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江戶繁花似錦,利根川沿岸正值農忙時節,遍佈關東平野的大小村莊裡曬穀場上,堆積如山的稻穀讓農人們露出幸福的笑容,經歷永祿之初的幾年洪澇災害折磨,最近五年的年景越來越好,一場場大豐收逐漸改變關東連年災害的舊面貌。
越後成熟的農業制度迅速普及整個關東,無論譜代旗本領亦或是外樣國人領都嚴格依照關東將軍府的政令,無論是惣村制莊園制的農村都必須服從公方的政令,擁有土地二十反以內且以自耕爲主的作爲基層農民,擁有土地超過二十反或者不事生產的名主莊官,被編爲基層賦役負擔者必須按照要求承擔軍役普請役等相關加擔。
除非大規模普請役、軍役徵發以外,通常禁止對擁有土地低於十反的農民徵發相關賦役,這條政令既符合有產者負擔軍事修建事物加擔的傳統規則,同時又很好的區分開地侍莊官與基層農民之間的稅賦負擔,作爲小地主或不事生產者作爲基層地侍階級,自耕土地面積低於十反的中小農民家庭,則會逐步減少賦役負擔。
經過六年的不斷修造擴建,江戶城第一期工程以遠少於工期的速度完成總工程量的七成,總面積兩千六百町步約合二十五點八平方公里的江戶城下町完工大半,遷入江戶城下町的常住人口超過二十萬人,幾乎把越後直江津町的大半精華全部搬遷到江戶城來。
半個越後國的工商業搬到武藏國帶來的影響非常巨大,最直接的變化就是武藏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越後化,濃重的越後鄉音與關東本土方言互相交融形成新的方言文化,越後町民帶給江戶和關東的不僅僅是成熟發達的手工業體系,更有樸實彪悍的民風以及對關東公方的無限崇敬。
足利義時在越後的威望非常誇張,樸實的町民們認爲公方殿下起兵于越後,驅使越後虎狼之士征服東國威震天下。這是越後的驕傲也是所有越後人的驕傲,所以他們驕傲的成爲關東新明珠江戶城的町民,這纔是那麼多町民願意舍家棄業離開直江津的原因。
五年新田開發取得驚人的成就。去年關東諸國第一次檢地得出總石高四百六十七萬石,其中武藏國以一百二十萬石名列關東八國之首。成爲關東公方配下第二個超過百萬石的大國,常陸國七十五萬石,下野國七十萬石,上野國六十萬石,下総國六十萬石,上総國四十萬石,相模國二十五萬石。安房國九萬石,伊豆國八萬石。
在第一的越後國石高緩慢增長到三百三十萬石,越後國總人口從巔峰期的九十多萬人口迅速降低到不足四十五萬,其中還有十餘萬來自武藏國流配的農民。使得越後國中的農耕秩序出現較大的波動,好在奉行官和駐軍的配合很快壓下幾次騷亂,以秉持公正的裁斷解決新舊移民之間的基本矛盾。
新田的大規模開發以及越後農民集體南下武藏國,使得越後國中出現用工荒以及短期內的人口短缺現象,五年之中在越後平野累計開發出五萬町步新田。大量的圩田修造和稀少的農業人口使農耕效率大幅降低。
而這幾年人口降低缺少足夠的農民耕種土地,近二十萬町步的耕地折算過來就是兩百萬反土地,再除以越後總人口平均每個人需要負擔耕作四反農田,這個數字乍看起來不算多,四反農田折算成畝也才六畝地而已。
可是若考慮到越後國中依然有七八萬職業町民。再刨除老弱婦孺只能算作半個勞動力的特殊情況,整個越後的壯勞力尚不足十八萬人,每個人所要復旦那的耕作面積就超過十一反,折算爲十六畝五分耕地。
這個數字是非常驚人的,即使擁有足夠耕作的畜力牛馬,每個人負責那麼大一塊土地也不可避免的出現忙不過來的現象,家中的男人忙不過來就只有讓老弱婦孺搭把手,農忙的時候經常是每天起早貪黑連軸轉,天沒亮開始忙一直忙到天黑了才睡覺。
再怎麼忙也無法改變每反糧食產量大幅降低的事實,原本稻麥輪作和精耕細作的模式,可以保證每反糧食產量穩定在三石到四石之間,而現在的情況是平均糧食產量逐漸走低,低到每反土地糧食淨收益不足一石五斗,許多農民累的不行乾脆就放棄稻麥輪作,秋後要麼種上大豆蔬菜,要麼就乾脆休耕養地。
農民正在學習怎樣分配自己的勞動時間,像幾年前那樣拼命勞作的村子越來越少,生產效率降低糧食產量降低都不重要,擺脫貧困讓人們過上好生活纔是最重要的,走街竄巷的猿樂藝能之士編纂傳唱讚頌英明的關東公方的童謠。
湍湍流淌的利根川上一支沿河而上的船隊裡,幾名奉行官坐在一起低聲交談着,作爲巡河官他們負責檢查河川附近的堤防設施,這是個只用檢查無須負擔其他責任的臨時差遣,所以幾個奉行官顯得非常放鬆。
年輕的奉行土屋彥三郎顯得非常興奮,手舞足蹈道:“關東紛亂百年該到終焉之時,公方殿下以出類拔萃的文治武功治理東國,或許我們將迎來數百年不遇的太平盛世吧!我們可算是能過上安寧的生活了”
他的同伴忽然笑道:“彥三郎還知道太平盛世,只是你見過太平盛世嗎?不要只想着學明國的詞語而不明詞意,這也叫太平盛世?”
