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創造了這個世界,但並不是以宗教徒們想當然的神力所爲。有趣的是,全世界的各個民族都有關於造人的神話。卻唯獨沒聽說哪個民族的神話體系裡,人是從猴子進化而來的。
李牧野問了許多問題,赤帝幾乎知無不言。她越是這麼幹脆痛快,李牧野反而心中越是隱隱不安。過往的江湖經驗告訴小野哥,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險。一個人對你知無不言暢所欲言,往往只意味着兩種情形。
第一種是信任,李牧野當然沒有自戀到認爲赤帝對自己驚爲天人所以敞開心扉的地步。
第二種就是這個人毫無威脅和泄密的風險,這樣的人要嘛死定了,要嘛會被她永遠掌握在手裡。
李牧野從赤帝對待自己的態度上判斷,小野哥這次就算不是死定了,也至少要被永遠監禁在這龍巢中了。
“對於次基因生物來說,覺醒原力就是最大的罪過。”赤帝從一名赤身裸體的女性鮫族人手中接過一件外套穿在身上,又道:“你們這些次基因生物......”
“那個赤帝女士,我畢竟是懷揣友好使命來給你們通風報信的。”李牧野感覺腦門子神經都在一跳一跳的,打斷她的話,道:“你可否不要張口閉口都是次基因生物如何如何?”
“你們本就是一羣低賤的次基因生物,不管我說不說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赤帝很不給面子的:“你們這些短視無德虛僞卑鄙的次基因生物,爲了一點點眼前利益,什麼壞事都敢做,對這個世界而言,你們就是毒瘤寄生蟲,哪怕是極少數覺醒了原力的,也依然改不掉種族基因中攜帶的劣根。”
李牧野怒而不言,嘿嘿乾笑道:“赤帝這麼說未免有些偏激了。”
“偏激?”赤帝冷哼一聲,道:“你們這些次基因生物從一開始就是作爲一個錯誤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身爲食物卻沒有食物的覺悟,我們創造了你們,而你們卻背叛了我們,學會了我們的文化,還用花言巧語欺騙了我們。”
“這世上無論是什麼種族,總難免良莠不齊。”李牧野道:“赤帝這麼說豈不是等於一棒子打死了所有人。”
赤帝道:“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一棒子把你們全打死。”又道:“廢話就不要說了,你不是想見玄墨嗎?留下來慢慢等待吧,我現在去核實你提供的消息,如果屬實,自然會安排老黑見你。”說罷,招手命幾名鮫族人過來,引着小野哥來到能源控制中心。
“你留在這裡工作。”赤帝道:“用不了多久,關於暗物質能量的運用,不管你想學什麼都有機會接觸到。”說罷便揚長而去了。
李牧野現在是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頭。只好跟着幾個鮫人過去,先從一個已經成人形的年長鮫族大漢手裡領了一塊銘牌。而後被放了一點血進入銘牌,就此便等於是正式加入龍巢了。
走到這一步,小野哥就好像踏上了一駕失控的馬車。不知道陳賦書能否及時追蹤自己進入到龍巢,更不曉得下一步會在這裡遭遇到什麼。眼下唯一的選擇就是走一步算一步。除了等待陳賦書前來救援外,暫時別無選擇。
這個能量控制中心位於龍巢的中部半腰處。總面積大約是一座足球場的規模。實際上整個龍巢也不算很巨大,至少比起地下城來要相去甚遠。正中心的下方是一座深淵,圍繞這座深淵,四周圍層層壘砌挖掘了無數建築。從最頂端到深淵,鋪平了大約不過幾千平方公里的規模。
李牧野拿到銘牌後被安頓在一座小石窟中,進入到這裡才發現這能量控制中心就是一座奇門陣勢。九宮爲基,八卦排列,七星在側,六合居中,五行爲物,四象護佑,三才聚攏,陰陽相合,一元初始。各種元素物質進入陣勢中,在石窟中這些人的引導掌控下相互交匯作用,最後生成一種混沌能量被那些石柱管道帶走,維繫整個城市的能量消耗。
每一座石窟的內部都不盡相同,基本上是根據方位和所掌控的物質屬性劃分的。李牧野被分配了一座水氣淼淼的石窟。一住進去就感覺到了磅礴的水系原力。
爲了避免出現能量交匯失衡狀態出現,能量控制中心有規定,任何人不得擅自採納這些精純的原力能量。另外每個人的操縱能力極限都會在銘牌上顯示出來。一般流經石窟的能量元素不會超過這個人的控制極限,由此也就最大化的避免了石窟裡的人修行進化。
龍巢內看不到天日,也就沒辦法計算時日。這裡長期居住的人,對外界的時間已失去了判斷力。
李牧野住進來之後沒多久,便跟隔壁的鄰居攀談起來。
“朋友,你是剛從外面進來的?”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隔壁的石窟傳過來。
李牧野探身過去看了一眼,那人是個形容枯槁的東方老者,渾身骨瘦如柴,穿的是一身破爛老舊的民國裝。點點頭,迴應道:“老先生好,您不也是從外面進來的嗎?”
