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老震驚的看着從明澈頭頂冒出的七彩光芒,頭一次在明澈面前這般失態,久久說不出話來。此時明澈並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只是感覺自己處在一片混沌暖流之中,良久,青老才又幽幽一嘆:
“大勢啊…………大世……呵呵!”
青老苦澀地笑了笑,語氣裡充滿了哀涼。
“罷了罷了,你去吧,希望你還是對的……這個孩子確實真的很像你……”
青老疲憊地擺了擺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向這邊,那七彩光芒卻頗具人性化的從空中,模仿人一般做了一個揖,而後席捲住了金光,退沒入了明澈體內。
“孩子啊,這到底是你的緣,還是你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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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澈此時正處於一個十分玄妙的狀態,明澈能感覺到它通體的毛孔都舒張了開來,在他識海之中多出了很多白色的光斑,明澈親切的用靈覺輕撫過每一個光斑,感覺着它們那股熟悉的溫潤。
因爲這種事已經是他第二次做了,感應天地元氣。
四年前,意氣風發的起點,也是夢魘開始。
明澈知道他現在能感應到,完全是憑藉他那得天獨厚的靈覺。也知道,如若一旦將這些元氣納入體內,立刻就會像倒在破漏斗上的水一樣,幾乎全部一滴不剩的漏出去。
可誰又知道?這個倔強的少年就是幾乎靠着這一點一滴的積累,而保持着那幾乎絲毫不起眼的平庸呢?
是的,日積月累,忍受着武元流過經脈時的刺痛,重複,勤苦不輟,才換來的那份在外人看來勉強過得去的成績,但是明澈卻是清楚的明白,自己只是不想讓老父失望,不想再看到老父眼底深處那抹掩飾得很好的自責與悲痛。
僅爲此,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在每天深夜會修煉累到直接半死纔在筋脈抽搐中沉沉睡去,而且帶着異常滿足的笑容。那樣子,就像一個做出了優異成績正眼巴巴等着糖果獎勵的孩子。
明澈十二歲到十三歲一年之間,從初入武者,而後像坐火箭一樣狂竄到了武者六階,然後卻花了四年才升到了武者巔峰境,儘管這個成績和大多數平凡人一樣,但相對於之前的表現來說,落差確實太大,大到人們已經下意識的認爲了他是個廢物!
而就是這個平凡的成績,還是幾乎明澈拼了命才換回來的。
“難道還要這樣嗎?父親。。。。”
明澈微納了一些元氣盡體,感受着其在體內運轉時所帶來的劇烈刺痛。喃喃自語。眼中茫然。
“不!不!我不能再這樣,我一定要成功,我要改變!我要守護那些人!”
明澈的眼中眸光突然大盛,有強烈的意志在燃燒。明澈放在玄田處的手突然開始變幻,生澀而果斷的印記開始不斷浮現,到了最後明澈澈咬了咬牙,大聲喝道:
“都給我去死吧!”
“砰砰砰!!!”
緊接着,十五聲沉悶的聲音連續在明澈體內炸開,每炸一次,明澈的臉色就白一分,到最後一聲落下,明澈再也忍不住一口殷紅的鮮血哇的一聲噴了出來……
明澈醒來,看了看那攤血跡,不禁有些悵然,這麼多年的苦修,就在這一口鮮血中廢掉了。
明澈體內所有的經脈現在都已經重新封閉,迴歸了最初的原始朦朧狀態,但卻依然是一團亂糟,毫無秩序的相互連着。明澈嘆了一口氣,心中卻莫名地輕快了起來,像是卸下許多包袱,整個人彷彿都感覺順暢了不少。
“你醒啦…………”
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明澈轉過了頭去,發現一個人正坐在他的不遠處,側對着他。那是一個一身青衣,一襲髮絲滿是雪白之色,根根光瑩,不羈的披散在背後。
再往臉上看去,明澈卻只看到了一副銀白色的面具,蓋住了在明澈想來該是一張非常俊美瀟灑的臉龐。其側面前有一團明亮而溫暖的光火正在不斷跳動,那人手中正在拿着一根木棍在不斷的翻滾着,其上插有一隻金黃油油的野物,不斷地有人肉香傳出,油水不斷滴落而下打在火中,發出“嗤嗤”的響聲。
“咕咕……”
明澈的肚子突然不爭氣的叫了起來,算起來,他確實有不少時間未曾進食了,自遇襲到昏迷,到進了這片大陣之中,也不知已過去了多少時日。
聽到這個聲音,那青衣人卻是淡淡一笑,看了看手中的野物,道:
“好了,拿去吃吧……小心燙……”
說着就將手中野物遞給了明澈。
“你……你是老師?”明澈並沒有接過,只是試探性的問道。
“臭小子,這纔多久,連你老師都不認識了啊!”
那青衣人蒼老的聲音傳出,頗是不爽的道。聞言明澈再也不敢猶豫,接過了那口野物就開始狼吞虎嚥地吃起來,不是明澈不小心,而是剛剛的確感應到青衣人有意識釋放出的氣息,他確實就是青老。
“唔…………老師……唔……,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啦!”明澈口中咬着野物,口齒不清地說道。
“現在爲人師表了,自然不能像以前那邊隨便了,有個嚴肅的樣子和聲音,不然怎麼教你。”青老一本正經的說道。聽的此語明澈差點沒一口把口中的野物噴出去,結結巴巴的問道:
“對以前那幾位師兄老師也是這樣的?”