“憑什麼不能是太平盛世,關東一統的幾年裡風調雨順萬物更新,關東承平人心安定正是我等奉行衆大展宏圖的機會,這不是太平盛世那什麼時候纔是?”土屋彥次郎據理力爭,引來一陣鬨笑聲。
“你這可就錯了,太平盛世不是過幾年好年景,那可是天下安定無禍亂的時代,最少也要二三十年的安定才能算太平盛世吧!今日關東的安寧樂土的盛世景象,又何嘗不是昔日畿內太平盛世的模樣,天下那麼大可不是隻有關東公方一個有力武家。”
“公方殿下的位置很尷尬。”
“幕府將軍殿很忌憚公方殿下呀!要我看關東公方八成也是很難受。所以才跑到陸奧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一呆就是四五年不動彈,以我看來這就是退讓的意思。”
那年輕奉行土屋彥三郎不服氣的還欲申辯,發覺幾個奉行官的表情越發的詭異。其中一人眼眸裡露出詭詐之色:“說的有道理,幕府將軍殿掌握幕府大義且對關東公方有知遇之恩。幕府將軍殿讓關東公方往東他就絕對不敢往西,說到底他的家格終究的擡上來的嘛!嘿嘿嘿……”
這羣奉行官是來自關東八國的新參衆,對關東將軍府的忠誠遠不如越後武士那麼穩固,揹着外人對足利義時的品頭論足也難免會出現逾矩的言辭,偶爾還有年輕人炫耀自己的得知的最新消息,其言語表現無不是擺出一副我很瞭解足利義時,很清楚關東公方處境的姿態。自古就有吹牛裝專家的這類人,但這羣人並非這麼簡單。
“噓!這話可是禁忌,咱們說說可以千萬別傳出去啊!”
“知道啦,不用擺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物見奉行那幫神神秘秘的人我也認識幾個,不過是羣故弄玄虛的跳樑小醜而已,別聽市井裡傳說的那些玄邪之詞,我纔不相信他們能發現我們說什麼呢!這艘快舟連同我等和艄公水夫一共二十六人,全是根底清楚的人還怕他們能知道什麼嘛?”
“哈哈哈……我覺得也不可相信呀!我等藉着巡河官的臨時差事每旬聚會一次。一連幾年還不是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呀!”
“連咱們的行蹤都沒發覺,想必也不會知道我等出賣關東將軍府重要情報的事情吧!織田彈正忠的慷慨可比吝嗇的關東公方強很多啊!”
“一條政令默記下來傳到尾張就是一筆豐厚的報酬,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撈到一貫文的賞錢,重要點的情報少則幾十貫文多的數百貫文,幹一份中級奉行人的職務能賺兩份賞錢。收益趕得上御連判衆的那幾位高官,這真是爽的很啊!”
高胖富態的奉行官似乎是他們的頭領,摸着小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的笑道:“錢對我等非常重要,如果沒有錢我等就沒有享受華服美食的機會,如果沒有錢就不可能比那些緊緊巴巴的同僚過的還要好,沒有錢的日子我們已經受夠了,我們要做京都的人上人就像關東公方那樣!”
