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管家葉祿說侯爺找葉逸風,說不管多晚,都要他回來後去一趟上房。
錦瑟又累又困,懶得理會他們父子兩個怎麼樣,只跟葉逸風在穿堂過道里擺手告別,便拉着玉花穗回雨香榭去睡覺了。
俗話說春困秋乏夏打盹,錦瑟這幾天就處於秋乏狀態。每天她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然後午飯後還要窩在屋子裡睡一個時辰。
經過四五天的調整,侯府裡上自龔夫人,到各位患病中毒的主子們都從紅疹,紅腫和奇癢中解脫出來。
不過,這並不是因爲他們找到了更好的解藥,而是因爲三天過後,人的身體內自然的新陳代謝把那些繡球花粉的提取液給排出體外了,衆人自然也就因爲各自體質的強軟先後恢復了健康。
最先恢復的是二姑娘鸞音。其次是龔夫人,葉逸賢雖然是男人,但卻比西府的蘇夫人恢復的還慢。
而這一場風波里至此時唯一沒有恢復的,便是西府的二奶奶顧無雙了。
小產這樣的事情對女人的傷害是極大的。別說三五天的時間,恐怕沒有兩三個月是不能恢復的。
那晚被葉逸風關起來的三個女人經過幾日的調查,雖然沒有確切的查到是不是她們給飯菜裡下的毒,但只要徹查,她們沒有一個是不犯錯的,不管是什麼錯,這次犯在了葉逸風的手裡,便別想混過去了。
第三天的時候葉祿便把這三個女人做的錯事給龔夫人回明白了,龔夫人下令把她們三個都趕了出去。另外,龔夫人還挑出了三個廚子的錯處一併扣了月錢趕出去不用,還把原來的胖大廚降了三級工錢,廚房的總管葉壽也被撤掉了管事一職,龔夫人命他等身上的傷養好之後,去幫着宋瑞收地租子去。
經此一事,原本很有威望的葉逸風,在侯府的下人中,竟有了些風言風語。
有人說,大少爺不過如此,根本沒有外邊說的那麼厲害。出了事兒也不過找三個不相干的婆子頂罪而已。倒是叫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了。
有人說,這次中毒的事情,說不定就是大少爺的人暗中做的。所以他才匆匆了事。
還有人說,這正是大少爺的聰明之處,暗中下手把兩府的人都給毒害一遍,自己坐享漁翁之利。
另外還有人說,大少爺的陰毒是天下第一,下毒也不忘了把自己身邊的人帶上。那個玉姑娘一心一意的對他,一門心思的嫁給他,他爲了混淆視聽,下毒還不遺漏了她。反而是那個錦瑟丫頭卻逃過此劫,真是叫人難以捉摸。
由此,侯府的下人們得出結論:在大少爺的心目中,任何人都比不上錦瑟姑娘重要。
葉逸風對這些風言風語聽而不聞。有時候虎子和蟋蟀聽不下去了,也會來跟他嘮叨一兩句,葉逸風只淡然一笑,說道:“不管她們用什麼歪理推算下來,但結果卻是正確的。我只在乎這一點,別的都無所謂了。”
虎子和蟋蟀二人想不到自家主子的心居然是這樣想的。
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不過有一點他們算是明白了:這位冷酷無情從來不講情面的主子這回是真的栽倒在錦瑟那小丫頭的懷裡了。
轉眼即到六王爺的壽辰,因爲之前歐陽鑠早就送來過六王府的請帖,葉逸風自然不敢怠慢。早早的準備了兩樣珍貴的壽禮,打算在這一日帶着錦瑟一同往六王府拜壽。
這日一早,錦瑟尚在夢中,便被珍珠丫頭死活推醒。
她閉着眼睛伸着懶腰,又翻身蜷縮進牀裡面去,十分不滿的嘟囔着:“珍珠,你再推我一下我跟你急啊。說了多少遍了,不到辰時不許叫我起牀!”
