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學習
老趙對劉電工提出的問題感到很詫異，可是他仔細想了一想也不感到奇怪，畢竟劉電工從前被當成過右派，曾經被批鬥過，經歷過很多坎坷，他能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
老趙回答道，“沒有，沒有！公安哪能隨便打人。”
張鐵匠神秘地說，“我可聽說進了公安局先要挨一頓板子，不論有沒有事兒，不打到你跪地求饒是不會罷休的！”
老趙頭說，“聽誰瞎傳的，哪有那事兒。人家公安對我這老頭子客氣得很，我要抽菸，人家還給我點菸呢！”
劉電工撇着嘴說，“那是因爲你沒事！你要是有事兒啊，肯定得捱打。”
“可別瞎說，裡面也有審案子的，我沒看到一個人捱打。現在是法制社會，都依法辦事兒，過去舊社會打人那一套哪能還在新社會發生！”
張鐵匠說，“咱沒進去過，也不知道里面是啥樣，不過我看老趙進笆籬子（指公安局看守所）晃一圈兒回來好像很懂法似的，不但懂法，這覺悟還提高了不少！”
劉電工說，“可不是嗎，老張，你看人家老趙，現在一口一個法制社會，好像一個法律宣傳員，哈哈！”
老趙看到他們兩個人有取笑自己的意思，就有點急了說，“咋滴，那我非得說裡面鬼哭狼嚎、哀鴻遍野你們才相信，噢！說真話就沒人相信了是不？”
劉電工說，“我們信，我們信！不過老趙啊，還就是你回來這一說我們纔信，不然啊，大家都認爲進去後不死也得扒一層皮下來呢！”
張鐵匠說，“可不是嗎，有時候人們寧願相信謠言，也不願意相信真話，老趙這回可給我們上了一堂活生生的法制課。”
老趙說，“老張這回你可說對了，咱們啊，真得懂法，我一進去，人家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先給我上了一課，就講野生動物的保護，人家說的那些道理，咱平時都懂，可是一聽人家說出來那就是不一樣，說的頭頭是道、句句在理，我真是從心裡往外服氣。”
幾個人正嘮嗑嘮的熱火朝天，就聽見外面有人說話，“老趙啊，老趙在家嗎？”
大家從窗戶往外望去，劉電工一眼看出了是徐南，“徐隊長，是徐隊長來了！”
張鐵匠疑惑地說，“他來幹什麼？是不是也來看老趙啊。”
“老趙，趕緊出去迎一下子，徐隊長來了！”
老趙剛纔還盤腿坐在炕邊，看到徐南隊長已經進了大門，急忙從炕上下來，連帽子都沒來得及戴就迎了出去。
“徐隊長，快進屋，快進屋！”老趙一邊和徐南說話，一邊把他讓進裡屋。
“呦！老張、老劉都在呀。”
張鐵匠和劉電工看到徐隊長進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徐隊長，你也來看老趙？”
“是，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你們坐，你們都坐下！正好咱們一起嘮嘮。”
老趙頭的老伴給徐南倒了一碗茶水，徐南隊長急忙站起來接過茶碗，“嬸子，你不用客氣！”
“嚐嚐，老大從內蒙郵過來的茶磚，我都煮了一上午了，天冷，喝點熱茶暖乎、暖乎！”
“謝謝嬸子！”
徐南隊長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說，“老趙啊，不瞞你說，是李書記讓我來找你的，有這麼個事兒，想和你商量商量。”
“商量啥嘛，書記、隊長讓咱老頭子幹啥，咱就幹啥！”
徐南隊長看到老趙頭精神很好，而且說話也很痛快，就直截了當地說，“這次，你被公安局帶走，也挺萬幸。多虧咱們沒傷害那隻猞猁，要是真出現個意外情況，今天還不知道啥樣呢，咱們哪還能坐在這兒喝茶、嘮嗑！”
“是是是，隊長說的對！”
劉電工和張鐵匠隨聲附和着。
徐南隊長接着說，“藉着老趙的這件事啊，李書記準備開辦一個學習班，現在家家戶戶也都不忙了，抽出時間好好學習學習，一來呢提高一下認識，這社會進步是快，但也不能光顧着賺錢不是？二來呢，把大家組織起來，有很多法律、法規咱們都得學習學習，現在咱‘五二零’文盲沒有了，但是很多人還是法盲。現在如果不學習學習法律，今後是要吃虧的，大家說對不對！”
老趙頭說，“對對對！書記說的有道理。徐隊長，你看我就是法盲一個，找我商量啥，我自己還得好好學習呢！”
“找你啊，就是讓你現身說法，把你從抓猞猁開始到被公安局帶走，一直到出來這件事給大家講一講，主要是講講那天你在公安局裡，人家是怎麼給你上課的，這樣更有說服力嘛！”
“哎呀，徐隊長我也不會講課啊，平時坐在一起吹吹牛，嘮嘮嗑還行，上課的事兒咱可幹不了！”
“你看，你看！打退堂鼓了不是！讓小榮子好好教教你，再說了你就把講課當成嘮嗑，就像咱們現在這樣，講故事，講給大家聽就行。真正的課程由學校何老師和楊柳講。”
老趙看到徐南隊長很誠懇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再拒絕了。
“那好吧，我試試，不過講不好書記和隊長可千萬別怪我！”
“好！只要你講，一定能講好，我們相信你。”
………
“五二零”的又一個培訓班開辦了，李書記在開班會上是這樣說的，“同志們，一九七八年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了‘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執法必嚴、違法必究’的十六字方針，現在全國的改革開放進入了一個新時代，各項事業蓬勃發展，不守法、不懂法是不行的，前幾天大家都知道，我們的老趙同志就差一點吃了不懂法的苦頭，因此咱們辦這個班先讓老趙給大家講一講他的經歷！”
老趙頭一聽到李書記讓自己發言，突然一下子緊張起來，李書記說，“老趙啊！你講講吧。”
徐南隊長也給他打氣，“老趙，別緊張，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好！大家既然這麼看重我，我就說兩句。俗話說‘爲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我老趙在‘五二零’打了這麼多年獵，這次是把事兒惹得最大的一次，也多虧了李書記、楊技術員把我及時救了回來。但是我覺得，咱沒犯法就不害怕。大家說是不是？”
下面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老趙說得對。”
“咱不犯法，公安能把咱咋滴啊，老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
老趙接着說，“但是不犯法的前提是要懂法律……”
會場的氣氛很安靜，大家專心致志地聽着老趙講着那天驚心動魄的故事。
老趙剛剛講完大家就熱列地鼓起掌來，接着楊柳和何老師分別開始講課。
這個冬天“五二零”的人們打獵的少了，上山來收動物皮毛的小商小販也少了很多。
“五二零”的學習課程從一九八二年年底開始，分批分期一直上到一九八三年年初才結束。
一九八三年，中國的改革開放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潮，各種思想、文化一股腦的涌進人們的頭腦。
這一年春節，全國人民都歡聚在電視機前收看中央電視臺第一次春節聯歡晚會。
這一年，讓我感到奇怪、神秘的黃爺爺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