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青州的時候,那裡的櫻花已落,綠葉爬滿枝頭。而我的家鄉山州城亦是花落葉長滿眼青青。馬車駛過的路邊少了來時那一片片粉色的裝扮,高高的果園邊上連着一望無際的金色麥田,代表春天的嫩綠色世界已被茁壯、生機盎然的生命之色所替代。
我掀起車簾,感受着微風撲面,遙望着麥浪輕舞。
田裡是頭帶斗笠手拿鐮刀正忙着收割的人們,在看到我們的車隊經過時,都會擡起頭摸把汗,淳樸的臉上釋放出純真的笑容。
看到這一派田園生活,我彷彿終將自己放回到最原始的生命感覺中,真心體會到生命的美好與真誠,掛着滿足的笑容我在孃親的懷抱裡如嬰兒般沉睡過去。
懶洋洋的醒來,看孃親正斜依車邊上打着瞌睡,卻依然將我抱在懷裡並緊緊用手爲我夾着身上的被子,自己身上的被子滑落在邊上。我不由伸手摸了摸孃親那美麗卻沉靜的臉,有一絲冰涼,於是小心抽出一隻手,撈起被角爲孃親蓋好,孃親動了動本能的將我的手放到被子中,掩了掩被子後,輕輕晃動着我問:“思兒乖,再過一會咱們就到家了”。
我笑了,擡起雙手圈住孃親的脖子,頭依靠在孃親的肩膀上,低低地回道:“恩……到家了!”
連夜趕路人困馬乏,卻也在半夜十分趕到了家中,昏暗的夜裡只看到常府門前懸掛着的兩盞小紅燈籠,如同北斗星一樣點亮我們這些趕夜路人的心,車伕吆喝着“到府啦……”,馬車停下,二哥一個衝到車前,向孃親行禮,大哥也上前攙扶起孃親,爹爹依然穿一件家居常服,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一家人,在與孃親相視一笑後,看了看還縮在被子中睡眼朦朧的我,出手將我連同小被子一起抱進懷裡道:“思兒,這麼多時日沒見到爹爹,可有想念啊?”
“當然想啦”雙手全被包裹在被子中無法動彈,只好用頭頂了頂老爹下巴。
“呵呵……爹爹也是想煞我的思兒了哦”爹爹也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頭頂。
“妹妹,想大哥、二哥了沒?”邊上攙扶着孃親的大哥與二哥也是滿臉喜悅的問。
“恩……都想了,大哥讓我每天練的字我也都有在練”
孃親看了看身邊的兩位兒子,又朝老爹笑了笑,老爹看到自己妻子也是滿臉倦色,於是郎聲吩咐道“呵呵……知兒、憶兒,先別說這些了,你娘她們趕路也累了,今晚就都先各自回房休息,什麼事都等明天再說”。
孃親一路都怕馬車顛到我,總是將我抱在懷裡,所以也是加倍疲勞,挺不住的就先回自己房裡去了,爹爹親自將我抱回房後又囑咐豆蔻讓小姐吃了夜宵後再睡也不遲,豆蔻應禮說是。
爹爹走後,廚房的人就送來了熱水,我與豆蔻洗了個熱水澡,吃了廚房送來的清粥,就爬上牀大睡特睡。
二天全家又是一凡熱鬧的敘談,每個人都把自己這些日子的經歷說了一遍。
大哥已經進了自家的白蕩海書院,在那裡他年齡最小,卻因爲聰明好學而被衆位學長所關愛,每每在談學論經時也都對他照顧異常,碰到大哥不懂的地方總會多與他講解一凡,因而大哥驕傲的向孃親說自己的學問現在是高歌猛進。
二哥也並沒有因爲請了武學師傅而荒廢了學業,在私塾中得了兩次表揚,爲自家老爹多爭了三分面子。而且因爲每天鍛鍊身體的緣故,二哥看上去要比同齡的孩子強壯許多。這點讓老爹和孃親分外滿意,還有意讓大哥也抽時間跟程師傅學上幾式。
老爹嘛,自然說是什麼都不好,自己忙學院裡的事情已經十分頭疼了,卻還得記掛着家裡的事情,不過幸虧常寬這個管家也是將家裡的事情料理的非常周到,兩個兒子也還算聽話。現在總算是等到夫人回來了,自己終於又可以過回以前的舒心日子了,說完還感慨的嘆了一口氣,惹來全家人的偷笑。老爹想想也不好意思就咳嗽了兩聲,將話題轉移到青州城主府中。
孃親自然回說一切都好,只是青州姐夫又新納了一位姨太太,這回去事先不知道,也沒備上禮品,還是大姐拿出東西來,才全了體面。
老爹聽後點點頭,抿了下嘴後沒說什麼,又轉問了風無崖的情況。
孃親回說一切都好,現如今又拜了大儒郭孝天爲師,做了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
老爹聽後感嘆能夠拜當世大儒爲師,也算他無崖的福氣,以後就看無崖自己的造化了。又說無崖與別人相比優勢在於根本不用對科考費心思,剛好可以心無旁騖的研究學文,而以他現在表現出的才智,保不準以後還可成爲一代文豪呢。又對孃親說道,關於思兒咱們以後也要多些用心思,如果思兒以後成了才女,倒也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談,也不枉費了常府的書香門之聲。
老爹的話讓孃親聽的連連點頭,我卻是出了一身冷汗,我怎麼就沒見風無崖有什麼成爲才子的潛力呢,除了字寫的比別人好,書讀的比別人多外,就感覺他是一個缺少與人溝通,時而脾氣溫和,時而任性耍蠻的富家少爺呢?