珍珠堅持不懈的拉着她的衣袖勸道:“好姑娘,今兒可是六王爺的壽辰,大少爺昨晚說了要您一早起來梳妝打扮,跟着他去六王府拜壽的。您再不起來梳洗就來不及了啊。好姑娘,你回來再睡啊,算奴婢求求你了好不好……快起來啦,快起來啦……”
錦瑟終於拗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起來這死丫頭也會在耳邊不停地嘮叨得她睡不下去爲止,於是極不情願的抱着被子坐起來,迷迷糊糊的問道:“花穗兒姐姐呢?”
珍珠見她坐起來了,便忙把她懷裡的被子撤掉,拿了衣裳來披在她身上拉着她下牀,嘮叨着:“玉姑娘早就起來了呀。剛大少爺那邊來人說大少爺有事請她過去一趟呢。哎呦,好姑娘,你倒是起來呀,鞋子在這兒,來來,穿上鞋子站起來,先洗把臉就有精神了。”
聽說玉花穗兒一早便過去葉逸風那邊了,錦瑟終於睜開了睡意朦朧的雙眼,不解的問道:“這一大早的她跑去劍影閣做什麼啊?難道是杜玉昭來了?”
珍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嘆道:“我的好姑娘,您終於是醒了。”
玉花穗扁了扁嘴,不高興的說道:“我的耳朵都被你嘮叨出繭子來啦!我想不清醒也不成啊。”因爲要去六王府賀壽,所以珍珠早就準備好一身銀絲墨雪茉莉含苞對襟窄袖收腰絲制羅裙宮裝,淡淡的鵝黃顏色,雅而不俗,提前用玉花穗自制的香精噴灑過,衣服一拿出來,錦瑟便問道一股清淡的茉莉香。
珍珠仔仔細細的給錦瑟穿戴整齊,放扶着她坐在一旁的繡凳上,換過端着洗臉水的冬雨過來跪在錦瑟的面前,然後她絞了帕子遞給錦瑟,輕聲說道:“姑娘,擦臉。”
錦瑟微微皺起眉頭,結果帕子說道:“不是說了不叫她們跪着服侍麼?怎麼又跪?”
冬雨忙道:“回姑娘,昨兒太太把奴婢叫了去,特備吩咐了要遵守家裡的規矩,不許胡來。姑娘,您還是讓奴婢跪着吧。”
錦瑟正擦着臉,聽了這話轉手把帕子丟到珍珠的懷裡,生氣的說道:“真是規矩大似天。我們這屋裡竟是一點秘密都沒有的。這樣的事情也能勞動太太來管制,哼!”
珍珠忙勸道:“小祖宗,這會兒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大少爺二少爺都在劍影閣等着您呢。您還是快些梳洗了過去吧。六王爺的壽辰可不是小事兒啊,若是遲到了,恐怕大家的面子上都過不去啊。”
錦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道:“罷了,回來再說。梳頭吧。”
珍珠忙又把帕子弄溼,細細的把她那張小臉擦了一遍後,把帕子丟到銅盆裡,擺擺手讓冬雨下去。自己則扶着錦瑟到一旁的梳妝檯前,掀開銅鏡上的鏡袱照着,又把錦瑟頭上的頭繩解開,把她及腰的長髮用象牙雕花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理順滑後,又一縷一縷的挑起來,在她的頭頂綰成一個別致的髮髻。
錦瑟看着鏡子裡頗有些像半開的菊花的髮髻,高興地問道:“這是什麼髮式呀,倒是精巧的很。”
珍珠笑道:“這個是奴婢想了好幾天纔想出來的髮式呢。姑娘覺得好看就成了,名字麼,奴婢這種笨拙的人是想不出來的。”
錦瑟笑了笑,伸手拿起一根蝴蝶金步搖,想了想,卻又放下,又從盒裡挑出不顯眼的飛蝶墨雪鏤寶髻花翠簪遞給珍珠。珍珠把簪子別再髮髻的一側,又拿了一隻山茶繪銀華勝給錦瑟戴在髮髻的另一側。左看右看,又覺得太素,於是勸道:“姑娘,六王爺的壽辰是喜事,這頭上的珠翠不能太簡單了。”
錦瑟想了想,又挑了一隻芙蓉清淤墨頂翠色串珠步搖和一隻紫金嵌芍藥翠玉搔頭地給她,說道:“這總可以了吧?”
