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謐,雄渾,沉默,生機勃勃的大山,像一個巨人橫臥在大地上。任何形式的探索都只能初窺其形,而無法瞭解他的靈魂。他孕育含養了遮天蔽日的茂密叢林和數不盡的走獸飛禽,走在其中,看着羽狀禾草和各種禾草生長於黑土和淺黑色土壤中。比人還高的車軸草野蠻生長。感受着這個神秘又生機勃勃的世界,讓人不自覺的生出渺小和敬畏之心。
尤里不愧爲柳辛斯基口中的活地圖,這個六十二歲來自聖彼得堡的俄國老兵在追蹤方面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銳嗅覺。他帶來的兩頭高加索獵犬則是他最得力的幫手。任何細微的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觀察和搜索。老崔和老班長也算這方面的大行家了,但在這個尤里面前也就是高中生的水準。而尤里則是教授級的!
他彷彿能夠觸及大山的靈魂,從山川河流的一點一滴變化中尋找到那些老獵手們留下的氣息痕跡。兩天後,終於帶着衆人穿過黑暗寒冷的東坡寒帶林,來到一片陽光明媚繁榮茂盛的河谷。
清澈的河水從白皚皚的雪山上匯聚而下,飛濺起的水花晶瑩剔透。在河谷的上方,一片開闊地上樹立着幾十座用獸皮和木頭搭建起的簡易房子。那些尤格爾族的老獵手們正聚在篝火旁燒烤食物。
這是發起突襲的好時機,他們絕大多數人手上沒有武器,毫無心理準備。爲了避免本方不必要的傷亡,李牧野果斷決定立即動手。
突襲開始前,李牧野特意秘密交代老崔看住尤里,但是突襲發起後這個瘸了一隻眼睛的尤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一頭栽進了湍急奔騰的河流中。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老崔援救不及,眼睜睜看着他捲進水中頃刻間消失不見。
“帶人下去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李牧野冷靜的吩咐道。
這時候李牧野似乎恍然有所領悟,難道這就是柳辛斯基給自己知道的意外?利用這座大山困死老子?隨即在心裡否定,應該沒那麼簡單。這大山有水有動物,有燒不完的劈柴,這些兄弟都是野外生存專家,困是困不死的。或許,這只是他計劃的第一步。老班長過來詢問怎麼辦,李牧野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先完成合同再說。
以一羣裝備精良,身手敏捷,訓練有素準備充分的精壯年輕人,對付幾十個身心疲憊措手不及的老獵手。
老班長指揮精準,所有人集中優勢兵力和火力,各自鎖定目標,一起開火,這場不對等的殲滅戰很快就以零傷亡的代價結束了。
李牧野的心情絲毫不敢放鬆,尤里落水到底是意外事件還是有意爲之的陷阱的某一個環節?柳辛斯基的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如果這是一個針對小野哥的陷阱,那他下一步最有可能採取什麼手段?
有些事只有親身經歷後才能驗證。就好比楚秦川提醒自己小心柳辛斯基這件事,在具體事情沒發生以前,無論有多少懷疑也只是懷疑,基於雙方的合作關係,李牧野不可能只憑楚秦川一句話便跟柳辛斯基翻臉。所以,在此之前,能做的只有按部就班小心提防。盡力做好充分準備。
崔氏安保是李牧野親自操辦組建的目前牧野集團麾下唯一的武力部門。從長遠考慮,在未來,當牧野集團發展到一定規模,與那些喜歡訴諸武力解決複雜問題的國際巨頭級企業發生交集和衝突的時候,這家安保公司將是李牧野手裡的槍桿子。所以他非常重視這支隊伍。
在不確定柳辛斯基是否真有問題的情況下,李牧野斷然決定暫時離開狄安娜和小安琪,放棄跟家人享受天倫之樂的機會,來到這深山老林子裡跟這些兄弟們同舟共濟。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老崔帶幾個人氣急敗壞的從下游跑過來,渾身都溼透了,見面先搖頭,懊惱道:“跟着水走了,這條河道再往前是個峽谷,水深不見底,水面太大,到處是亂木,實在沒辦法追蹤到他。”
他顯然曾經試圖下水去追,此舉簡直就是拿生命在冒險。李牧野過去拍了拍老崔的肩膀,道:“兄弟,別自責,這老獨眼龍跟山狐狸一樣狡猾,當時那個情況,稍不留神就會掉下去,誰都是自顧不暇,沒人能想到他敢那麼幹。”
老崔懊惱道:“他肯定是有意的借水道走了。”
老班長等人雖然困惑於尤里爲什麼忽然離開這件事,卻誰都沒問出來,老班長道:“他走了也沒關係,我們已經完成任務,原路返回就是了,不需要他帶路這座山也難不住咱們。”
李牧野搖搖頭,道:“不會這麼簡單的,這件事絕非偶然的意外,通知所有人,大家回程的時候多加小心。”
其他人不明就裡,老班長和七點六二見李牧野說的鄭重,都紛紛凜然,下去把李牧野的話轉達給每個人。
天色暗淡,入夜後的叢林到處充滿危險,既要防範獵手們留下的陷阱,又要當心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現的天然陷阱,例如沼澤和終年不滅的地下火坑。
李牧野一邊下令衆人清點裝備,利用獵人們留下的簡易房子原地休息。一邊獨自坐在河邊盤算眼下的局勢,如果尤里的落水並非意外,換做自己是柳辛斯基,此時此刻能打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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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尼古拉軍用機場,十幾位國家杜馬成員正陪着新任主席馬爾科夫先生登上飛機。安保人員緊鑼密鼓的忙碌着,把隨行的物品,包括幾十條打獵使用的杜高獵犬運上飛機。
作爲安全委員會成員之一的提莫夫對身邊過來陪同送行的狄安娜說:“柳辛斯基想坐上聯邦央行的行長位置,馬爾科夫先生的態度至關重要。”
狄安娜黛眉微蹙,道:“一場圍獵應該還不足以讓馬爾科夫先生改變主意吧?”
