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瑕提醒道:“世外江湖有五絕,五部蟲地師門的請蟲術佔着其一叫做毒絕,這些月感榌蟲通常只能在月圓之夜離開地穴,此物有醉氧的天性,氧氣吸入多了便會迅速枯朽,除非由蟲地師攜帶,否則離開地穴三尺必死無疑,所以這些榌蟲不會離開月部蟲地師三尺範圍內。”
小樑先生狀若瘋癲,猛撲向李牧野。三尺之內,榌蟲環繞,他鬚髮指甲皆驟然生髮出來,看上去充滿妖異的氣象,宛如籠罩在一團紅霧中的怪物。若換做一般江湖人物,不知其中關竅的,別說與之交手,便是嚇也嚇出毛病來了。
李牧野觀其形,聞其聲,知道這魔鬼自身實力有限,不過是地下榌蟲作祟纔有這般威勢。只恨身無長物,無法略其鋒芒。若此刻一槍在手,直接打爆這廝的腦袋自然不在話下。哪怕沒有槍也沒關係,只要有須彌淨火在手也可以,一把火丟過去,一般的地下邪祟物都能化作灰燼。
此時此刻,小野哥只能暫避鋒芒,被這位小樑先生迫的四處躲避。飛機內空間有限,可供李牧野騰挪的餘地太小。加上還有一個白無瑕需要保護,施展起來就更難了。李牧野只有一包花生豆,打爆了對方一隻眼後,又連續彈出數枚,分別命中了樑世興的耳門,鼻準和另外一隻眼睛。本意是破壞他的視覺聽覺和嗅覺,卻不料,這傢伙被打瞎了一雙眼後反而狂性大發,哇哇怪叫更加肆無忌憚。
他全身氣血勃發,混身僵硬宛如金鐘罩,花生豆打在身上,宛如撓癢癢,小野哥想要憑打穴的功夫制服此獠的打算自然也行不通。便只好憑着敏捷的身法,欺負對方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能力與之遊鬥。
瞎眼之前,這位小樑先生還對白無瑕有些顧忌,瞎了眼以後,樑世興開啓了無差別攻擊模式。他跟不上李牧野的節奏便索性不跟着,釋放榌蟲去追尋生人氣息,在機艙裡橫衝亂撞,連同有傷在身的白無瑕在內,都成了他的攻擊目標。
白無瑕的確是受了傷,並且傷在了心臟,動作稍大些都會給她帶來極大負荷。所以她沒辦法像李牧野那樣靈活的躲避樑世興,很快就被樑世興迫到死角里。
李牧野本以爲她身上厲害的法寶不計其數,只要一枚寒毒珠拿出來就能把對方凍殺在當場,區區一個請蟲術本不該構成威脅。可沒有料到的是,白無瑕不知是因爲受傷太重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面對癲狂的樑世興,竟似已經束手無策,面無表情站在那裡,全身僵硬了一般,一動不動。
眼看着樑世興就要接近到她身前三尺範圍內,白無瑕卻已經沒有騰挪躲避的空間。
她一眼看過來,明眸澄澈,欲語還休,卻絕無一絲魅惑之意,彷彿是決別,又似乎有一點失望和哀傷。
千鈞一髮之際,小野哥瞬間忘卻了一切雜念,不顧一切的合身電射撲過去,橫起一腿來掃在樑世興的脖子上,登時將這廝踢的倒飛出去三米,遠離了白無瑕,摔落在地上,脊柱被完全踢斷,眼看就活不成了。
紅霧榌蟲刷的一下撲上來,李牧野封經閉孔,儘量不給這些微小生物機會。但畢竟沒辦法完全封閉自我。還是有少許紅霧附着到身上,很快消失不見。
樑世興一死,他體內的地氣消散,那些紅霧榌蟲沒了生存根本便迅速消亡殆盡。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在意這死鬼了。
此時此刻,白無瑕眼中只有李牧野。
“你不是號稱插了尾巴比猴子還精嗎?”她癡然凝視着小野哥,聲音顫抖道:“怎麼會這麼傻,爲一個綁了你孩子的壞女人這麼做,值得嗎?”
“不知道,當時沒考慮那麼多。”李牧野坦然道:“我這輩子做事向來小心謹慎,謀定而後動,這也許是唯一的一次不計後果的衝動,無所謂值得不值得,我畢竟答應過你,要守護你一輩子。”
“那時候你以爲我是小女孩子,把我當親女兒了,可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是害人的大魔頭。”白無瑕道:“玄塵不是告訴你了嗎,我要去北美,下一步還要破壞世界和平,說不定會有數以億萬的人被我害死。”
“我現在也把你當親人一樣。”李牧野感覺到頭疼欲裂,全身寒冷僵硬,有一種生命機能快速流逝的感覺。不知道鑽進來的是什麼樣的榌蟲,爲了躲避血液中的氧氣,正迅速向自己的腦部集中。那些纖細的神經纖維都成了它們肆虐的對象。
“你這個大傻瓜,難道看不出來我存心害你嗎?”白無瑕一下子撲過來,張開懷抱摟住了小野哥的頭,帶着哭腔說道:“你這害人的偷心賊,就偏偏不肯成全我的道心圓滿嗎?”
李牧野咧嘴一笑:“我若死了,換你稍微傷心一下便值了。”說罷,忽感全身一僵,腦中一陣劇痛過後便失去了知覺。
洛杉磯,聖何塞醫院。
李牧野醒來後第一眼就看到白無瑕抱着個胖男孩兒坐在牀邊關切的看着自己。
“我怎麼還活着呢?”
