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直面過去

有一種幸福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雖然他看起來和往常差不多,但在他身上看不到清寂孤單,也不那麼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因着蕭晏很高,他一手端着米漿,一手拿着紅色的對聯,準備往宅門的門框上貼,根本不用搭上一根板凳,直接伸手便能夠得着。

村裡的孩子們見門口有人,有一股風地跑了過來,圍着蕭晏的身邊轉。小孩幫他端着米漿,他用刷子往門框上刷過以後便把橫聯貼了上去,貼得又快又端正。

林青薇身子雖然很懶,她聽到了外面孩子們的歡呼聲,卻也披着棉衣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恰好見得孩子們對蕭晏露出無比崇拜的樣子。

有小男童兩眼冒光道:“以後我也要長得像大哥哥這樣高!”

也有小女童,心思比較細膩的,問:“大哥哥上午去街上了嗎?我們來拜年都不見有人。”

蕭晏稍稍擡眼,便看見了倚在廊柱旁的林青薇。她慵懶嫵媚,蕭晏發現她只是勘勘往那裡一站,就是一道誘人的風景。

林青薇眉間染着笑意,手指間掛着數個小巧而精緻的荷包,出聲道:“現在拜年也不算太晚。”

孩童們一聽,一股腦就擁了過去,圍在林青薇的身邊,拱手像模像樣地說着許多大人們老早就教好了的吉祥話。林青薇一面笑着,一面將荷包送給他們,荷包裡還裝着一塊碎銀子,就當做是派壓歲錢了。

得了壓歲錢,孩童們高興得在院子裡手舞足蹈,還不忘家長的教誨,得了壓歲錢是要做好事的,於是興沖沖地幫林青薇掃院子,又幫蕭晏端米漿把所有要貼對聯的地方都貼好了。

到後來夜幕降臨,孩子們也一鬨而散,各自回家吃晚飯了。林青薇見家裡的門框上貼着紅色的對聯,整個氣象煥然一新。蕭晏剛淨了手,從後廚裡鑽出來,那英長挺拔的身姿不疾不徐地從廊下走過,即使夜色也掩蓋不住他身上的芳華,真真是養眼至極。

蕭晏站在林青薇身邊,攏了攏她身上的棉衣,道:“不是讓你在屋子裡休息麼,怎的出來了。”

林青薇道:“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忙,我躲在裡面偷懶吧。”

蕭晏想了想道:“也沒有什麼需要忙的,如果你過意不去的話,倒有一件事麻煩你做。”

“什麼事?”林青薇問。

蕭晏擡起手指捋了捋她鬢角的髮絲,那手指間帶着一股淡淡的油煙味,極是溫馨,他淡然笑道:“回房去把桌子擺好,一會兒在房間裡吃飯。”

蕭晏去後廚端飯菜的時候,林青薇便去房裡榻几上收拾好桌子。她看着一鉢雞湯和兩樣清淡小菜被蕭晏送上桌,不由有些怔然。

即使是隻有她和蕭晏兩個人的日子,她仍是幸福得兩眼發酸。

這曾是她多麼奢望的生活,和心愛的人一起尋一處安樂的地方定居,過着自由自在的日子。

之前是跟蕭晏在置氣,喝他燉的雞湯喝得想吐。但是現在品嚐着他做出來的飯菜,她有什麼理由不喜歡的呢?林青薇嘴上笑道:“就這一會兒工夫,你把什麼都做齊了。”

蕭晏給她盛了雞湯,道:“你知道,這對於我來說不是難事。”

他看着她喝下自己親手燉的湯,見她喜歡喝,心裡也是感到滿足的。林青薇是喜歡,只要是蕭晏做的她都喜歡,每一口的鮮香她都仔細品嚐,珍惜地記在腦海裡。

當晚兩人吃過飯以後,就依偎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天,好像只要膩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想要說給對方聽。包括自己小時候的事,印象裡比較深刻的事。

林青薇聽見蕭晏在笑,他的胸膛隨着發出輕輕的顫動,她就感到很開心。她摟着蕭晏的肩,同樣也聽着他小時候的事。只不過林青薇更加感興趣的是,自從蕭晏遇到她以後,所有隱忍的糾結的心路歷程。

蕭晏也不怕她笑話,只要她想聽,就全部都說給她聽。包括不止什麼時候起,他習慣她在他的身邊,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對她起了反應,偏偏又得忍着不露出端倪,夜裡有時候也輾轉得睡不着覺。

直到宮裡邊太后給蕭晏下藥,蕭晏發現他對別的女子根本什麼感覺都沒有,即使身中秘藥,連觸碰一下、抱一下都覺得不堪和厭惡。

林青薇伏在他懷裡,靜靜地聽他講述着。

後來林青薇投入他的懷抱,他才發現他好似找到了解藥,一直擠壓在心中堆積成山的渴望一下子就噴薄爆發了出來。儘管蕭晏用盡一切辦法想要阻止,可是都徒勞無功。他失去了理智,他照着自己的本能,像放出牢籠的餓狼,不顧一切地把林青薇吃乾淨。

他犯了禁忌,可是卻得不到滿足。所以一次又一次地縱容自己踏入雷池,卻又因爲違背了倫理綱常而糾結痛苦着。

林青薇是皇上的後宮妃,打從第一步開始,他們就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不斷地被拉長着延續着,最後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蕭晏知道林青薇醫術高明,他也知道水採卿遲早會重新回到他的視野裡來。他利用林青薇便是爲了想給水採卿治病,不過是騙林青薇、騙自己的一個藉口罷了。

蕭晏輕撫着林青薇的後背,微微蹙着眉頭,道:“我沒有想過要利用你去給她治病。”

林青薇擡了擡手,輕輕摸上蕭晏眉宇間的褶皺,溫柔地將它撫平。那些往事,只當做故事去聽便好,他們已經重新開始,過去究竟怎麼樣,其實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那件事是我這麼多年來唯一一件拿不定主意的事,”蕭晏說,“因爲開始了,我不知該如何結束。但那時我想一定應該要儘快結束的,不然後果會如何,我們都不知道。他喜歡你,誰都看得出來,你是他名正言順的妃子,但是他卻想要促成我們,可我卻不能亂了君臣之道。”

林青薇忽然間想起蕭瑾這個人來,就好像平敞的心頭突然涌起一股淡淡的陰霾。現在仔細想來,以前的那些事總是有什麼地方覺着不對勁的。以蕭瑾現在的胸襟和處事態度,當初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撮合她和蕭晏;如若蕭瑾真是那種爲了成全別人寧願把自己所喜歡的雙手奉上的人,那麼他也不會費盡心機想拿走蕭晏的性命……

林青薇忽然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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