜見主公。”四人面上有些疲憊,但也深知,倘若無緊要事宜,劉奇斷不會星夜召他四人前來。
劉奇看了一眼身旁的侍者,“將此兩封書信,傳閱衆人。”
“喏。”侍者捧着兩封書信,恭敬地來到幾人身前。
不多時,四人便陸續看完信上內容。
張肱當即直起身子,朝劉奇拱手一輯,“主公,曹孟德於許昌挾天子及文武百官,假大義於諸侯,此番出兵,可是打得剿滅篡位逆賊袁術的旗號?”
“自然,他曹操自領司空,以漢臣自居,討伐袁術,順應皇命,其麾下文武,必定衆志成城。”
“紀靈領兵萬餘,屯駐陳縣,收攏陳國之兵,馬步軍可達兩萬之衆,若糧草充足,或能駐守月餘。”張紘一手撫須道。
“紀靈有統軍之能,全無呂布、關羽萬人敵之勇,不出十日,必爲曹孟德所敗。”劉奇微微搖頭,天下人,如今仍是有些小覷曹操。
他擊敗呂布,不少江南士子會以爲,他是得了鮑信等人相助,唯獨僅有明眼人知曉,曹孟德此人,且不論他麾下文武羣臣之能,自身,亦是當世豪傑。
“十日?這……”張紘有些難以置信。
“紀靈之勇,不過於禁、李典之輩矣,曹孟德雖於宛城失了大將典韋,但其麾下,尚有許褚、夏侯惇之輩,可力壓紀靈,將失其勇,則論兵陣。”
“曹操於初平三年征討黃巾,得數萬青州兵,其麾下衆將訓練許久,雖於宛城一戰折損過半,但元氣未失,紀靈戰兵,兩萬之衆,僅萬人爲袁術舊部,可堪一戰,四萬對一萬,他紀靈若守陳縣,自尋死路爾。”說着,劉奇目光環視一眼堂中幾人,“紀靈,必敗無疑。”
劉奇頓了頓,“吾今日召諸位前來,便是商討下一步進軍事宜。”
“吾軍兵圍舒縣已有五六日,徐元直在消磨城中兵將士氣,只待徐州張勳兵敗,便可取城。”
“曹操率軍東進,先取陳國,其心腹大患,乃是宛城張繡,今汝南空乏,太守孫香率軍擊韓暹、楊奉未歸,他若攻取汝南,易如反掌爾。”孫邵一手撫須,眼中時有精光閃爍。
“汝南、陳國,乃大郡矣,黃巾之亂前,有民九十萬戶,經歷戰亂,黃巾賊寇擄掠,卻也有數十萬戶之多,多爲曹孟德所據,其勢可席捲兗、豫二州,若再取張繡南陽,可攜大勢南下,將是吾軍心腹大敵。”張昭滿臉凝重地說道。
也就在幾人思忖的時候,堂外,再有斥候闖入堂內,“報……稟報主公,吳衛密信,今日午時,呂布率軍於淮陰城外,大敗張勳五路人馬,斬首萬級,張勳損失慘重,撤到盱眙。”
劉奇面色一驚,大步上前,接過斥候雙手呈遞的密信,在張昭四人的觀望下,緩緩拆開。
“張勳已派人多次向廣陵孫策求援,孫策稱呂布軍新勝,氣勢正盛,不宜出擊爲由,拒之。”
“如何得知此訊?”張紘忍不住出生問詢道。
斥候打扮的壯漢看了一眼劉奇,見他微微頷首,方纔轉身朝着張紘躬身一輯,“吳衛上下,在淮南之士,已多達三百餘衆,大多都是昔日軍中勁卒,如今孫策帳下、張勳府內,亦有安插人手。”
張紘眼中滿是驚歎,“主公設吳衛,當真可將吾江東耳目,遍佈江北諸郡矣。”
劉奇擺了擺手,目光落在斥候身上,“本侯且問汝,呂布所部兵馬,可有收集戰船,準備渡淮水攻打盱眙?”
斥候微微頷首,“卻有下令,不過,呂布麾下大將張遼、宋憲、魏續等將,已率軍沿河收復失地,如今在淮水對岸駐紮之兵,也不過呂布、高順所部而已。”
“哼,呂奉先此人,斷不能信矣。”許靖冷哼一聲,“主公,吾軍與呂布本有姻親,此番又聯盟以攻袁術,定下同取廬江、九江二郡之約,如今他駐軍不前,必是爲坐山觀虎鬥,欲要做那山中黃雀矣。”
“此等反覆無常之小人,如何與吾軍共謀大事?”許靖一臉憤慨,他本就是忠義之輩,素來看不起呂布這種反覆無常,無忠無義之輩。
“文休先生勿惱,此事本侯已有定計。”劉奇擺擺手,示意他莫要動氣,畢竟,被人攆得東奔西走,屢戰屢敗,走到哪兒投到哪兒的,呂布,還算不上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