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方大員
房間裡五人正在聊着天,忽然便聽到門外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聽說是秦鎮上門了,你忽悠我做了這個醫館的館長,自己卻一溜煙跑的沒影了,這次老頭子可不放過你,一定要找你好好嘮嘮。”
話還沒有說完,朝滿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屋子裡,房間裡的五人連忙起身相迎。
秦鎮笑道:“一段時日不見,朝爺爺的氣色越發好了。”
朝滿一邊捋着雪白的鬍子,一邊仰頭哈哈大笑:“好,好!不過就算再好也比不得你們這羣小夥子啊。”
朝滿看向駱正言:“這位是?”
駱正言連忙行禮道:“我叫駱正言,以前是跟着溫寒的父親做事的,您就是朝神醫吧,我到了渭州之後經常聽老百姓提起您,對您辦的這所醫師學館也是交口稱讚,我是慕名而來的。”
朝滿笑道:“神醫可不敢當,只不過是我行醫多年,也算是救了不少的人,現在年齡大了,老百姓擡舉我,就這麼叫着叫着便傳成了這樣,你還是叫我朝醫師,這樣聽着舒服。”說着,朝滿看向溫寒:“當初第一次見到溫寒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呢,眉宇之間藏着一股戾氣,我便知道這孩子心中一定藏有了不得的事。我雖然醫得了病,但是卻醫不了心,還是王聖厲害啊,這些年溫寒身上的戾氣越來越少了,但是心結卻一直沒有散開,現在能有家裡人找來,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溫寒躬身道:“這些年跟着王校尉,看着王校尉爲了守護渭州殫精竭慮,也看了太多的生死別離、家破人亡,讓我明白了這個世上有此悲慘遭遇的遠不止我一個,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是王校尉讓我從一個仇世者變成了守護者。”
朝滿點頭道:“你們有這樣的想法,甚好啊。”
駱正言又行禮道:“正言感謝朝醫師對小寒的救命之恩,還有你們口中的王校尉,回頭我一定上門拜謝!”
朝滿一把扶住駱正言:“什麼謝不謝的,我是醫師,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職,至於王聖校尉。”朝滿嘆了一口氣:“他已經犧牲了。”
屋子裡的幾個人同時沉默了,溫寒對駱正言解釋道:“王校尉是在八月份党項人入侵渭州的時候戰死的,他這一生都在爲了渭州的安危不停的奔波,現在他犧牲了,我們這些人繼承了他的遺願,繼續守護着渭州。”
駱正言肅然起敬道:“王校尉不僅是溫家的大恩人,還是一位英雄,回頭你帶我去這位王校尉的墳上,我也好祭拜一番。”
溫寒點了點頭。
朝滿對駱正言道:“我看你的氣色,身上的病肯定是積久未愈,你先坐下來,先讓我給你看看。”
秦鎮笑道:“朝爺爺和川烏簡直是一模一樣,進屋還沒說三句話,就先要給人看病。”
朝滿笑罵道:“我和川烏都是醫師,看到病人不看病難道還要跟你在這閒聊?再說,川烏是我孫子,肯定像我了。”雖然和秦鎮說着話,朝滿的目光卻看向了朝川烏。
朝川烏趕緊道:“言叔身上的病情比較複雜,病症也比較多,我雖然症斷出了言叔身上的各種病竈,也分析過病理,但是對用藥方面還是沒有太大把握,正要請爺爺重新診斷一番。”
朝滿點點頭,便將手指搭在了駱正言的手腕上,整個流程幾乎和朝川烏一模一樣,看完駱正言的眼睛和舌苔之後,朝滿並未直接給出結論,反而向朝川烏問道:“你怎麼看?”