“榌蟲在過去是無解的,但現在我們已掌握了剋制的辦法。”白無瑕道:“恭喜你又贏了一局,這小娃娃被魯少芬養的這麼可愛,我還真有些捨不得把他還回去呢。”說着,用手在孩子臉頰上用力掐了一下,這小男孩兒非但沒哭,反而咯咯笑出聲來,雙手摟住了她的脖子。白無瑕笑道:“比他親爹還會黏糊人。”
李牧野感覺全身機能在逐漸恢復知覺,腦子裡眉宮額頭處仍隱隱作痛,想要說話逗逗孩子,一張嘴立即有一種噁心的感覺襲來。擡手要去抱,猶豫了一下又放下手,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白無瑕解釋道:“納米機器人只能幫你殺死那些榌蟲,卻沒辦法完全消除它們的屍體,榌蟲是寒毒之物,這些毒素會留在你身體裡,降低你血液的溶氧量,你若只是用口鼻呼吸就會感到不適,如果你不能攝入足夠的氧氣,就會出現全身浮腫,骨骼增大,全身到處是增生組織的現象。”
“麻風病?”李牧野心中一驚問道。
白無瑕點頭道:“差不多,不過區別在於你這個不會傳染,因爲你體內的蟲都是死的。”又道:“你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就算你變的再怎麼醜怪,我也依然會對你不離不棄的。”
“你他嗎不把我玩兒死了是不會消停的。”李牧野苦笑說道,轉而又問道:“以我的心肺功能,再控制全身毛孔呼吸,難道還不足以攝入足夠的氧氣嗎?”
白無瑕轉而將孩子交給站在門口的陳慶之,吩咐道:“魯少芬一會兒就能到,你去把孩子交給她,替我告訴她,今後按照我和她之前說好的條件去做就沒事,否則我不保證下一次還能這麼寬宏大量。”
“小芬要來嗎?”李牧野掙扎着坐起身來,忍着噁心和不適的感覺,問道:“你跟她說好了什麼條件?”
“自然是跟你有關的。”白無瑕道:“你這沒良心的偷心賊若是還想她好好活着,就最好把她和這孩子都忘掉!”
“什麼意思?”李牧野潛神入心,嘗試着控制全身汗毛孔進入胎息狀態來緩解身上的麻癢痠痛感。
白無瑕道:“我以前容得下你身邊那些女人,是爲了以嫉妒心來磨礪道心意志,現在已經不需要了,因爲我現在道心已亂,根本沒辦法剋制這種嫉妒的心緒。”又道:“所以,你要記着不要再朝三暮四跟別的女人往來,否則我真的會殺人。”
“你不是早已入道若神,觀天察地,通達萬物進化之道,道心怎麼會亂的?”
白無瑕嗔怪道:“還不是爲了你這冤家!”又道:“在大漠的時候我把一顆道心種在你心中,若你順從聽憑擺佈,我自然可以通過駕馭對你的情感來磨礪自己,可是你偏偏不肯聽話,還跟老玄塵牽扯不清,硬是領悟到了泰定初境,破了我的心靈禁制,逼得我只好給你些厲害瞧瞧。”
“原來你是爲了這個才把我困在神凰明堂的。”
“我被天師道的老牛鼻子和乞兒幫的蕭老怪暗算,找你療傷的時候卻被你攻的幾乎道心失守,那時候我才意識到真的沒辦法像之前那麼控制你了。”
“所以你才放了我,卻綁了兩個孩子?”
“沒辦法,我能格物天地,卻沒辦法參透人心,而你這人心眼太多了,身邊又那麼多女子,我怎麼敢把寶壓在你對我的感情上。”白無瑕道:“那時候我已經不再想控制你,也不敢相信你對我的感情有幾分真,爲了不讓你跟老玄塵和李中華一起壞我的事,就只好用些手段。”
李牧野嘆道:“你也未免太多疑了些。”
白無瑕道:“我天生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嘛,連我的親哥哥都要害我,若心眼少了,怎麼可能活到現在?”
李牧野道:“我還是那句話,無論如何,我不會害你。”
“你這話我之前不信,現在信了。”白無瑕道:“所以,我纔要把這男孩兒還給魯少芬。”
李牧野問道:“小安琪呢?你打算什麼時候還給狄安娜?”
“兒子可以還,閨女就算了吧。”白無瑕道:“你那洋婆子前妻粗鄙得很,根本不配養育你的後代,小姑娘跟我有緣,我要把衣鉢和白雲堂道統都傳給她,今後她就只能是我一個人的親女兒!”
李牧野眉頭一緊,痛苦的閉上眼睛,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小野哥拼了性命也沒能改變她這梟雄心性。
白無瑕道:“幹嘛一副痛苦的樣子,爲了顧及你的感受,我已經做出很大退讓了。”
“我全身痠麻疼痛,用不了多久便會長出滿身大包來,不痛苦難道還要傻笑嗎?”李牧野沒好氣的說道。
“少來了。”白無瑕道:“你都有本事破我的道心禁制,區區控制血液溶氧量這樣的皮毛小道又怎麼會辦不到?”又道:“你也用不着擔心留在你體內的毒素,只要你達到泰定圓滿的境界,自然可以化解掉。”
“你呢?”李牧野忽然道:“你身上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在飛機上的時候怎麼會變的那麼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