珍珠又轉身去花盆裡剪了一隻嫩黃色的蘭花別在髮髻的側後面。放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好了。”
錦瑟嘆了口氣,對着鏡子照了又照,笑着搖頭:“我說,你把我打扮的這麼花枝招展的真的是去賀壽而不是去選花魁嗎?”
“呸呸呸——”珍珠連聲啐了幾口,着急的說道:“姑娘,這種話你也隨便亂說啊?”
錦瑟無所謂的笑了笑,在鏡子跟前轉了個圈兒,看着自己這身漂亮的新衣服,說道:“好了啦,這有什麼,能當花魁也不容易呢。早飯怎麼辦,是在這裡用呢還是去劍影閣?”
珍珠忙道:“咱們快去劍影閣,省的待會兒有人來催了。”
錦瑟點點頭又吩咐珍珠把自己之前專門寫的那幅送給六王爺的字拿來交給巧雲帶着。珍珠又拿了一件白底繡橘色小金桂的披帛裹在她的肩上。
錦瑟想來都以爲披帛這東西是成熟女子才用的,自己這個小小的身材披上總有些滑稽的感覺。她本不欲披,無奈珍珠勸道:“今兒有些陰天,怕會下雨呢。還是披上的好,省的着涼。”
錦瑟這一早晨被她嘮叨死了,只好勉強裹着那件華貴的披帛出了雨香榭的門。
天氣果然很涼。十月初的天氣在北方的皇城已經算是初冬了。只是今年的秋天天氣一直很好,所以冷的晚一些。這會兒猛然陰天,這冷氣果然叫人受不住。
“也不知道父親怎麼樣。”天氣變冷錦瑟立刻想到了父親,暗想着他過冬的衣服不知道齊備不齊備。
珍珠和巧雲兩個都隨着錦瑟一起去劍影閣,聽見她自言自語的話,珍珠忙勸道:“姑娘放心,老爺在楚王府供職,絕不會受了這些委屈。再說了,大少爺也肯定會給老爺安排這些事情的。”
錦瑟笑了笑,說道:“你知道的還真不少。”
珍珠笑道:“那是當然,奴婢的一顆心都在姑娘身上呢。姑娘的事情,奴婢都替姑娘細心急着。”
錦瑟點頭讚道:“嗯,這纔是我的好珍珠,你告訴姑娘我你瞧上了那個如意郎君了,姑娘我給你做媒去,再給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保證你嫁的開心。”
“姑娘!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呀!”珍珠羞紅了臉,停住腳步站在原地不走了。
“哎呦,好了好了,你還還什麼羞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快走吧……”錦瑟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拽着她快步往劍影閣走去。
巧雲新來不久,只負責錦瑟的安全,所以並不多話。只默默無語的跟在二人身後。
半路上,錦瑟遇見了奉葉逸風之命來催促的蟋蟀,蟋蟀見錦瑟終於來了,忙上前躬身請安,連聲說道:“哎呦我的好姑娘,你總算來了。二少爺和玉姑娘已經先走了,咱們主子已經等了您半個時辰了。”
錦瑟不解的問道:“幹嘛這麼早啊?拜壽不是午宴麼?”
蟋蟀忙道:“這會子恐怕六王府已經擠滿了人了。人家不都沾個‘早’字麼?”
“行了行了。這也就是剛過了辰時。總不能太早吧。”
說話間,幾個人到了劍影閣,蟋蟀並不進屋,錦瑟帶着珍珠和巧雲踩着竹板樓梯噔噔的跑上去,卻見葉逸風坐在擺了早飯的桌子跟前,正無聊的翻着一本書。看她進來先是一怔,目光一直追隨着她慢慢的走到自己跟前後,忙把手中的書丟到一邊,咳嗽了一聲說道:“怎麼這麼磨蹭?快來,吃了飯我們也該走了。”
錦瑟在他身邊坐下來,看了看簡單的早餐,說道:“你沒看我這身裝扮麼?這梳頭洗臉插花抹粉兒的,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呢。你說人家六王爺壽辰,我打扮成這樣子,有必要麼?”
