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回到尋夢的時候,一切都很陌生。不僅是生活習慣,還有人情風俗。唯一讓他覺得陌生又熟悉的是那個叫做姜紫煙的少女,和她手裡抱着的屬於他和她的孩子。
這些都是了厄不曾想過的。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兒的叫着。
姜紫煙抱着睡着的孩子賞塘中景,綠葉,粉荷,有幾隻蜻蜓立在上頭。
忽聞身後漸近的腳步,沉穩。
了厄來到她身邊,看她有着疤痕的側臉,說,“我來抱抱他。”
姜紫煙沒什麼猶豫的側身,將孩子交給了他,又正了身子繼續賞那塘中景。
一時無言,了厄垂眸看懷中熟睡的孩子,問,“日後有何打算?”
姜紫煙瞄了他一眼,答,“我獨善其身,城中鋪子十二家,吃喝不愁。只等巫姐姐事情解決,你們都走了,我便帶着小引出去遊玩。”
了厄微微蹙眉,他問的並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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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紫煙挑了眉,繼續說,“當然了,你是你,我還是我,不會有什麼改變。你去星月也好,回尋夢做太子也罷,都不關我的事。”
“孩子……”
“你說孩子啊……”姜紫煙用手指撥了撥孩子極長的睫毛,說,“當然是跟我了。”
了厄蹙了更深的眉,他這次問得也不是這個。然而兩次都被她誤解成了別的問題,卯不對榫。
他認真的說,“我覺得我應該對孩子負責。”
她偏首看他鼻尖晶亮的細碎汗珠,笑問,“你姓什麼?”
了厄微愣,顯然這個問題有些難倒他了。
他愣神間,聽她說,“當初在雪山……我以爲你真的是巫姐姐的親弟弟,畢竟你們長得真的很像。那一夜,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在我和巫姐姐的家鄉,男人和女人發生一夜情是很司空見慣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像你方纔還說,要對孩子負責?我的老天,別開玩笑了!”
她一副‘饒了我吧’的樣子,實在看得了厄有些生氣。可偏偏他與女子相處極少,有些語竭。
只能問,“爲什麼?”
姜紫煙像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似的看着他,毋庸置疑,這個男人的容顏是妖孽級別的。最初見他的時候還是個和尚,只覺那時的他眉眼清澈,乾淨的不由自主的就覺得他清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當時,是有些自卑的。儘管她在原來的世界是一名偵辦刑事案件的女警。
“沒有爲什麼。”她說,“反正孩子不用你負責。”
“那你呢?”了厄接着她的話立刻就道,“你要不要我負責?”
如果是以前,再嚴苛點來說是幾個月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出“不用”。
可是她今天卻猶豫了,她不是不知道他和巫姐姐的關係,也不是沒有聽過他和巫姐姐的流言漫天。
或許,是經過了這幾個月的相處,她有些看明白了這個男人。
一個字,斂。
“爲什麼不說話?”懷裡的孩子醒了,了厄將他摟着,說,“我覺得我們可以努力一下。”
姜紫煙皺眉,“努力什麼?”
他看着孩子笑,答,“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她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立刻駁回,“不行!”
“爲何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了厄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輕輕的說了句“抱歉”,解釋,“我入紅塵不久,許多人情世故並非一念通透。你若身旁有人,可直接與我言明,只要他對孩子好,我亦不會多加強求。”
姜紫煙就知道他誤會了。
遂抿抿脣,說,“我以前有一個弟弟,在我來到這裡之前,他因爲我的關係被毒販撕票,就是被壞人殺害了得意思。引,是他的名字。”
所以,他們的孩子叫小引是爲了思念她的弟弟?可是,這和與他組成一個家又有何干?
了厄不解了。
聞姜紫煙又說,“你那個皇帝爸爸……”
了厄蹙眉。
她清咳了兩聲,“你爹想讓我家小引入皇室宗譜。”
怎麼又扯到皇室中去了。
姜紫煙偷偷看他,她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他不會還是不懂吧?
得,這一臉‘我不認識飛機’的表情還真是挺讓她無語的。當過和尚還真的是個榆木疙瘩啊?可那一夜解媚藥的時候他明明很……兇猛。
她嘆息,“算了,把孩子給我吧,我先回去。”
了厄靈活的避開,邊往前走邊說,“我抱着一樣的。”
他快走了幾步,忽然頓住,“抱歉。”
“啊?”
了厄說,“生孩子很痛苦,你辛苦了。”
姜紫煙一怔。
他在前繼續走,她在後跟着他的腳步。兩個人相處,總有那麼一個先打破沉寂。
於是,姜紫煙忍不住了,“你不是喜歡巫姐姐嗎?”
了厄停下來了,沉默了很久轉身看她,“阿紫說過,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也可以選擇投湖。她還說過,我值得更好的女子,譬如……”
他沒再說下去,只沉沉的看着她,彷彿要用眼神告訴她,那個更好的女子,譬如——你。
姜紫煙被他的這個眼神嚇了一跳,有些慌亂的躲避他的目光,磕磕巴巴的說,“反反反正小引是絕對不會跟你們姓的,也絕對不可能改名字的。”
了厄疑惑,“爲何?”
姜紫煙惱怒的跺了跺腳,臉頰有些紅,“你是豬嗎?你家是姓邱的你傻呀你?”
邱……邱引……我靠,這是絕對不行的!
了厄看了懷裡的孩子一眼,“你這是在間接的侮辱我們一家三口。”
“誰、誰侮辱你了?”姜紫煙有些傻眼了,“不對,哪來的一家三口?誰跟你一家三口!”
了厄淡淡的看着她,好意提醒道,“你方纔罵我豬。”
姜紫煙,“……”
我靠,這個男人的意思是,她罵他豬,而她睡了豬,又生了豬的兒子,所以,這是侮辱?
姜紫煙閉了閉眼,“小和尚我告訴你……”
“厄,你可以這麼叫我。”了厄說,“我早已不是和尚了,若真的細算起來,我遁出佛門,還是因爲你的關係。”
姜紫煙,“……”
了厄淺淺的勾脣笑了一下,“你名中帶紫,是我命中之人。”
姜紫煙被他的這個笑容擾亂了心神,搓了搓有些汗意的手掌。
她說,“我不信命,況且,我跟你不合適。”
了厄歪了外腦袋,茫然,“哪裡不合適?”
這讓她怎麼回答?我靠,拒絕個人怎得這麼難!
“小和尚……不是,厄……我靠也不是,你這什麼鬼名字,我不要叫了!”姜紫煙鼓着腮幫子氣呼呼的去抱孩子,“反正就是不合適!”
了厄由着她抱走孩子,慢悠悠的跟在她後面,“你還沒說哪裡不合適?身體?我記得那一夜……”
“停停停!”姜紫煙有些炸毛的轉身,想了想道,“是你的名字不合適。餓來餓去的,我若以後天天這麼喚你,別人會以爲我是豬的!”
了厄輕笑,很愉悅的那種。
姜紫煙後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都說了什麼?真是莫名其妙啊見鬼!
“星辰。”他靠近了些,“你可以叫我星辰,邱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