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
第二日清晨,果如蘭綺所言,一直處於昏迷之中的鐘無時,終於醒了過來。
而此時,房間中便只有兩個人。
哦?
睜開眼睛,一看到凌霄與斷無殤的面孔,鍾無時不由頓時一怔。
“師弟!”而看着醒來的鐘無時,斷無殤卻是不無興奮道,“昏迷了一天一夜,你總算是安然醒來。”
“一天一夜?!”眉頭一挑,鍾無時甚是詫異道。
“是啊!”輕輕點頭,斷無殤看了凌霄一眼,眼神閃爍間,甚是感慨道,“自從好友將你從雲羅殿救回,再到蘭綺姑娘精心調理,直至此刻,你已然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哦?
聞言,面色頓時變幻之間,鍾無時忍不住看向凌霄。
“小美人她...”沉默片刻,眼神閃爍間,卻見鍾無時直接開口問道,“可是無恙?”
哦?
聞言,凌霄與斷無殤不由齊齊一怔,卻是瞬間眼神一閃。隨即,二人幾乎下意識地對視一眼,卻又雙雙無語。
“呵!我無事,小美人自是安然。”瞥了二人一眼,鍾無時突然輕笑一聲,竟是自嘲道,“此等問題,當真多餘。”
踏踏!
隨即,在二人的目光注視下,鍾無時直接下地,縱是頗顯虛弱,但還是穩穩立定。
“師弟!”見狀,斷無殤並未阻攔,只是眼神閃爍間,終究提醒一句,“你要離開,我不會阻止。但此時的你,縱然無恙,卻是狀態不佳...”
“不勞你費心!”可是,還不待斷無殤把話說完,鍾無時卻是直接打斷他,兩眼中一抹凌厲殺機一閃即逝,甚是自信道,“縱我狀態如此,但我終究還是我。誰欲阻我腳步,便要做好死亡的準備。”
緊接着,瞥了一眼一時間又自無語的斷無殤,毫不理會一旁的凌霄,鍾無時幾步之間便來到一張木桌前。上面,一大一小、一長一短,兩把頗爲怪異的刀兵整齊而放。
“呵!我曾經說過,魄羅狂刀,從來就不知曉什麼是人情!”雙刀在身,鍾無時的氣勢瞬間提升,輕笑一聲,緩緩轉身看向凌霄道,“因此,縱然你救助於我,但今日過後,我絕不會留存半分感激。”
“呵!你很幸運!”聞言,凌霄不由輕笑一聲,眼神閃爍間,突然開口道。
哦?
聞言,鍾無時不由眉頭一挑,似是完全沒聽懂凌霄的意思。
“離開或者留下,全憑你自己。”看了斷無殤一眼,凌霄又自開口道,“我凌霄,亦絕不阻攔。”
呼!
踏踏!
“告辭!”眼神一閃,縱然依舊有些莫名其妙,但鍾無時還是猛然轉身,直接就走。
“提醒一句!”而就在鍾無時擡腳邁步間,凌霄突然又道,“幸運,固然美妙,固然令人豔羨,但終究,也有耗盡的一刻。屆時,失去了幸運的光環,任性如此,無異於自尋死路。”
“下次再見,我不會留手!”聞言,鍾無時不由微微一怔,但卻腳步未停,眼神閃爍間,頭也不回道,“刀與劍,終究要有個了斷!”
看着鍾無時消逝的背影,凌霄不由氣息微伏,面色微微變幻之間,終究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對於凌霄來說,縱然觀感不爽,但卻並無斬殺鍾無時的意思。畢竟,除卻玉玲瓏與斷無殤的關係不提,當初在紫竹林中的那一劍,其實便已經將他的殺意釋放了大半。儘管,由於老嫗的出手,那一劍並未斬出效果。
“呵!實在抱歉!”這時,斷無殤也自甚是無奈地搖搖頭,隨即看向凌霄,輕嘆一聲道,“我亦不知...到底該如何應對...”
畢竟,凌霄所言的‘幸運’一詞,斷無殤心中實是在清楚不過。以他對凌霄的瞭解,不說出這‘幸運’一詞,或許還有迴旋餘地。而一旦說出,待二人下次再遇,凌霄必定再無顧忌。屆時,狂傲如鍾無時,很可能會遭受重擊。甚至,命喪於凌霄劍下,也大有可能。
“自是與好友無關!”卻見凌霄不以爲意道。
“只不過...”可緊接着,凌霄又似突然心有所感,卻是看着斷無殤的雙眼又道,“有些事,好友還是與他說清楚爲妙。一味埋藏於心底,他人不知、自己苦受,終究是誤會源泉。”
“呵!多謝!”聞言,斷無殤不由一怔,隨即輕笑一聲,卻是轉身離去。
月華城外。
踏踏!
“現身吧!”突然停下腳步,鍾無時眉頭一挑間,手握刀柄道。
嗖!
踏踏!
“你知曉我會來?!”縱身一躍,斷無殤緩步上前,頗爲詫異道。
“我在等你!”卻見鍾無時緩緩轉身,淡淡道。
哦?