葉逸風又仔細地看了一遍,點點頭,微微笑道:“不錯。比平時好看多了。也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只是你這說話還得慢一點,不要這麼風風火火的,記住了麼?”
錦瑟自然懂得大家子的規矩,事實上小時候她跟爺爺在一起的時候,爺爺爲了磨練她這風風火火的性子,爲了把她教養成爲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沒少下功夫。練字便是其中之一,另外還有琴,棋,茶道等諸多才藝。不過錦瑟風風火火的性子是天生的。縱然後期經過幾番磨練,她骨子裡總帶着那麼幾分熱烈的色彩。後來穿越到這裡被葉逸風寵溺着,倒是把之前爺爺教訓的那些規矩都拋到一邊去了。
此時葉逸風也說起這樣的話來,錦瑟便斂了斂性子,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福了一個萬福,放滿了語速,頗爲淑女的說道:“是,錦瑟謹記義父的教誨。”
葉逸風見她這般,眉頭皺了又皺,最後還是擺擺手說道:“算了,你還是隨意些好了。這幅樣子好雖好,但我卻不怎麼適應。只要待會兒見了六王爺,拜壽行禮時你收斂一些也就罷了。反正我們也坐不久,一會兒就回來了。”
錦瑟點點頭,笑道:“我知道了。放心吧,我絕不會讓你丟臉就是了。”說着,她拿起筷子來吃了幾口東西,又轉頭問道:“你說在六王爺的壽宴上,會不會見到我爹地啊?”
葉逸風點點頭,說道:“楚王爺和楚公子兩個人至少要去一個。你父親麼,應該會去的。說不定他是陪着三皇子一起過去呢。”
一聽這話,錦瑟忙點點頭抓緊吃東西。早點去六王爺府上或許能早點見到父親呢。
葉逸風看她這樣,自然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於是莫名其妙的,他的心裡又涌起一股酸意。
這死丫頭這會兒這麼心急火燎的。至於麼?難道跟着自己她還受什麼委屈了不成?真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夠好,萬般寵愛都不爲過了,可還是留不住她的心。一聽說能見她父親,這死丫頭剛剛做出來的一點淑女味兒頓時煙消雲散了,看她這幅吃飯的架勢,儼然一個小野孩兒。
“咳咳……”葉逸風氣的乾咳兩聲,擡手拿了筷子給她夾了些鹹菜絲放在她的粥裡,說道:“慢些吃,看把你嘴上的胭脂都吃到肚子裡去了。”
“呃……”錦瑟一怔,珍珠忙上前來遞過帕子,她接過去抹了一把嘴,說道:“待會兒再重新塗吧。”說完把帕子一扔,繼續大吃大嚼。
葉逸風只能把自己的鬱悶也發泄到飯菜上,跟着錦瑟一起胡亂吃了幾口飯,便叫茶漱口,然後起身進去換了一件米色夾金線暗繡節節高升的長衫,腰裡繫上滾赭色窄邊兒繡雙螭戲珠的腰封,頭戴和衣服同色的滾金邊暗繡一枝獨爭春的儒生巾。
一張俊美到妖異的臉,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着笑意,彎彎的,雨過天晴後的一片遠山,清新如黛卻又帶着一絲疏離的冷清。白皙的皮膚襯托着淡淡桃紅色的嘴脣,瀲灩如墨的眸子偶然一瞥,給他的溫潤儒雅中加入了一絲陰冷和不羈。
錦瑟一直都在他身邊,原以爲自己已經對他的容貌有了免疫,卻想不到只細細的看了他兩眼而已,自己便已經慢慢地沉淪下去,心底有個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只願意沉淪在他寵溺的視線裡永不超生。
“走吧。”葉逸風看她呆呆的樣子又輕輕地笑了,上前兩步擡手把她脣邊的一粒米抹掉,又拿了帕子來給她擦了擦,說道:“小小的孩子,還是不要用胭脂了。”