另一個瘦削的武士冷着臉說道:“我等的主家不是在佐渡島上過着苦日子就是已經命喪黃泉,說起來也無須爲背叛關東公方感到歉疚,而且關東將軍府裡有太多像我等這樣主家被滅亡的武士,偷偷摸摸的做這棵參天大樹下的害蟲。”
“哈哈!害蟲是個好名字!”
他們自以爲自己的掩藏隱秘無比,可是他們就不明白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這羣武士正說笑間渾然沒發覺艙門被悄然推開,幾個老實巴交的水夫忽然闖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擒住艙內奉行,就在他們被嚇蒙的機會就看見弓腰駝背的艄公緩緩走進來。
“你們不僅是參天大樹下的害蟲,還是一羣勇氣可嘉的臭蟲,你們身上散發着腐爛臭味幾百裡外都能聞到……”那艄公湊到那高胖富態的奉行官身旁仔細嗅着,似乎真有聞到一股難掩的惡臭,塌腰縮身像只靈活的猴子捂住鼻子一溜煙的躲開。
“真是臭不可聞!我一路跟着這股臭味果然逮到幾隻小臭蟲。”
那個高胖富態的奉行官被諷刺的渾身發抖,寒聲說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假扮水夫擅闖巡河官的快船是大罪,識相的離開放開我們速速退下,我就當這一切從沒發生過。”
這艄公圍着幾個奉行繞一圈,在那高胖奉行官的面前站定,佝僂的身軀完全舒展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變成一個年輕的武士的強壯身軀,目視他冷笑道:“你應該猜到了吧?玄邪的物見衆裝神弄鬼的忍者,不就是在說我本人嗎?”
“你是……”
艄公輕輕揭掉臉上的僞裝,露出年輕的面容:“記住我的名字。服部半藏。”
……
江戶城練馬町據說曾是一個馬場而得名,這裡處在江戶城下町的最邊緣作爲普通居民區作用,關東將軍府搭建的架構非常龐大。並非是以傳統的城下町按部就班平鋪直敘的建造方式,而是在江戶城附近的幾處地點設置相關的商業設施。
然後建立配套的生活設置。並修建寬闊的街道再其中構建一個個衛星城市,練馬町裡安置大約兩萬戶居民生活非常平靜,城下外主要道口附近設置的駐軍,城下町內由地下人之中的有力者組成的同心警固衆足以確保他們的安全。
練月山觀音寺是座真言宗豐山派寺院,始建於永享五年後經歷享德之亂兵火侵襲而燒失伽藍,直到永祿五年由上杉謙信從大和國豐山派總本山長谷寺請來專譽大師擔任寺內住持,再次中興這座百年古剎。
寺內御影堂、鐘樓、五重塔等設置齊全。還設置三座分院分別爲觀音院以供奉十一面觀音本尊,愛染院內供奉愛染明王本尊,設置毘沙門院內供奉毘沙門天王,上杉謙信閒暇時喜歡離開江戶城到此地靜修。
住持專譽大師也是位志趣高雅的學問僧。憑藉上杉謙信的巨大影響力,讓這座清靜素雅的觀音寺香火越發的旺盛,前來觀光禮佛的遊客信衆絡繹不絕,專譽也因此得到江戶城中諸多武家的禮遇,還曾被今川如意院請到御所裡講解《大楽金剛不空真実三摩耶経》。
每個聽過他講經的信衆都對妙語連珠之詞讚歎不已。到今天已成爲關東將軍府中時常出入的坐上賓客,並與虎哉宗乙、朝山日乘、南光坊天海齊名的高僧,觀音寺也因而成爲江戶城外比較有名的旅遊景點。
觀音寺覺心堂內有二人坐在廊下弈棋,這處院落在寺內角落裡相對僻靜安寧,偶有梵音陣陣飄然傳來與廊上風鈴叮咚聲搭配着到讓人有種相得益彰的和諧之感。這兩人的來歷非比尋常,其中一人是當朝従二位権大納言今出川晴季,另一人則是正五位上佐渡守山本時幸入道道鬼。
今出川晴季持黑棋凝思片刻,落下一子說道:“道鬼殿可知今度奧州合戰的收穫幾多,可否一鼓作氣拿下羽奧之地。”
“要看公方殿下的意志來決定。”山本道鬼似乎對今出川晴季這一招落子早有所料,迅速的拿起白棋落下一子轉眼間就讓盤面上黑棋的優勢全無,那條大龍還要時刻面對着首尾不能相顧的危險。
今出川晴季單手托腮陷入長考,好久才落下一子長出一口氣道:“此話怎講?”
