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在六月初的時候,袁肅總算接到了第二鎮總鎮發回的電報,與他所料的並無任何差別,第二鎮總鎮批准了第一混成旅更新軍備的申請,不過卻強調所有更換、增置的軍備需要如實進行上報,包括更換了多少支槍、什麼型號的槍、舊槍又是如何處理等等。
由此可見,總鎮對下屬部隊隨意購置軍火還是有一定嚴格的管理。
這些要求對袁肅來說並不算是麻煩事,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囤積過多的軍火,第一混成旅缺多少槍就補多少槍,合計絕不會超過四千數。至於他額外購置軍火用作預備役方面,則全部算在地方政府的名義下,自然是不會上報上去。
雖然得到了總鎮的許可,不過袁肅並沒有立刻開始增添軍械,最多隻是讓後勤部門先去採辦軍需物資。他的心思還是放在與雷諾森合作的事情上,只要這件事談妥了,第一混成旅的軍備不需要自己過多操心,英國人自會送貨上門。
關於與英國人私底下談判合作,他暫時不打算向上面彙報,畢竟自己的大總統叔父不喜歡擅自跟洋人勾搭。更何況,他很清楚這次與英國人簽訂的合作條約,很多程度上都屬於外交問題,絕對輪不到一方護軍使妄自定奪,一旦報上去非但會搞砸這件事,更會引起大總統叔父的責罵。
他計劃儘量讓這件事低調辦成,等利用洋人漸漸壯大自身勢力之後,到時候就算東窗事發上面也會有所顧慮。而洋人在東直隸沿海投資開發的舉動,料定他們自己也會辦妥所有手續公文,引進外資大辦實業終歸不是壞事,不會有人胡亂猜疑。
到了六月五日,彭加勒專程從天津趕到灤州,將之前承諾的五百支漢式步槍送到第一混成旅旅部。袁肅很客氣的迎接了彭加勒,又派人把槍械先送到軍火庫,等過些時日再安排這批槍支的分配問題。
彭加勒此次前來自然不是單純爲了送槍這麼簡單,如今袁肅榮任東直隸護軍使,今時非比往日,自然應該爲了日後的合作保持良好的關係。
袁肅在對待彭加勒的態度上還是老樣子,表面上客客氣氣、熱情洋溢,背地裡卻多有提防的心思。他不管彭加勒是否知道自己正在與雷諾森商談合作,也不管英國和法國就東直隸海岸線的戰略意義是否達成共識,總之合作是雙邊性的,誰開出的條件有厚自然就與誰合作。
同樣是在這一天傍晚,旅部通訊室連續收到兩封從保定發來的電報。
不過袁肅直到深夜從聽風小築返回旅部大院時,這兩封電報才轉交到他的手上。先看了一眼電文的啓頭,一封是來自陸軍預備大學堂,自然是就上次袁肅詢問第二期畢業學員分配情況的回覆,而另外的一封卻是來自直隸總督府。
他沒有急着拆看陸軍預備大學堂的電文,反而對直隸總督張鎮芳突然發來一封電文感到好奇,自己的第一反應會不會上面又有什麼新動作,這位表叔叔提前來知會一聲。想到這裡,他立刻先過目了一遍總督府發來的電文。
看完這份電文後,這才發現原來是虛念一場。
電文的內容是張鎮芳接到大總統的命令,從今年九月開始,“總督各省軍務”改製爲“督理各省軍務”,廢除舊時總督同時兼管軍務、政務兩項大權,只允許都督負責軍務一項職權。今後各省另外再增設省長或者省民政長一職,專門處理省內政務工作。
改制之後,張鎮芳將調任河南都督,由馮國璋替代出任爲直隸都督。這段時間總督府正在忙着交接工作,而張鎮芳本人預計會在本月中旬先行南下開封,打點好都督府的一應物需。
張鎮芳在這份電文裡什麼都沒有交代,僅僅就是說了自己將離任這個事。不過袁肅卻是心知肚明,好歹在直隸任上也有一、兩年的光景,不管有沒有做出什麼實際政績,可爲官者總是喜歡貪慕虛榮,若是在離任之際能有衆多屬下趕來相送,那就顯得很有面子了。
身爲張鎮芳認可的表侄子,再加上之前多次承蒙張鎮芳照應,袁肅還是願意遵守這樣的禮節。此去保定有火車來往,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決定下來之後,他繼而打開了陸軍預備大學堂的電報,自己上次發去的電文並沒有直接提到第一混成旅需要分配軍官,只是以詢問的口吻打聽了一下第二期畢業學員的出路,是否有留校任職者或尚待分配者。
通常來說,留校任職的畢業生當中有一部分是出於沒有謀到好去路的原因,留校任職雖然不是什麼好的辦法,但總得來說中規中矩,多多少少有幾分升職空間。比起尚待分配的學員來說,最起碼留校任職的學員更實際一些,前者不一定是無處可去,更有可能是眼高手低,看不慣學堂和參謀本部分配的去處。
當然,這些都是少數人。幾年苦心學習,終於熬到畢業出頭,大部分學員都懷着躍躍欲試的心態,巴不得能早日投到所用。不僅如此,陸軍預備大學堂的學員基本上是從現役軍官中篩選考入,學成之後大可返回舊部獲得一份不錯的差事。
在這份學堂的回電當中提到,四月底時總務處已經爲第二期學員舉行畢業典禮,不過因爲學堂搬遷的緣故,所有學員暫時還沒有離校,而是繼續留校協助學堂進行搬遷。至於參謀本部已經學員原籍各部的分配調職安排,這段時間尚且還在整理彙總之中,可能會在七月初時纔會公佈出來。
這算得上是一個好消息,第二期學員目前都還留在學堂裡,袁肅正好可以想法設法拉攏一些同窗加入第一混成旅。正好,他近期會前往保定爲張鎮芳送行,趁此機會更能親自到學堂找幾位同窗好好聊一聊。
從第二天開始,袁肅便着手準備出行保定的相關事宜,首先自然是要打點好灤州這邊一應事務,在他離去之後該抓緊的工作依然要抓緊進行,雷諾森那邊也要時常保持聯繫,知道合作談判準備的進展到底如何。
其次,他對此次出行保定與學堂同窗見面的細節還要仔細研究一下,雖然自己同是第二期畢業,可畢竟已經是堂堂護軍使,身份地位大有不同。他既要考慮必要同窗閒言碎語,又要保證不失自己護軍使的威風,否則要麼是邀請不到這些同窗來第一混成旅就職,要麼是邀請到了也會留下許多隱患。
抽空的時候,袁肅還特意去了一趟安山鎮拜訪張舉人,將張鎮芳調任河南的事說了說。
張舉人早先也接到了胞兄張鎮芳的家書,還詢問是否一起遷入開封定居,如此還能有一個照應。張舉人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灤州本地人,可在安山鎮生活了近三十餘年,自然是有了極深的感情。更何況自己年過半百,不喜歡鬧騰大大動,故而不會去遷去開封。
袁肅表示即便張鎮芳不在,有他坐鎮灤州也必定會對張舉人照應周全。
張舉人自然相信這一點,又聽說袁肅要去保定爲張鎮芳餞行,於是特意交代了一些話,順便親筆寫了一封回信,委託袁肅一併代達過去。
經過三、五天時間的打點,袁肅於六月九日搭乘夜班火車前往保定,隨行只帶上了杜預和另外四名警衛員。他沒有穿着護軍使禮服,只是特別在城裡高檔的成衣店量身定製了一套便服,這是自己大半年來頭一次置辦新衣服,雖然成衣店老闆堅決不肯收錢,但最後還是託人封了一個紅包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