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寶執拗地把林青薇瞪着,說道:“我要上最好的書院!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黃丫能掙錢,是婆婆讓她去掙錢的!”黃丫已經穿好了衣服出來,默默地站在門口,安靜地看着這一切。王小寶扭頭就看見了她,恨恨的樣子,紅着眼眶,咬着一口小銀牙碎碎道,“你不掙錢,你還能幹什麼!婆婆養你還有什麼用!”
那是他的親姐姐。但是他小小年紀,冷眼旁觀,不管親姐姐遭受着什麼樣的煎熬和痛苦,他都已經習慣了冷漠自私,他把他親姐的付出當成了理所當然。一旦哪天,他親姐所做違背了他的意願,那他親姐就是超級無敵大壞人。
只是此時黃丫也沒有了任何反應。她蒼白着一張臉,彷彿也帶上了冷漠的面具,絲毫不爲所動。
王小寶受不了別人對他的忽視,他突然手腳並用地踢打林青薇,邊罵道:“你滾開!你滾開!”
林青薇低眼看着他,忽然伸手過去,一把擒住他的衣領,將他半空拎了起來。王小寶還要亂踢亂抓,林青薇二話不說,直接揚手,啪啪往王小寶嫩嫩的臉上一邊摔了一個巴掌。
頓時王小寶就乖順下來了,小臉紅紅腫腫的。
王婆婆一見,可不得了,心疼得眼淚簌簌滾下來。
林青薇把王小寶湊近在眼前,告訴他:“出來混是要還的,你所欠的也遲早是要還的,你婆婆也沒教過你報應是嗎,現在就是。你以爲你人小,我不敢揍你?”說着擡眼笑睨着王婆婆,“你教的好孫子,指望着他將來出人頭地以後好報答你。你不妨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他是怎麼報答你的。”院子裡有一口井,井裡有井水,林青薇拎着王小寶就朝那口井走去,當王小寶被林青薇拎在那口井的上方時,他終於曉得害怕了,開始哭着掙扎起來。他也見識了林青薇的厲害,不敢再惹到她,生怕林青薇把他給丟下去。
王婆婆見狀徹底沒有了氣焰,直接哭倒在地,死去活來地道:“你想幹什麼,還我孫子,還我孫子啊……他還只是個孩子,他是我的命根子啊!”
林青薇看了一眼門口的黃丫,道:“難道她就不是你的孫女嗎?”林青薇又低頭對王小寶笑得人畜無害道,“今個,你和你婆婆,只能有一個安然無恙的。要麼你被我丟進這井裡,你婆婆安然無恙;要麼你婆婆被官差給抓走,你安然無恙,你選哪一個?”
“嗚嗚嗚婆婆救我……”王小寶哭得涕泗橫流。
林青薇聲音端地一厲,喝道:“我問你選哪一個?你不選是不是,不選我便當做是你願意我把你丟進井裡去,保你婆婆安然無恙了!”說罷,她作勢就要把王小寶給丟下去。
下面是井水,丟下去又不會殞命,頂多是灌兩口井水罷了。
可就在這時,王小寶卻大聲叫道:“不要把我丟下去!不要把我丟下去!你們抓走婆婆吧!抓走她吧!”
除了王小寶的哭聲和哽咽,滿院寂靜。
王婆婆瞪了瞪眼,說不出話來。
林青薇將王小寶拎回來,像丟垃圾一樣地丟在地上,對王婆婆道:“聽見了麼,你教出來的自私又可憐的好孫子。這樣的人,將來若真是考取了狀元,才真真是老天瞎了眼。今日你對你孫女的所作所爲,來日他也只會以同樣的方式回報於你。他所有得到的,你所有給的,就像你從你孫女身上壓榨索取的一樣,覺得理所當然。你可聽到了,他寧願捨棄你,也要保全自己。”林青薇沒有任何長輩該有的慈愛,尊老愛幼是人間美德,可也得看老老幼幼是否值得尊敬和愛戴,她冷淡淡地睨着王小寶,無謂地道,“嘁,小小年紀,頗具人渣本質。”
林青薇看了看黃丫,轉頭一步步朝她走去,站在她的面前。黃丫和林青薇這具身體的年紀差不多大,或者小個一兩歲,卻因爲從小幹慣了粗活,身體長得開。
大約沒有人能想象,像林青薇這樣嬌小的人身體裡,會有那麼強悍的爆發力。林青薇近前時,黃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兩步。林青薇看着她道:“我也是女人,你不用懼怕我。更不用嫌棄自己髒,如果自己都會覺得自己髒,那別人也就不會覺得你乾淨。”黃丫顫了顫眼簾,彷彿被林青薇一句話戳中了心事,眼裡蓄上了一層水霧,被林青薇伸手攬如懷,抱着安慰。
黃丫長這麼大,從沒被人這般抱在懷裡安慰過,疼惜過。沒想到,第一個這麼做的,卻是一個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她已經習慣堅強了,死死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她伸出雙手,像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狠狠回抱着林青薇纖細的腰。
大概往後一生,她都不會忘記,今天所發生的這一幕。一個彪悍的女人肆無忌憚地闖進來趕跑了在她身上作惡的男人,肆無忌憚地辱罵她最驚恐的婆婆,肆無忌憚地毆打她最深惡痛絕的自私弟弟。
讓她在絕望之中,又看到了絲絲陽光。
林青薇繼續不悲不喜地說道:“做女人要狠一些纔好,沒人保護你的時候,你不對別人狠怎麼能保護你自己。別人欺負你的時候,你卻想着要結束自己的性命,不是幫着那些欺負你的人一起來欺負你自己嗎?以後,不要助紂爲虐,只有狠一些,別人纔會怕你,就像姐姐剛纔那樣,該動手的用盡全力,該動刀子的往死裡戳。可記住了?”
王婆婆欺負孫女的時候,街坊四鄰害怕被王婆婆潑婦罵街,不敢前來說理;現在好了,王婆婆遭殃了,她的所作所爲引來的官差,她對孫子的掏心掏肺也落得個被孫子捨棄的下場,一時間落魄得不得了。這種熱鬧大家還不來看,簡直對不起王婆婆作威作福這麼久。
是以小院外面圍滿了圍觀羣衆,對王婆婆和她的孫子指指點點,覺得大快人心。王婆婆約摸也是被孫子弄得傷心了,看着王小寶又愛又恨,連罵人都不再有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