一家人又談笑幾句後,孃親讓我們幾個小的去書房用功,自己安排人手整理行李與清點帶回來的禮品,老爹先去他的寶貝書院去了,我們兄妹三人應聲出了房門,往書房行去。
路上大哥與二哥一人拉着我的一隻手,三人晃悠着小手,步伐一致的走着。我擡頭看看斯文秀氣的大哥與稍帶丁點豪放之氣的二哥,偷笑着故意蹲到地上不動,於是兩人就用力拎着我走,二哥大笑說如同拎了個沙袋……-_-!!!
書房裡大哥在安靜的看書,而我和二哥就坐邊上練字,碰見太繁複的字我就會問二哥,二哥也因爲家裡終於有了自己可以教導的人而端莊起來,把平時的那些猴子氣都藏了起來,猛一看還以爲是常府大少爺在教島小姐寫字呢。過了半天后大哥走過來看我們兩個人寫的字,點了點頭說:“二弟,你的字往日看上去雖算端正,卻是浮躁之心過勝,缺少沉穩之氣,今日卻是頗有幾分用心。”
二哥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一邊的我後,嬉皮笑臉的道“要讓大哥你誇獎一句還真難,嘿嘿……我總算是等到這一天了,也算是託了小妹的福,今天也當了把夫子的隱了”
大哥笑着拍了拍二哥肩膀道:“繼續努力吧,你現在也是小妹的榜樣了!”
“恩恩恩……妹妹,以後二哥就是你的練字師傅了,不懂儘管來問,二哥自是知無不言”
“呃……知道了”看着二哥滿篇周正的小楷,完全看不出什麼浮躁之心,什麼沉穩之氣。
看着一臉乖相的我,大哥拿起我寫的字看了半天后評價道:“妹妹的字與上次去青州前可是有很大的進步哦,看來在姨娘家中時,無崖沒少教你吧?”
“大哥怎麼知道的?”我感覺我的字還是和以前沒多大的進步,看着大哥很是正經的說着,不象是怕我受打擊而應付我幾句。
“呵呵……因爲你寫的字中這幾筆,與無崖的筆跡很是相似,也難爲你小小年紀就可以模仿到他的那種筆跡”大哥點了點風無崖教我的那幾個字,字面上果然帶着幾絲風無崖的“烏鴉式”風格。
“哎呀……死無崖,竟然搶我夫子的位子,下次見了他看我怎麼收拾他。”二哥看着那幾個充滿“烏鴉式”風格的字,纂起拳頭揮了又揮。
我和大哥同時無視於他,大哥繼續看書,我寫字。
中午吃飯時,返回山州的一路上被忽視,回到常府又沒見到我的天天,瘋了一樣跑跳着,白色的球狀身體基本可以用連滾帶爬來形容了。
天天就是用這招它最出色的“連滾帶爬”式,將父親與哥哥幾個男人收拾完畢,一致獲得全家人的喜愛。從此在我家是三千寵愛於一身,路不用走,因爲被二哥拎着,屁股不用坐,因爲被孃親抱着,背不用靠牀,因爲睡覺被我摟着睡覺(咳……每天都有洗澡的哦)。
天天的白狐靈性被充分掘出來,很有幾分革命志士的氣度,對府內的人如春風縛面,見誰都會搖幾下身體;對外人如寒風撲面,總是拿出它的高傲神情,瞄別人幾眼後就繼續臥倒大睡。好幾次客人看到它的表現後,都誇這隻“小白狗”真是又可愛又嬌憨,惹的它更是對來往客人一概藐視,與我們常府的平易近人風格大相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