老者眼睛一亮,散出的光芒竟出奇的奪目,道:“你先說說,外界現在是什麼年月了,袁大總統稱帝成功否?”
“袁大總統稱帝?”李牧野吃了一驚,道:“您說這個都什麼年月的老黃曆了。”
“怎麼?”老者吃驚問道:“難道袁大總統稱帝失敗了?”
李牧野道:“您說的袁大頭一百年前倒行逆施復辟稱帝,結果遭到天下羣雄討伐,只做了八十三天的皇帝,之後就被推翻了,沒多久便一命嗚呼,現在的外面早就不是他的天下啦。”
“什麼?”老者大吃一驚,失色道:“這怎麼可能呢?袁大總統是天命所歸,帝星照命宮,伏羲骨,麒麟像,風雲護佑,龍虎隨駕,萬事俱備,不欠東風,雖有妖祟之流作梗,然而老朽已經舍卻一身自由在此侍奉,大總統怎麼可能還會被推翻?那些亂臣賊子怎麼敢這麼做?”
“老朋友,我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你在這裡久了,神經不正常了,那袁世凱是一百多年前的梟雄人物,而你說的這些勾當都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李牧野道:“不要說他失敗了,就算是成功復辟,江山永固代代相傳,這天下也早就換了別人坐啦。”
“老夫當然是正常人。”老者帶着怒意說道:“我再問你一個問題,袁大總統被推翻後,誰做了皇帝?”
李牧野道:“你先別忙着問我了,該我也問問你了,你叫什麼名字?跟袁大頭是什麼關係?怎麼就進到這鬼地方了?”
老者沉吟了片刻,道:“老夫唐庚白,是自願接受鮫族人的條件到此的。”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李牧野又問。
唐庚白道:“這裡是龍巢,鮫族人的地盤,他們是世界的主宰,暗中操縱人類社會格局許多年,老夫乃是得道之士,既然主動選擇進入到這裡,豈有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的道理。”
李牧野吃了一驚:“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還主動來這裡?”
唐庚白傲然道:“老夫這一生,榮華富貴,聲色犬馬,身爲人者能享受到的都享受過了,西洋黃石,東方屋脊,能去到的地方也都去過,唯獨此地隱藏着世界上最深的奧秘,又恰逢欠了袁公一個天大的人情,他想做真龍天子,老夫便賭上餘生自由來到這裡跟鮫族人做了一筆交易。”
李牧野道:“你在這裡一百年了,現在是什麼感覺?”小野哥其實是想問他後悔不,考慮到這個問題有點不厚道,便換了個溫和一些的提問。
“世人都愛自由,卻不知人生從生到死早有定數,跳不出這個圈子,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都無自由可言。”唐庚白道:“老夫在這裡本就是命中劫數,苦樂皆不由心,剩下的不過是等待兵解了此殘生罷了。”
李牧野道:“現在我來回答你剛纔的問題,袁大頭被推翻後沒多久便死了,至今已經百年光景,他之後民國換了幾任大總統,黎元洪,曹錕,馮國璋,徐世昌等等都幹過,最後孫大炮死在了北伐路上,換了蔣某人幾乎一統天下,而後小鬼子就打過來了,八年抗戰,最後坐天下的卻是另外一羣革命者,從四九年至今。”
“這些革命者的頭頭沒有當皇帝?”唐庚白問道。
李牧野道:“沒有,現在的華夏叫做共和國,早就沒有皇帝這個位置了,如今的領導人叫主席。”
“怎麼會呢?”唐庚白懊惱憤怒的說道:“那些鮫族人明明答應了我,從洪憲元年算起,會給袁大總統二十年氣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怎麼就忽然亂了呢?”
“你彆着急,這個事情得聽我慢慢跟你說。”李牧野見他受到這個消息的刺激,神色焦慮,六神無主,感受到隔壁龐大的草木生機原力在劇烈波動,意識到這傢伙要壞事,趕忙寬慰道:“這時代變了,那些鮫族人也不可能再像明末那樣,隨便操縱天候,弄個小冰河期來促進王朝更迭......”
“你不必說了!”唐庚白忽然一聲斷喝,道:“無論時代如何更迭,這些鮫族人總是有辦法做到的,他們言而無信騙了老夫,原以爲他們能言而有信,袁大總統坐足二十年皇帝,老夫的子孫後代自然能跟着雞犬升天,他下野死掉了,我的後代們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匆匆百年,老夫在這裡宛如苦力,不得自由,原力修養卻未得寸進,老夫在這裡過着半人半鬼的日子,究竟圖的什麼?”
“你們這些卑賤的次基因生物不配有所圖,更不配跟我們講條件!”赤帝的聲音忽然從上方灑落。隨即隔壁便響起轟隆一聲,火光突然爆發開來,隔壁這個道行不淺的民國大術士被燒的痛苦哀嚎。
赤帝從天而降,對着李牧野喝道:“你這無恥之徒,信口雌黃,居心叵測,我險些中了你的圈套!”
李牧野順着聲音擡頭看過去,忽然發現赤帝身後還跟着一個人,竟是自己十分熟悉的一個人......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