“嗯。”清老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明澈無語,開始低頭認真的吃東西,他確實是很餓了。許久,明澈才拍了拍肚子,打了個飽嗝,滿足的對着青老笑了笑。明澈現在自己覺得很輕鬆,渾身有說不出的痛快。是因爲廢去修爲的緣故嗎?
明澈荒唐一般的像卸下了某種重負,非常爽快。
自此明澈纔有了心情打量周圍的環境,此處應是處於一個山腰。旁邊靈泉小瀑,猶如一匹白練飛下,在其下形成了一方幽幽的清潭。周圍青松靈草,古藤長蔓遍佈,鳥鳴山靜,蟲叫林幽,一派寧和景象。
明澈覺得自己更放鬆,心更平靜了下來。
“放鬆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明澈耳邊響起。
“嗯……”
明澈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但在下一刻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可是他已經懸在了半空。
“譁!”
漫天水花濺起,隨着青老的怒喝:
“給老子滾起來,你他媽現在成了一個真正的廢物了!還放鬆個屁呀!”
“連天爐煉心都破不了你的道,現在怎麼了?你所謂的守護呢!”
明澈猛地打了個激靈,不知道是清醒了還是被清冷的潭水刺激的。
明澈慢悠悠的爬上岸,久久不語。
“撲通!”
明澈在水岸邊的岩石地上跪了下去,重重地沒有絲毫猶豫。剎時,鮮血淋漓。青老並沒有阻止,他知道明澈在幹嘛。
明澈臉上突然多了股落寞,是的,連凡石都可以傷到他了,讓他感覺到劇烈疼痛了。他體內玄田原本如星河銀沙一般的武元也不見了,空蕩蕩的一片死寂,沒有一絲生機。明澈又察覺到了一絲不踏實,虛幻。
彷彿自己的一切都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了。此時若不是在這山野深林,而是在紅塵俗世,他一介凡人還能做什麼呢?還不是爲了生存而苦苦掙扎,被修者魚肉嗎?
天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明澈彷彿突然明白了什麼。
擡頭看了看天空,陷入沉思。
“其實無論是武修,道修還是佛修,都是在與天鬥!與這道鬥!‘修’,本身就是對既定規則的一種挑戰與否定,修者所爲的,也是爲了自由而鬥爭。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這纔是真正的大自由,而不是此時一刻看似無拘無束的小自由!如果剛纔我想殺你。就像碾死一隻螻蟻那般容易!”青島的暴喝如同驚雷一般在明澈耳旁炸響,震得明澈身形搖搖欲墜,面如金紙。
是啊,自己真正的自由了嗎?放鬆了嗎?父親……
明澈眼前又浮現出那一幅幅畫面,自己自廢修爲的初衷,不就是爲了更好的守護這一切嗎?爲什麼自己竟會出現那種憊怠的心呢?那自己十幾年來的委屈,十幾年的心酸都這樣算了嗎?平凡而庸俗的過這一生,這就是我想要的嗎?
明澈突然一陣後怕,背後冷汗直冒,剛纔若不是老師,自己恐怕就得在這紅塵中慢慢沉淪下去了,那如何對得起那些對自己抱有那麼高期望的人,還談什麼守護!
明澈突然想起臨走之前明戰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句話: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明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旋即重重地叩了下去。
“徒兒知錯,請老師責罰!”
“嗯,知錯就好,一定要記住,對修者來說,最可怕的其實不是登天路上的種種磨難痛苦,而是紅塵大世中的沉淪誘惑,你需謹記纔是!”青老語氣嚴肅。
明澈重重地點了點頭。
“行了,你起來吧!”青老一拂袖,明澈便不受控制的站了起來,膝蓋處原本鮮血淋漓的傷口頓時恢復如初。
“老師,徒兒是不是現在就開始重修經脈?”
明澈起來迫不及待的問着青老,青老微微一笑,卻是緩緩地搖了搖頭,笑吟吟的道:
“不急不急……你自廢了十幾年辛苦累積的成果修爲,自然也當有一番機遇纔是……”
“哦?”
聽得清老這麼說,明澈的心裡頓時滾燙起來。他這個便宜老師好像來頭很大,應該不是什麼便宜事物吧!習慣性的搓了搓手,湊上前去,腆着臉問道:
“老師,要給我什麼好處啊……”
見得明澈這副模樣,青老不由得苦笑了一聲,輕聲道:
“你現在的經脈迴歸了初始混沌之時,而你現在又才十六歲,身體還有極大的開發潛力與前景。你以前並沒有太過注意外在身體的修行,而是走的大衆化的路,最後就算筋脈沒有被毀,修爲最後的高度也不會高到哪裡去……以你的天資,最多也就是個小小的大成武道王者……”青老一臉嫌棄說道。
明澈嘴角卻是突然抽了抽。
小小的……大成……王者?尼瑪,這老頭眼光到底有多高!
要知道,就算在偌大的渾拓帝國之內,統御衆生過億萬,能成爲大成王者的也不過數十近百而已,似是知道明澈所想,青老淡淡的白了一眼明澈道:
“以前也就罷了,現在再有這個機會,自然再不能錯過,你從現在就開始以凡人之體修煉體魄,不用武元。來日若僥倖成功重塑經脈,身體再度恢復武元滋潤,你的體魄和經脈都將比常人強大數十甚至上百倍!”
說到此處,青老的臉上竟罕見的抹上了一抹狂熱,唯有他知道這種方法自古以來意味着什麼,許多荒古遺留下來的是世家宗門都會對年輕一輩的優秀者從一出生就採取這種修煉方法,數十萬年來不休!爲什麼?
因爲那是古來天之大帝所走過的路!
帝道!一條登天帝道!
注:吼吼!!!更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