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光稠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自己的頭號戰將,這員戰將就是之前打下韶州、潮州的譚全播(其實虔州也是人家打下來的)。
譚全播和盧光稠是同鄉,兩人關係能夠好到穿一條褲子。
當時黃巢起義席捲南方,譚全播、盧光稠兩個手拉着手去參加了附近的強盜組織。
譚全播智勇雙全,有膽有識,組織裡的人公推他爲首領。
這時候譚全播說了一句話:“你們是想一直做賊呢,還是想要建功立業?如果想要把賊這個職業一直做下去,我當你們老大也就足夠了。但如果想要建立功業,需要推舉一個雄才大略的人出來,盧公(盧光稠)儀表堂堂,正是這樣的人!”
大家聽完,不以爲然,只是禮節性地說聲“好呀好呀”,然後沒有下文了。
譚全播怒了,當即拔劍出鞘,“鐸鐸鐸”連揮三劍,砍倒一棵大樹,吼道:“誰若不服從命令,有如此木!”
大家一看,對方還急眼了,這才擁立盧光稠爲帥。
什麼是朋友,真正的朋友是志同道合的那種,他們能夠欣賞對方的長處,時時刻刻想着成全對方,在相互幫襯中實現各自的自我價值,進而達到最終的、共同的理想目標。
譚全播有一雙慧眼,他能看到盧光稠的過人之處;盧光稠有一顆寬仁之心,他的能力含而不露,一旦爆發,將成就福澤一方的偉業。
所以說,譚全播名義上是盧光稠的手下,實際上兩人比兄弟還親。
現在這兩兄弟再一次手拉着手出發了,他們要來打劉巖。
在來的路上這哥兒倆就開始交流。
盧光稠說:“虔州、潮州都是兄弟你攻下來的,我不擅長打仗,兩地防守的任務還是需要你來做啊。”
譚全播說:“劉巖這個人我知道,不難對付,看我怎麼修理他!”
譚全播挑選精兵萬人,在山谷中設伏。
主力打埋伏,偏師就要打幌子。
這個幌子打得很有水平,譚全播帶着一羣老弱病殘在韶州城南安營紮寨 ,然後堂堂正正給劉巖下戰書,約定某日某時開打。
劉巖一看,對方還挺像這麼回事兒,打仗跟打球似的,還約個時間。約就約吧,誰怕誰呀!
到了約定時間雙方正式開打。譚全播精挑細選了五千老弱士卒出戰,打到精彩處,撤退,不打了。
劉巖不依,你說不打就不打,憑什麼,你撤退是吧,撤退我就追着你打!
追着追着,追到山谷裡去了,埋伏在那裡的一萬精兵出來亮了一個造型,一鼓作氣把嶺南兵包了餃子。
劉巖大敗,力戰脫身,向哥哥劉隱去彙報。
其實他也不用匯報,人家譚全播帶着大軍跟在他屁股後面就追過去了,然後直搗黃龍,打劉隱。
劉隱抵擋不住,接着又敗,而且敗得還很慘,丟下大軍不管了,慌慌張張單人獨騎一溜煙跑回廣州去了。
自此,盧光稠佔據虔州、韶州兩地埋頭搞發展。
然而,他的勢力還是太小了,在吳、楚、閩、南漢四國夾縫中生存,舉步維艱。
爲此,盧光稠開始傍大腿,而且一下子就傍上了最粗的那根——朱溫。
盧光稠向朱溫稱臣,通道路、納貢賦,以求太平。
朱溫准奏,以虔、韶二州爲中心劃了一片地方,設置鎮南軍,任命盧光稠爲節度使,並封其王爵。
至此,“盧王”這個稱號算是實至名歸了。
盧光稠那裡安定了下來,而劉隱卻又有了麻煩。
幾年之後,馬殷教訓完了高季昌,揮兵南指,攻打劉隱。
劉隱還不能不接招,但想接招也要接得住啊。
雙方叮叮咣咣打了十餘仗,劉隱接連敗北,昭、賀、梧、蒙、龔、富六州先後被馬殷佔了過去,成爲了楚國版圖的一部分。
馬殷吃了對方這麼多土地後,懶洋洋打了個飽嗝,消停下來,之後就基本上不對外用兵了,楚國進入發展的穩定期。
馬殷穩定了,劉隱這裡也就安生了。他忍者委屈,也埋頭搞發展,最後發展的還不錯,嶺南經濟指標連年飆升,一度發展到歷史最好水平。
這是有一定原因的,因爲劉隱身邊有一幫文臣輔助。
這幫文臣的名字就不說了,說了大家也不認識,但這些人能夠把名字跨越千年流傳下來,還是很有能力的。
文人的培養需要一個週期,嶺南又處在最偏遠的區位,好多地方還被土著部落統治着,這些文人又是怎麼來的呢?
主要有三種來源。
第一種,唐代被貶謫官吏的後裔。
當時官員一旦被貶到嶺南,基本上就回不去了,老死異鄉就是最後的歸宿。
老子死了,兒孫們也就在當地安家落戶了,雖然是被貶官員的後裔,但好歹也是官宦子弟啊,詩書傳家的傳承還是有的,這些人就成了當地文人的主力軍。
第二種是唐末在嶺南任職的地方官員。
他們可不是被貶的人,有可能家在附近,或者說到這裡升個官,找一個跳板再彈射回朝廷去,一路升職加薪。所以說這些官員是很有勢力的一羣人。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但恰在此時,大唐嘩啦一聲倒了,這些人成了沒孃的孩子,也別想着流轉到內地去了,就在這接着幹吧。這又是一批。
第三種就很普遍了。
當時唐末時局動盪,嶺南是最後變亂的,正因爲別的地方亂的時候這裡沒亂,所以好多北方人來這裡避難,避難的人裡邊就有很多文人,這些人也是嶺南執政班子的人才來源。
人多力量大,有人才也就好辦事了,所以說嶺南的經濟社會就發展起來了。
但是這個發展也只是相較於以往。
當時嶺南還是煙瘴之地,好多地方都是一些土著部落統治着。
南漢政權建立後,統治者很自卑,別的地方的大王都是與轄區的各級官吏打交道,自己呢,卻要和一羣酋長打交道,太掉價了啊!
又因爲嶺南比較封閉,自卑又很容易轉化成盲目自大,南漢國主往往是自卑與自大兩種情緒結合在一起的矛盾體。
然而,嶺南也有自傲的地方。這個地方的行政長官不僅控制着現在廣東以及廣西東部的地方,同時還管控着安南,也就是現在的越南。
當時的清海節度使還兼任着安南都護。也就是說當時越南不是大唐的附屬國,而是大唐行政區域的一部分,和現在的廣東、廣西大差不多。
這種情況在五代時期開始改變,中原戰亂,根本無力控制邊疆,南漢政權隨後又昏招迭出,對安南的控制力日益減弱,越南這才慢慢獨立出去。
所以呢,內部穩定是威服外國的前提和基礎,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