聞言,斷無殤不由頓時一怔。
“說吧!”直視斷無殤的雙眼,鍾無時又道,“今日,不論你說什麼,我亦有充足的時間。”
“呵!好吧!”眼神閃爍間,斷無殤不由越發詫異,但終究還是點點頭,輕笑一聲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與你一說。”
微微一頓,斷無殤隨即將心中之言,前前後後、一五一十地向鍾無時說明。正如凌霄所言,終究,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不論鍾無時相不相信、接不接受,不論鍾無時作何感想,他都應該告知於他。哪怕,只是向鍾無時陳述一段曾經的事實。
而當斷無殤講述完畢,鍾無時的反應,也正如他先前所預料那般,果真是毫無波瀾。不論是面色還是眼神,亦或者是周身氣息,竟然統統都是一如既往,沒有絲毫變化。就宛如,他完全沒有聽到一般。
“呵!不論如何,之所以告知你,只不過是想讓你知曉真相。”忍不住輕嘆一聲,斷無殤氣息起伏間,又自開口道,“更是要讓你明白,我斷無殤,絕不是你想象般那樣不堪!”
看着斷無殤的雙眼,縱然鍾無時似是依舊無動於衷,但那詭邪的眼眸之中,終究還是閃出一抹異色。
“你今日之言,我自會查證。”二人對視良久,鍾無時最終開口道。
“如今,我亦有一事,想知曉你之態度。”緊接着,還不待斷無殤開口,卻見鍾無時突然又道,“但,不論你如何感想,又作何選擇,都必須守口如瓶。”
哦?
聞言,斷無殤不由頓時眉頭一皺,眼神閃爍間,卻是喜憂參半。
“何事?”沉默片刻,斷無殤問道。
“殺人!”直視斷無殤雙眼,鍾無時淡淡道。
“殺人?!”忍不住又是一怔,斷無殤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問道,“誰?”
“曉天子!”頓時,鍾無時的眼神中一抹濃烈的殺意透射而出,冷冷道。
聞言,斷無殤不由下意識地就是一怔,面色變幻之間,卻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非常清楚,此時此刻,正是他與鍾無時冰釋前嫌的大好時機。甚至,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機會重新贏得鍾無時的信任。而條件,便是他此刻堅定不移地點頭,不問任何原因。
同時,他更是很清楚,正如他當初所料想的那般,拔神的最終目的終究還是曉天子。這一次,拔神既然要親自出手,其計劃便是絕對周密、強大,甚至萬無一失。畢竟,從凌霄的口中,他已然知曉隱世多年的尊達已經出山。而尊達,那可是絕對與曉天子有一戰之力的強大存在。
當年,縱然是曉天子最終獲勝,縱然是刀皇戰死、尊達重傷而逃,但曉天子也絕對受創不輕。否則,便不會有武林傳聞,曉天子自此沉寂了數年之久。而斷無殤也絕對相信,就算曉天子戰力天下無雙,但也絕不會強大到超出衆人想象。畢竟,曉天子,終究只是凡人!
而一旦對曉天子動手,不論他與鍾無時到底起到什麼樣的作用,到底充當什麼樣的角色,動手終究是動手。而一旦動手,那便自然繞不開凌霄,繞不開他這個唯一的好友。而他也知曉,凌霄與曉天子之間,怕是關係並不簡單。要斷無殤如此,此中難處,可想而知。
“何時何地?”終於,沉默許久之後,斷無殤眼神閃爍間,問道。
“呵!我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見狀,鍾無時不由輕笑一聲,突然眼神閃爍道。
“我從不做後悔之事!”但見斷無殤眼神堅毅,面色已然恢復以往的沉穩無波,緩緩道,“殺師之仇,滅門之恨,終究是最大!與之相比,不論何人何事,終究不值一提!”
呼!
踏踏!
“我會再來找你!”看了斷無殤一眼,鍾無時眼神閃爍間,突然直接轉身便走,卻是頭也不回道,“請你記住今日之言!若有違背,休怪我無情!”
看着鍾無時漸漸遠去的背影,斷無殤縱然面色不改,但氣息起伏間,心中卻是又自波瀾再起。儘管不願意承認,但他卻是知道,怕是他點頭答應鐘無時的那一刻,他與凌霄的友情,已然瞬間走到了盡頭。非但如此,只怕是,不論屆時自己是生是死,都將無法得到凌霄的原諒。
呼!
踏踏!
眼神閃爍間,斷無殤突然回身而走,腳步深沉之間,突然高歌而起。
歌曰:斷無斷,不可斷,實斷卻不斷;殤無殤,無可殤,情殤最難殤;萬事心中埋,一絲一線自還來!
縱然歌聲停歇,但腳步依舊;縱然刀未出鞘,但情誼已斷;縱然仍活世間,但心神不存。這種突然佈滿全身的久違感覺,在這一刻,又讓斷無殤回到了殘酷的現實。
踏踏!
“呵!好友!”擡腳邁步間,斷無殤忍不住輕嘆一聲,喃喃自語道,“終究是我對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