朝川烏便把他的推理和分析向朝滿複述了一遍,朝滿點點頭道:“你對病竈的診斷和病理的推斷都沒有什麼問題,至於用藥方面也沒什麼大問題,按照你的方法,雖然好起來慢了一些,但是勝在平和穩重,醫術方面我已經基本上沒什麼可教你的了,你現在欠缺的就是經驗了。”
說完,朝滿又對駱正言道:“你的病情雖然複雜,但是勝在還沒有引發出無法醫治的大病,這些年你爲了溫寒的事,耗費了大量的心力,思緒不寧,外加常年的風餐露宿,各種邪氣侵入你的臟腑,幸好發現的也不算太遲,只要穩定心神、靜心調養,再加上我們的治療,差不多兩年的時間便能恢復個七七八八,不過有些傷損雖有調養,但已經無法逆回了,我醫術低微,無法讓你回到正常人的程度。”
駱正言正色道:“我雖不是醫師,但是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是大概有一些瞭解的,能恢復的到正常人的七八成,就已經是逆天之力了,我這些年也看過不少的醫師,我很清楚自己這病治療的難度。”
溫寒自責道:“這十三年,言叔一直在尋找我的下落,如果不是我,言叔也不會得這麼重的病。”
駱正言笑道:“世事無常,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而且朝醫師已經診斷過了,這病又不是治不好了。”
朝滿肅然道:“爲了尋找故人之子,十三年不曾停歇,就連身患重疾也沒有停下腳步,駱先生當得起忠義之士,老頭子我十分佩服。”
駱正言忙道:“不敢得朝醫師的讚譽,我尋訪小寒是因爲我和老爺還有小寒的交情,老爺待我不薄,而且我還教過小寒詩文,既然我活了下來,就應該找到小寒的下落,保住溫家的這最後一點血脈,不然我到了地下無顏面對老爺,和您建這所醫師學館比起來,我這只是小忠小義,您乾的這事纔是利在千秋的大功績,我想等這些學徒出師散佈四方爲更多人看病治傷的時候,他們更會感佩先生今日之舉。我此次來渭州醫師學館,一來是爲了看病,而來也是仰慕先生這般義舉,想來拜會一番的。”
朝滿哈哈笑道:“駱先生可是高看我了,成立這所醫師學館的建議可不是我提出來的。事實上,剛開始我還抱着祖宗的醫術不外傳的想法,極爲不情願吶。”
“哦,難道是川烏提出來的?我剛纔可是聽說這所醫師學館是川烏一手建起來的。”駱正言問道。
朝滿搖頭道:“川烏雖然一開始就極爲支持成立醫師學館的想法,但這個設想最先並不是川烏提出來的,不過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就在這間屋子當中。”
駱正言看着屋子裡的人,忽然想起朝滿進屋之前說的那句話,神色一動:“莫非提出這個建議的人是秦校尉?”
朝滿微笑着點點頭。
駱正言在此感嘆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小寒能有這樣胸懷的校尉,真是一種福分吶,渭州不但有醫術如此精湛的朝醫師,還有胸懷廣博的折衝府校尉,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秦鎮搖頭道:“言叔,您不是飛鷹團的人,我在您面前就是晚輩,您再稱呼我爲秦校尉,那不就是折煞我嗎,您還是叫我秦鎮吧。”
“事實上,我的心胸並沒有言叔誇讚的那麼廣博,最開始我提出這樣的建議純粹是因爲我們軍中的軍醫太少,有很多將將士在戰場上因爲缺少醫師的治療而傷殘,更嚴重一些的陣亡,我想軍中多一些醫師,這樣我們的將士就會多幾分活命的機會,這纔想到讓朝爺爺開辦醫師學館,多培養一些醫師出來,我只是提出了這樣一個建議,但是真正出傳授醫術的還是朝爺爺和醫館的那些醫師們,是他們摒棄了家族傳承和門戶之見,將自己一生的所學傳授給了那些學徒們,真正胸襟廣博的是他們。”
朝滿說道:“我相信你最初確實是因爲軍隊裡軍醫太少纔有這個想法的,但是後面你提出開辦醫師學館就絕不是單單爲了軍隊考慮了。駱先生,你別看秦鎮的年紀小,可是他的格局眼光卻遠非我這個老頭子能比的,他做的事情很多我老頭子想都不敢想的,開設渭州醫師學館也只不過是他做的事情之一。秦鎮來渭州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吧,可是他在我們渭州乾的事卻遠超我們這些一輩子生活在渭州的人了,駱先生有時間的話可以去通安鎮看看,你就知道了。”
“通安鎮?”駱正言思索道:“我到渭州城的時候好像聽到過別人議論,說通安鎮正在開荒呢搞得有聲有色的,難道這事是秦鎮做的?”
朝滿呵呵笑道:“駱先生可能不知道,秦鎮他們飛鷹團的駐地並不在渭州,而是在通安鎮,秦鎮現在在通安鎮可是軍政一把抓,實實在在的一方大員呢。”
聽到朝滿說秦鎮是一方大員,孟選、溫寒、朝川烏都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沒想到平時慈祥可敬的朝滿還有如此幽默的一面。
秦鎮面色微窘:“朝爺爺,您老可別編排我了,您可見過管着一個鎮的一方大員?”
朝滿哈哈大笑:“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你們的都尉大人郭威說的,你要是不滿意,找他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