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撒潑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劉氏不一般,人家撒潑撒出了新境界,也不哭,也不鬧,更不會去上吊,人家解決問題的方法就一條:直接開懟!
話說皇帝登基都要進行郊天大典,當時河南尹張全義手頭上有一整套郊天設備。
這設備哪裡來的?
前朝(後梁)樑末帝朱友貞曾經在洛陽郊天,這裡還沒開始郊呢,那邊聽說晉國軍隊要打過來了,大驚,灰溜溜跑回開封去了。
到後來戰事一天比一天緊急,朱友貞也就沒機會用這些設備了。
但這些設備除了用來郊天也沒別的用處,拿出去賣就是造反,只能放倉庫存着。
張全義是個廢物利用的能手,你朱友貞用不了,給李存勖用嘛。於是他直接寫了一道奏表給李存勖,邀請對方來洛陽進行郊天大禮。
李存勖正想着這檔子事兒呢,真是這裡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帶着一大幫子人(含劉夫人)就跑到洛陽去了。
到了以後,發現各類儀仗、器物都已經準備好了,大喜,這就要郊天。
劉夫人不願意,郊天是個關乎社稷的大事,搞不好就要得罪上天,需要慎之又慎,這些器物太寒酸了,要往豪奢裡整、往大規格里整,說白了就是怎麼樣花錢多怎麼來整。
這倒不是劉夫人跟張全義過不去,她只不過是找理由不讓李存勖這麼快郊天,因爲郊天之後就要冊封皇后,而如果現在冊封,這皇后的后冠就到不了她頭上,因爲還沒運作好。
跟老孃做皇后比起來,郊天什麼的都是小事兒,要往後推!
李存勖還就喜歡大場面,更喜歡豪華陣容,既然劉夫人說要把場面搞大一點,把物件搞豪華一點,這總沒有錯。
於是乎,準了!
這就是水平啊,我也不撒潑,就把話往你心眼裡說,事情往你心頭上做,你就要按照我的意思來!
正所謂男人不偷腥,母豬都會上樹。
李存勖作爲一名奇男子,把有限的精力用在打仗、唱戲方面之後,竟然還有富餘,於是乎,他要到閨房裡面去排遣排遣。
事實證明,任你後宮佳麗三千,家花還是沒有野花香。
於是乎,李存勖深入民間,探訪羣衆疾……錯了,是探訪良家之女,發現一女子生得國色天香,於是就好上了。
這女子也爭氣,好上了之後沒多久肚子就大了,還生了個兒子。有了龍子龍孫,這就不能放養在外面了,得嘞,進宮吧您嘞。
那時候劉夫人已經是劉皇后了,後宮是本後的天下,我讓誰進誰就進,不讓誰進就不讓誰進,你個小賤人竟然不買票就進來了,憑什麼!
爲了捍衛自己的後宮領土完整,劉皇后要宣示主權,一定要把對方搞出去!
搞人的方法很簡單,不用彎彎繞,不用陰謀詭計,直接搞。
這一天李存勖的親信元行欽死了老婆,皇帝召他到宮裡來解悶,並寬解他:“別傷心,改天我爲你娶個更漂亮的!”
劉皇后在旁邊搭話:“也別改天了,你不是剛納了一個美姬嗎,直接給行欽不就得了?”
李存勖一點就透,忙說:“你說的是哪一個?不急,不急,再緩緩。”
劉皇后也不說話,直接讓人把那女子帶了出來,下巴一臺:“呶,就這個!”
李存勖臉都綠了,心想叫出來就叫出來吧,我不放人你總沒辦法吧。
劉皇后有辦法,她對元行欽說:“還不謝恩?”
元行欽馬上跟李存勖拜謝。
這裡剛拜完,劉皇后直接讓人把那女子用肩輿擡了,送到元行欽家裡去了。
這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了,你總不能再反悔了吧?
元行欽這一趟沒白來,討了個漂亮老婆回去,還是自己送上門的。
李存勖心裡那個苦啊,就別提了。
劉皇后牛啊,撒潑耍賴能到達這一高度,估計也就當年的武則天能跟他比比。
好吧,撒潑就撒潑吧,你再能撒也就是個女人,女人就去做女人該做的事兒,到後宮涼快去。
但是劉皇后能夠留個光輝的千古罵名下來,這項壯舉肯定不是在後宮裡小打小鬧就能夠完成的。
她最拿手的地方,在於霍亂朝政。
怎麼個霍亂法兒,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
李存勖剛滅樑的時候需要着手處理一個問題:怎麼樣來安置降官降將。
按理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一開始哄你們說各安其位,我不動你們,那只是權宜之計。穩定下來之後肯定還是要動的。
爲了能夠不被人動,那就只能主動去活動,活動要找對門路,還要找對人。
劉皇后就是那個對的人,而且他的門路很簡單——給錢就辦事。
於是乎各路土財主都來行賄了:
宋州節度使袁象先用車拉着幾十萬珍寶財貨,賄賂劉夫人,免罪,升官;
河南尹張全義重金賄賂劉夫人,而且還是不間斷地賄賂,直接被對方認作了義父。當然,爲了這個義父名頭,張全義又送了對方一筆頗爲豐厚的“嫁妝”;
後梁佞臣段凝厚賂劉夫人,不但免罪,還被李存勖賜名爲李紹欽;
匡國節度使溫韜這個最不可能被免罪的盜墓賊竟然也被免了罪,因爲他也賄賂了劉夫人。
李存勖是扛着光復大唐的旗幟起兵的,現在大唐光復了,挖大唐皇帝陵寢的人竟然逍遙法外,不能不說劉夫人的能量真的很大。
大就大吧,你有啥子辦法?劉夫人除了貪財之外,還信佛,而且到了佞佛的地步。
有的人貪了錢大把地花,這叫及時行樂;有的人貪了錢卻不肯花,這叫守財奴。
劉夫人屬於後者。但是唯獨在禮佛上她很能花錢,什麼齋僧啦、修佛廟啦、供養金身啦,一件都不落下,全按最高規格來。到了最後竟然鼓動着李存勖也跟着她信佛了。
這也可以理解,聚攏了這麼多錢財,肯定要請佛祖保佑嘛。
溫韜就是看到了這一點,爲了取悅劉夫人,竟然把自己的府邸改造成了佛寺。這種拍馬屁的功夫真是登峰造極,容不得人家劉夫人不喜歡吶。
然而,這只是劉夫人交結藩鎮的開始,在後來的一段時間裡,後唐出現了一件怪事。
我們說武則天時期朝廷有“二聖”,皇帝和皇后平起平坐,這是怪事。
而李存勖更是把這種怪事發揚光大,在他當政期間,太后的“誥令”、皇后的“教命”和皇帝的“詔命”並行不悖,具有相同法律效力。
我們說一國不可能有二主,這裡一下子蹦出來仨,這可如何是好?你讓手下人聽誰的?
亂政的根源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