“公方殿下若想圖一時省時省力,下達一道羽奧安堵令着各路國人獻上嫡子入質江戶城即可平定奧州之亂,若想吞併羽奧兩國就須得把陸中南部氏、羽後安東氏的羽翼徹底剪除,這兩路國人盤踞奧州數百年盤根錯節不下南陸奧的伊達氏,困獸猶鬥何況面臨危境的武士,年內想一舉拿下這兩家的目標是很難達成的。”山本道鬼捏着白棋輕輕落下道。
彷彿一把尖刀切在黑棋大龍的要害之處,彷彿手術刀似的精準拿捏讓今出川晴季面色一苦隨即陷入沉思,這次的長考時間非常久,大約半個時辰纔看到今出川晴季落下一子,他還在努力挽救即將奔潰的大龍,落下這子後搖頭苦笑道:“餘這棋藝還是差的很多啊!”
山本道鬼輕聲說:“貧僧對這弈棋之道生疏得很,這些年在近江國安閒着又重新拾起來,時常去妙雲寺與快川紹喜禪師對弈,時日一久就把棋力慢慢磨練出來。”
“還是說剛纔的話題……看起來還是第一種比較簡單,公方殿下爲何要選擇第二種費時費力的方式呢?”
“試問亞相,若有人患病找醫師治療,得出速治與緩治這二法,不知亞相當如何選擇?”山本道鬼落下又一子,穩穩的將黑棋的大龍的劣勢,把這條大龍生生給捏成一條半死不活的小龍。
今出川晴季眼看局勢大壞乾脆投子認負,推開棋盤問道:“何謂速治?何謂緩治?願聞其詳。”
山本道鬼娓娓說道:“速治可開一副虎狼藥連飲二三日便可壓下病痛,表面看起來藥到病除乃神醫之術,實則病氣毒火被虎狼藥強行着依然囤積於體內。或許三五天又或許一年半載還會復發,待復發的時候病痛只會更痛苦。
緩治是相對於速治而言見效慢的方法,非是幾劑湯藥便可藥到病除。須得醫者望聞問切找房抓藥悉心醫治,偶爾還須得調整藥方改換湯劑小心翼翼關注病情變化。待三兩個月之後病氣驅除便可自愈也。”
今出川晴季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看來公方殿下是打算以緩治之法處置羽奧兩國的吧!”
“也不一定,或許公方殿下正在考慮兩相結合的方式,畢竟奧州合戰耗時長久投入巨大且又收益不高,連戰四年早已師老兵疲無力再鬥,部分軍勢出現不同程度的厭戰情緒,應該找個機會打一場勝仗提振士氣。而後挾大勝之勢逼迫奧州國人降服比較好,畢竟京都那邊不太安穩,此時此刻公方殿下也不宜在外出徵。”山本道鬼遞出一道飽含深意的眼神。
今出川晴季苦笑道:“說的也是啊!永祿六年我就是這麼離開京都逃到江戶城避難的,三好修理殿驕橫跋扈目空一切。竟妄圖干涉幕府公方殿下的家事安排,還對餘這堂堂清華家當主提出人身威脅,簡直不可理喻的狂妄。”
“當時的情況確實是三好修理殿過分了。”山本道鬼深知永祿六年京都騷動的內情,原來是永祿五年(1562年)四月初,三好義興正室朝倉夫人因爲長期患病又不幸感染皰疹而病死在勝龍寺城。
三好長慶再次向幕府將軍足利義輝提出聯姻要請。聯姻的目標就是足利義輝的庶妹詩姬,這位足利詩姬正值十八歲的青蔥年華,無論是年齒還身體健康方面都沒有任何問題,三好家覺得自己提出這個要求合乎規矩,更可以促進幕府公方與管領代之間的羈絆。
將軍的庶妹下嫁三好家嫡子貌似家格不對等。可是三好家在畿內實力強權威高是無可置疑的,三好長慶覺得實力可以彌補那看不見的家格鴻溝,不過他還是做兩手準備以便三好義興順利的迎娶繼室夫人,三好長慶提出願意支付一筆高額彩禮作爲代價,換來足利義輝點頭允諾放人。
三好長慶並不知道他無意之中觸動足利義輝的自尊心,足利將軍家的女兒嫁給外臣的例子非常少,除去足利義滿時代嫁出去庶女以外是沒有嫡女出嫁的記錄,唯一破例的就是足利義輝的姐姐嫁給武田義統。
足利將軍家下嫁女兒給外臣的例子不多,就沒有前例可以供足利義輝做爲佐證,他本來也不怎麼樂意把妹妹足利詩嫁給三好義興,乍一聽到三好長慶打算用彩禮“買”走足利家的女兒,心裡的火頭蹭蹭冒起來。
