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所謂政教處，其實就只有兩位老師。
一位是主任，姓譚，譚主任是專職的，已經在一中當了十幾年的政教處主任。
而另一位副主任則是其他老師兼的，很少在政教處公開露面。一中大部分的同學甚至都不知道這位副主任是誰，包括吳小正。
在這個機構還算精簡的年代，一中的老師編制也是很務實的。
當然，政教處的人員之所以這麼少，還跟一中的學風一向比較好有關係。
既然只有一位專職老師，來的自然就是譚主任。
譚主任個子不高，留着一個風頭，還帶着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不苟言笑。
能在一中做上十幾年的政教處主任，其口碑、風評、甚至專業程度都是不錯的。
譚主任一到場，就先問起了其中一位糾察隊員：“說說，具體什麼情況。”
這是要做現場調查。
這位糾察隊員還沒開口，李建明就忍不住了，他用手一指坐在不遠處的祝翔，說道：“那人插隊，我喊糾察隊過來維持秩序，他就上來打我……”
他有點激動地把前面的事情說了一遍。
譚主任倒也沒制止他的亂插嘴，而是耐心地聽他把話說完，並且問了李建明的班級、姓名。
這是做不了假的，現場有那麼多人看着，初二（1）班的同學此時表現出了自己的價值，紛紛憤怒地證明李建明這番話的真實性。
其他圍觀的學生也紛紛出言證實。
譚主任向祝翔招了招手：“你過來。”
然後他看得了祝翔嘴脣上的血痕。
“祝翔，又是你啊！”譚主任先來了這麼一句。
看來，這個祝翔是在譚主任那裡掛號了的刺頭。
他再次問起了糾察隊員：“那他嘴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這次糾察隊員終於有機會說了：“那位同學踢了他一腳，在地上摔的……”
開口的正是剛纔和吳小正套近乎的那位，他說得倒還客觀公正，甚至有稍稍偏向吳小正的嫌疑。
輪到吳小正出場了。
譚主任向吳小正也招了招手：“你也過來。”
吳小正微笑着站了起來，再走了過去。
“叫什麼名字？哪個班的？”
“譚主任好，我叫吳小正，也是初二（1）班的。”
吳小正的有禮貌稍稍博得了譚主任的些許好感，但他還是不露聲色，一臉嚴肅地盯着吳小正問道：“說說，爲什麼要動手？”
“我之所以動手，當然是因爲不想見到我同學被惡人欺負。”
吳小正繼續大言不慚地說着，臉上笑容可掬。
不管怎麼樣，他先將祝翔定性爲惡人再說。
“惡人？”譚主任顯然對這個定性不怎麼認可。
在他看來，學生中確實有調皮一點、壞一點的，但還不至於萬惡不赦。
吳小正卻不肯輕易放棄。
“吃飯不排隊，被人檢舉後不思悔改，反而恃強凌弱，暴力欺負弱小的檢舉者，這樣的人不是惡人是什麼？”
譚主任稍稍一楞，又點了點頭：“你這說法好像有點道理。”
然後他又用手一指祝翔說：“聽到沒，你已經成爲了大家眼中的惡人。”
祝翔此刻表現得很老實，大氣都不敢坑。
圍觀的學生們都笑了，大家都覺得這位主任有點意思。
這大概就是譚主任能當十幾年專職政教處主任的原因，他處理這樣的問題很有經驗和智慧，也有一定的幽默感。
譚主任很滿意大家的這個反應，又接着說道：“情況我瞭解得差不多了，這樣吧，你，你，還有你，跟我去一趟政教處，接受調解和處理。”
他用手指了指祝翔、李建明、還有吳小正。
然後他又說道：“誰還跟這幾人是同學？幫忙去通知一下他們的班主任，叫他們立即去一趟政教處。”
這也是譚主任的慣常處理方式。
他畢竟只有一個人，很多事情如果處理不妥的話，後續會很麻煩，所以他一般是叫上當事人的班主任，當面鑼對面鼓地協商處理方案，儘量做到讓大家都服氣。
幾個人開始跟着譚主任向政教處走去。
在路上，譚主任是一言不發，而祝翔則跟吳小正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可就算隔了一定的距離，吳小正還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恨意。
這小子還不服，可能後續還會有小麻煩！
不過吳小正倒是不在意，學校這點小麻煩，應該還難以對他產生威脅。
到了政教處，譚主任在自己的辦公桌後坐了下來，而吳小正等三人則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他前面。
譚主任開始他的教誨。
在一中，因爲大部分都是好學生，因此對學生的教育一向講究教育爲主、懲罰爲輔。
譚主任也是這一理念的擁護者。
“祝翔，這不是你第一次來這裡了，說說吧，插隊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打人？”
祝翔在這個時候倒是裝出了一副老實模樣，面對譚主任的教誨一言不發，一副低頭認錯、虛心接受的模樣。
譚主任的教誨還在繼續：“你這樣下去很危險，不是我嚇唬你，你得小心學籍不保啊！”
這下祝翔終於有所動容，他說道：“譚主任，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譚主任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做老師的，在教育學生時，最樂意見到的接過就是學生當場承認錯誤。
吳小正卻不以爲然，因爲從祝翔的語氣中，他聽到的是滿滿的應付味道。
在他看來，對於這種屢教不改的人，輕描淡寫的教育其實是毫無意義的，對於這種人，如果教育有用的話，這世上早就沒有壞人和惡人了。
不過這種想法他卻沒法說出口。
輪到他自己接受教誨了。
“吳小正對吧！你幫同學是沒有錯的，但動手就不對的。”
譚主任先給吳小正的行爲扣了一個小帽子。
可問題是吳小正不想戴這頂帽子啊！
他說道：“譚主任，麻煩您教我一下，那我應該怎麼做？”
吳小正的態度是非常誠懇的，聽起來很像是在請教。
譚主任稍稍楞了楞。
他剛纔之所以扣帽子，純屬處於一個政教老師的職業習慣，他需要告訴學生們，解決問題儘量不要使用武力。
可吳小正這麼正兒八經地向他請教，還真把他給難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趙月容推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