錦瑟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你是心疼你那點胭脂錢吧。”
葉逸風笑了笑,不跟她計較。
二人從劍影閣出來往前面去跟葉敬淳道別。畢竟葉逸風現在在侯府住着,而且六王府的人也送來請帖給葉敬淳,葉敬淳身上的傷還沒大好,便把鎮南侯府給六王爺拜壽的事情交給了葉逸風。
龔夫人再三爭取,葉敬淳也只是同意讓葉逸賢和葉逸風同去。並沒有答應龔夫人帶着鸞音也去。
因此,龔夫人這幾天一直不痛快,就連給六王府的壽禮也沒什麼心思準備了。
鸞音更是氣急敗壞,把自己平日裡練得那些字全都撕了個稀巴爛,還叫畫眉拿出去燒了。
龔夫人自然不會如此坐以待斃,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了葉敬淳對自己的防備,便想辦法去求了龔太醫,龔太醫思慮再三,只答應龔夫人想辦法讓龔夫人的母親馮氏帶着鸞音去六王府拜壽。
龔夫人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了,所以在頭一天親自去鸞音房裡再三叮囑,告訴她一定要找個機會跟六王妃說清楚,並非自己不想去,而是侯爺身上有傷,家裡實在離不開,等侯爺傷好了,她一定上門賠罪。
鸞音被龔夫人委以重任,十分感激,自然唯龔夫人之命是從。頭一天晚上便帶着畫眉帶着衣服包裹去龔太醫府上了。
葉逸風叫上葉逸賢,在父親葉敬淳的房裡說了幾句話,葉敬淳又叮囑了他一番之後,才帶着錦瑟離去。出院門時恰好遇見龔夫人從外邊進來,葉逸風微微一笑,客氣的叫了一聲:“太太早。”
錦瑟跟在葉逸風身後,只得跟着福了一福,並沒有說話。龔夫人看見錦瑟打扮得小仙女一樣,便奇怪的問道:“逸風你們兄弟二人去王府拜壽,帶着錦瑟做什麼?”
葉逸風淡然一笑,說道:“王爺在請帖中說,要我帶錦瑟一起過去。所以只好帶着她了。”
龔夫人原本以爲是葉逸風的私心而已,錦瑟這小丫頭長了一張討人喜的小臉,又聰明伶俐。雖然有時候很可惡,但她經過這些日子已經看明白了,這小丫頭只對她喜歡的人好。她處處跟自己作對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今日葉逸風帶着她去,分明是有意栽培她的意思。誰都知道六王爺的壽宴上肯定少不了皇室宗親公侯貴族的公子哥兒們,各家夫人也都會去。說白了,這樣的宴會分明就是一場絕好的相親會,更是各個公侯世家互相攀附結盟的好機會。
只可惜,自己不能去。
龔夫人越想心裡越是煩惱,只冷冷的看了錦瑟一眼,說道:“既然是王爺指名叫你去,自然是你的福氣到了。只是你也要明白,六王府不比家裡,你到了那裡要懂規矩,識大體。切不可任性胡鬧,到時候丟了臉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們鎮南侯府一大家子的都跟着擡不起頭來呢。”
錦瑟一聽這話就急了,剛要上前反駁,卻被葉逸風一把拉住手腕,她只得站在葉逸風的身後,恨恨的看着這個可惡的老女人。
葉逸風冷冷的看着龔夫人說道:“太太放心,我帶錦瑟去,是因爲六王爺派人送來的請柬是單給我們二人的,和侯府無關。否則的話,三弟今天恐怕也不能跟着去吧?錦瑟怎麼樣,自然有我在。太太還是操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今兒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太太既然要跟我們分清楚,那我們就索性分清楚好了。只要你不後悔就成。”說完,葉逸風便拉着錦瑟走了,看都不看龔夫人一眼,更沒有等葉逸賢的意思。
龔夫人被葉逸風幾句話搶白的說不出話來,一時紫漲了臉,咬牙道:“我不過是叮囑幾句,這算什麼?難道這個家裡的事情我連說都說不得了?”