提莫夫道:“我們這位前部長閣下是一位堅定不移的俄羅斯主義者,他不喜歡柳辛斯基國際主義的那一套,所以不管他怎麼拍馬屁都不會起作用的,儘管主席先生十分喜歡圍獵遊戲。”
狄安娜深以爲然,道:“除非現在立即換一位主席,否則他的打算休想得逞。”
提莫夫道:“馬爾科夫主席的安保工作是貝爾戈米負責的,他跟柳辛斯基不是一個系統的,而且一直面和心不合,最近又深得馬爾科夫主席賞識,一定會不遺餘力的確保安保工作不出問題的。”
狄安娜忽然道:“我丈夫也去了烏拉爾山脈,他在那邊跟柳辛斯基合作了一個訓練營。”
提莫夫道:“這件事我知道,柳辛斯基在安全委員會上報備過,安委會那些大佬們在那邊跟搞了個鈾礦項目,需要一支私人武裝力量執行清場,那是絕密項目,秋明州的那些老獵手們一直盤踞在山裡,非常礙手礙腳,馬爾科夫主席這次就是以視察項目緊張爲名過去的。”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打他的電話也聯絡不上,要不是莫斯科這邊有太多事情走不開,我真想跟着這架飛機一起過去看看他。”狄安娜有些擔憂:“也許是因爲聯絡不上吧,如果二十四小時內還聯絡不上,我打算帶一支快反部隊直接飛過去找他。”
提莫夫道:“可以。”話鋒一轉忽然問道:“他這次過來還帶了個小姑娘來?”
狄安娜點點頭,道:“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
提莫夫道:“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狄安娜道:“我回答的非常明白了,她是很可愛的一個女孩子。”孩子兩個字她刻意加重的讀音。
提莫夫道:“你很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對我們彼此合作關係的意義。”
狄安娜自信的說道:“生一個你們還不放心,那就再生幾個好了。”
提莫夫滿意的:“我就是這個意思,離婚不過是個形式,孩子纔是家這個概念的基礎,爲了俄羅斯的利益,我親愛的女兒,你要把這個人栓的牢牢的。”
“放心吧,就算不是爲了俄羅斯,我也會的。”狄安娜道:“我做好您讓我做好的事情,也請您不要再安排伊蓮娜去做那些尷尬的事情了,我不希望陪伴伊娃成長的人帶給她太多不好的影響。”
提莫夫點頭同意。有些擔憂的說道:“他去那邊參與清場行動,就算沒人要害他,也還是難保絕對安全,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太喜歡冒險了。”
狄安娜道:“這個倒不必太擔心,我在他身上放了幾件保命的武器裝備,如果不是遇到特別極端的情況,以他的機智和身手,自保肯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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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林密,野狼的嚎叫聲此起彼伏,篝火映照下是一張張躍躍欲試的年輕臉孔。此時此刻的境地根本沒有引起任何恐慌,在這深山老林裡,太歲村的這些年輕人個個都是能在這地方活到老的生存專家。大山對他們來說就是取之不盡的寶庫。
狼羣對這支隊伍而言就是肉食和皮毛,毫無威脅。
篝火上燒烤着馴鹿肉,發出孜孜的聲音和誘人的香味,老崔割下一大塊肉遞過來,道:“老闆,吃點東西吧。”
李牧野咬了一口,點頭讚道:“徐哥的手藝還不錯。”
徐哥就是老班長,本名叫徐繼偉。
“如果可以,真想什麼都不管,就在大山裡住上一陣子。”本名張金亮的七點六二湊過來。看着李牧野問道:“老闆,咱們這活兒乾的乾脆利落,您怎麼好像心事重重的?”
“沒什麼,就是嚮導官被水沖走了,有點遺憾,這老毛子雖然不討喜,但畢竟同行一場。”李牧野有所保留的說道。
徐繼偉過來說道:“狼嚎的這麼慘烈,肯定是捕獵過程中遇到厲害的對手了,要不咱們過去瞧瞧,只當是陪老闆散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