二話不說就拒絕三好長慶的熱心建議,當場就把三好家的使者三好康長與三好長逸呵斥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三好家丟臉的消息轉眼間傳遍京都乃至畿內,人人都在議論三好義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企圖用攀高枝的手段提高自己的家格。
三好義興被惡意形容成一個貪婪好色傲慢自私愚蠢的傢伙,再搭配他那個腳下流膿頭頂長瘡的父親三好長慶,那簡直把三好家往最惡毒的小丑堆裡推,三好長慶被氣的個半死連着幾天都吃不下飯,他在心暗罵足利義輝不識好歹,自己好心好意提個聯姻之法不願意拉倒,何必借題發揮搞的他們家的名聲頂風臭十里。
這邊三好長慶正惱火的生悶氣,還沒打算要拿幕府公方怎麼樣的時候,就聽說足利義輝把自己的妹妹足利詩姬許配給當朝清華家出身,正三位権大納言今出川晴季作爲正室夫人,而後爲新鮮出爐的小舅子申領一個従二位的公卿補任。
這還不算完,沒幾天就傳出京都二條御所裡舉行盛大的婚禮,新郎官今出川晴季迎娶足利詩姬並在二條御所別館裡完成圓房禮,這從訂親到升官再到結婚整個流程不到半個月,要說這不是故意針對三好長慶那絕對是撒謊。
三好家的臉被打的“啪啪”響,如果三好長慶照鏡子一定會發現自己的臉腫的像豬頭,偏偏畿內的輿論對此的評價是大快人心,好像平安時代的小說裡描述的英俊瀟灑的公卿,鬥敗捕捉少女的妖怪並與少女結下姻緣的美好故事,有好事者掐頭去尾藝術加工一番把這段故事改成成新的民間傳說。
三好長慶哪能容忍足利義輝這麼侮辱他,當場發飆要爲可憐的兒子三好義興找回場子,勝龍寺城內一萬五千軍勢突然越過桂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京都的控制權,整個過程前後不到三個時辰,以至於京都的物見衆傳遞的消息還沒送到阪本城就已經全部結束。
二條御所的警衛力量被解除,慈照寺內的武裝也被封鎖在寺內,三好長慶打算用武力強行把新婚燕爾之際的新人拆散,可惜他漏算上総足利家物見衆的能耐,要論及正面發生武裝衝突的對抗本領,伊賀忍者衆絕不是三好軍配下那羣久經沙場的驕兵悍將之敵手,可是救走幾個人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本來這二條御所的修建過程中就有暗道設置,在足利義輝的掩護下偷偷把這對小夫妻神不知鬼不覺的弄走非常容易,三好家武士打仗水平一流搜查水平業餘,找不到人更找不到密道只是瞎轉悠一圈就怏怏而退,而今出川晴季帶着足利詩姬化妝成普通夫婦,連夜乘船逃往阪本城尋求避難並輾轉來到關東江戶城。
三好長慶非常生氣,沒抓到人也就意味着三好義興的老婆抓不到必須打光棍,雖然立刻就有幾個武家表示自己的女兒長得不錯年歲也正好可以嫁過來云云,可三好長慶偏執的認爲將軍家的女兒最適合他的兒子,將軍屢次三番不給他面子絕不能容忍。
不能容忍就得做點事情報復,三好長慶的報復方式就是廢除洛中合戰的部分條約,在不破棄與幕府不戰約定的前提之下完成對京都的完全掌握,其次把二條御所的軍事護衛力量從一千人降低到一百人,多出來的軍勢全部送到京都城外的慈照寺內,三好軍派出三千軍勢在城中一河之隔的相國寺內駐紮,作爲監視慈照寺內近三千守軍的主要軍力。
接着就是在幾次合戰重要地點的中尾山、伏見山上分別派駐三千軍勢長期駐紮,僥倖逃過被燒燬命運的中尾城陰差陽錯的落入三好家手裡,伏見山上則修建一座軍事作用的伏見山城,可以全天候監視山科街道以及宇治川流域上的軍事動向。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