葉逸賢嘆了口氣,只得勸道:“太太不要生氣了,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您又何必爲了這些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剛兒子從父親那裡過來,父親跟前只有兩個丫頭服侍着,金姨娘跟二姐姐出去了,父親那裡連個可靠地人也沒有。您還是快些過去吧。”
龔夫人一肚子的火兒沒出發,又聽見兒子替金姨娘,便生氣的罵道:“你管好你自己也就罷了,哪裡還用操這些閒心?你也是個孝子了,只是卻入不得你父親的眼。我這輩子是沒指望了,只是你自己怎麼樣呢?”說完,越發覺得心裡悶得慌,便生氣的走了幾步,再回頭看見自己的兒子還站在那裡,便生氣的說道:“還不快去,傻愣愣的站在這裡等什麼?記得給老孃我掙點臉子回來,也好堵一堵那起小人的嘴~!”
葉逸賢忙躬身答應着,轉身離去。
龔夫人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轉頭吩咐身邊的丫頭連翹:“去收拾一下,叫人準備馬車。”
連翹不解,悄聲問道:“太太,我們要去哪裡呀?”
龔夫人不悅的看了連翹一眼,說道:“家裡悶死了,出去走走。”
連翹忙答應道:“是,奴婢這就去收拾東西。”
……
六王爺的壽宴當真與衆不同。儘管他一再低調,只給幾位王爺和公侯之家下了帖子,但朝中衆臣上至宰相,下到六部九卿各級官員但凡平日裡跟六王爺打過交道的基本到了。就算有個別因爲特殊緣故不能到場的,也都派人送來了壽禮。甚至一些封疆大吏遠在各地也都提前派家人送了壽禮進京。
錦瑟跟葉逸風乘坐的馬車到六王府門口的時候,六王府門口車馬如龍已經把王府門口給堵得嚴嚴實實了。這些人中,十有八九都是沒有請帖,不請自來的。他們紛紛堵在王府的門口,只求王府的管家能把大門打開,準他們進去送上壽禮,給六王爺磕個頭拜個壽就走。
然,六王爺一早入宮去了,這會兒根本還沒回來。王府的管家不得已出動了王府侍衛,才把衆人疏散開來。
葉逸風的馬車停在王府門外三四丈遠的地方,等着那些護衛把橫七豎八的馬車都疏散到兩旁的道邊上去之後,葉逸風才把自己的請帖拿出來遞給虎子,吩咐道:“上去跟那個老管家說,葉逸風來給王爺拜壽。”
虎子接過請帖後跳下馬車,快步而去。
錦瑟靠在馬車裡看着那火爆的場面嘆道:“王爺過壽可真是不同凡響啊,居然有這麼多人來拜壽,還被擋在門外不許進去。唉!這些人也真是……”
葉逸風淡然搖頭,說道:“他們也不過是爲了‘富貴’二字奔波而已。六王爺是皇上最信任的弟弟。現在朝廷裡的事情無論大小,皇上都會跟六王爺商議的。滿朝上下,想走六王爺門口的人何止千萬。”
錦瑟忽然想到了什麼,忙回頭來看着葉逸風,問道:“那花穗姐姐呢?她和杜二少進去了沒有?”
葉逸風微微一笑,還沒回答,便聽見外邊跟車的蟋蟀說道:“回大少爺,二少爺和玉姑娘的馬車過來了。”
錦瑟皺眉問道:“他們不是一早就跑出來了麼,怎麼纔到啊?”
葉逸風微笑道:“他們一早出來是去吃早點了,你以爲他們會傻乎乎的那麼早過來被那些護衛們擋在外邊吹冷風麼?”
錦瑟立刻噘嘴:“哼,吃早點不叫着我,沒良心的。”
葉逸風看挑撥離間成功,便微微一笑,繼續沉默。
外邊有人說話,是杜玉昭問蟋蟀:“大哥和錦瑟在車裡呢?”
蟋蟀還沒來得及回答,錦瑟便掀開車窗的簾子把腦袋探出去問道:“你們一大早去吃什麼好東西了?有沒有給我也帶一份兒來呀?”
旁邊的馬車裡,杜玉昭也是從車窗探出腦袋來,笑嘻嘻的說道:“好吃的東西都在大哥那兒呢。”
錦瑟撇嘴:“都說杜二少風流倜儻,甘願爲美人一擲千金。怎麼到我這裡你就這麼小氣了?”
杜玉昭忙笑着拱手:“別的美人怎麼能跟您比呢。我若是爲了您一擲千金,大哥還不得把我廢了啊。”說這話,他已經從馬車裡鑽了出來,身後還拉着玉花穗。
玉花穗似乎是不滿意他的話,趁着他下馬車的時候,伸手在他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掐的杜玉昭嗷嗷直叫。卻依然回頭堆着笑臉扶着玉花穗下車。
錦瑟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默默地嘆道,這個杜玉昭雖然花名在外,不過他對玉花穗也真是很難得了。回回被她欺負成這樣,還甘之如飴。
杜玉昭和玉花穗下車,虎子也已經從那邊匆匆的跑回來。杜玉昭問:“怎麼樣?那老管家怎麼說?”
虎子忙躬身回道:“回二少爺,王府的老管家說,請大少爺,二少爺和兩位姑娘先進去喝茶,王爺進宮去了,要過一會兒才能回來。”
葉逸風點點頭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先進去吧。”
說着,他已經起身下車去。錦瑟也只好起身跟着下車。
下車後,幾個人沒有多說什麼,葉逸風和杜玉昭兄弟二人並肩走在前面,錦瑟和玉花穗手拉手跟在後面,四人在虎子,蟋蟀,珍珠,玉弦和巧雲幾個下人的簇擁下往王府的門口走去。
王府的老管家賀樵帶着幾個體面地小廝迎上來,滿臉堆笑躬身行禮:“老奴給大少爺,二少爺請安了。”
葉逸風忙拱手道:“老人家客氣。我們怎麼敢受您的禮呢。”
杜玉昭也拱手笑道:“老人家,今兒你可要多多受累咯。”說着,他順手塞給老管家一個紫色的錦繡荷包,又笑道:“這是我大哥的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賀老頭笑的滿臉菊花開,又衝着葉逸風拱手道謝:“多謝大少爺的賞。大少爺二少爺,二位姑娘快快裡面請。王爺臨去宮裡的時候特別吩咐了,說二位少爺和姑娘來了,要好生招待。請——”
“老人家,請。”葉逸風拱手還禮,十分客氣的笑着。
賀老頭引着葉逸風杜玉昭進了王府,錦瑟和玉花穗手牽手跟在後面,看着左右二十幾個護衛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口,更有烏壓壓的一羣人都被侍衛們擋在外邊,一個個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幾個進王府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便悄聲對玉花穗說道:“不知道葉家的三少爺能不能順利的進來。”
玉花穗悄聲笑道:“只要有請帖的,應該都能進來。被擋在外邊的那些都是不請自到的。”
錦瑟點點頭,心想那他還能進來,畢竟他手上還有一張六王府送去給鎮南侯府的請帖。只是不知道這位三少爺待會兒來了之後,人家六王府的人會怎麼想。親兄弟兩個來賀壽,卻都不一起來,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鎮南侯府裡兄弟們不合的事情了吧?
老管家帶着葉逸風進了王府大門後一直往前走,穿過青松翠柏高聳雲端的寬敞過道,一直走了一箭之地後進王府的二門。二門處,早就有迎客的管事媳婦等在那裡,另有小廝上前來接過虎子和蟋蟀二人手裡捧着的賀禮。老管家客氣的笑道:“二位少爺,二位姑娘,請隨着管事的媳婦進去奉茶,老奴還要到前面去張羅,就少陪了。”
葉逸風微笑點頭,說道:“老人家,您去忙。我們進去等王爺就是了。”
老管家又同杜玉昭和錦瑟玉花穗三個人點頭,方轉身離去。
管事的媳婦上前來福身笑道:“二位公子,二位小姐,請隨奴才這邊走。”
幾人隨着管事的媳婦進了二門,又穿過了兩道院子,往東拐過一道穿堂,又走了一段路,行至一個小院的門口,裡面有兩個大丫頭迎出來。管事的媳婦方站住腳步,又回頭福身說道:“請幾位的隨從到這邊來。”
葉逸風回頭吩咐虎子和蟋蟀:“你們兩個跟着這位管事的娘子過去吧。”
管事媳婦帶着虎子和蟋蟀離去,小院裡迎出來的兩個大丫頭上前福身,輕柔的笑道:“二位公子,二位小姐,請隨奴婢來。”
錦瑟跟在葉逸風身後,心想,六王府的規矩可真是大。不過也沒什麼奇怪的。在若是在現代,這王府也算得上是中南海老首長住的地方了,不層層盤查是不可能進門的。這一路走來沒有人搜身,恐怕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
小院子十分的幽靜雅緻,但一進去便聽見裡面有陣陣笑語。錦瑟不由得轉頭,恰好玉花穗也看過來。二人眼神交匯,輕輕一笑。原來這裡也不只是招待葉大少和杜二少的院子,而早有人已經到了。
客分男女。兩個丫頭走到院子中間時,徐徐轉身衝着葉逸風和杜玉昭一福身,說道:“二位公子請東廂房裡坐。二位小姐請西廂房坐。”
葉逸風便回頭看錦瑟。錦瑟笑了笑,說道:“男女有別,七歲不同席。這是理所當然的。”
杜玉昭叮囑玉花穗:“你和錦瑟去那邊吧,我和大哥就在對面。待會兒六王爺回來了,咱們還要一起到前面去給王爺磕頭。”
玉花穗點點頭說道:“知道了。”
四人分開,珍珠,玉弦和巧雲都隨着錦瑟玉花穗進了西廂房。
西廂房裡已經有兩位女眷坐在那裡吃茶,見又有人進來,那二人便擡頭看過來。其中一個身穿一品誥命服飾的四十多歲的女人驚訝的笑道:“喲,這不是玉姑娘麼?我還說你母親在南邊,不知道你今兒會不會來呢。”說着,她便招手叫玉花穗到她身邊去坐。
玉花穗拉着錦瑟的手上前幾步,輕輕福身,笑道:“花穗兒給王妃請安了。母親在南邊過不來,父親又忙,所以今兒只有花穗兒一個人來給王爺拜壽呢。”
被玉花穗稱爲‘王妃’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楚王妃。坐在楚王妃的對面和她說話的人是當朝一品宰相文華殿大學士太子太傅韓宗瑛的夫人韓王氏。
韓夫人聽楚王妃叫這個剛進來的妙齡女子‘玉姑娘’,便猜到了玉花穗的身份,忙笑道:“這位就是玉大人的千金吧?哎呦,早就聽說玉大人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只是從小養在江南,我們無緣得見。今兒一見,果然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哪。”
楚王妃伸手拉過玉花穗,對韓夫人說道:“你原來沒見過她?這姑娘前幾年在宮裡住過一陣子。我還以爲外命婦們都認得她呢。”
韓夫人忙道:“前幾年妾身隨我們家老爺山西住着,每年雖然也來京城給太后娘娘磕頭請安,卻總沒緣見過。”說着,她又看着玉花穗身旁的錦瑟,笑道:“這位小姑娘也是玉大人的千金麼?我恍惚聽說玉大人只有一個女兒呀。”
錦瑟只得輕輕福身準備自我介紹,玉花穗便搶了她的話,笑道:“她呀,我可不敢隨便收來當妹妹。她是錦先生的女兒呢。”
韓夫人不解的問:“哪個錦先生?”
------題外話------
親愛滴們,萬更哦!
話說,乃們的月票可以砸過來了吧?哇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