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順頌知道司徒俊傑的心思,更明白蘇雲漓的心思,於是只點點頭,安撫地敷衍一句。“行了,這事兒我已經知道了。”
司徒俊傑一下子拿捏不準司徒順頌的意思,“爹,那她怎麼處置?”
司徒順頌冷冷地掃了紅菱一眼。“今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都在府上,未免驚動他們,此事不宜張揚。紅菱就先關到柴房去吧!待明日太子和太子妃走後再處置吧!”
紅菱聞言頓時血色全無,慘白如紙,腦子裡只有四個字盤旋。吾命休矣!
“是,爹。”見司徒順頌有重責紅菱的意思,司徒俊傑鬆了口氣,趕緊喚人進來將紅菱拖了下去。
司徒君璞將老太太送回屋裡之後,並沒有着急離去,而是藉故逗留了一會兒。
“君兒,你不是說有事要辦嗎?”老太太有些詫異,先前聽司徒君璞說了要對付蘇雲漓,可眼下她卻毫無動作,反而在她這裡耗時間,着實令人費解。
司徒君璞咧嘴,“祖母不用擔心,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祖母很快便會明白的。”
司徒君璞要對付蘇雲漓不假,卻也不能做得太過明顯。蘇雲漓到底是與司徒順頌守望相助多年的夫妻,縱然她有過錯,看在兒女的份上,司徒順頌也未必肯下殺心,若是被司徒順頌知曉這一切是她故意設局,惡意針對,說不定他反而會誤解老太太而對蘇雲漓更加留情。
所以司徒君璞想了想,還是決議迴避一下。蘇雲漓惡意隱瞞紅菱來報的事情,借司徒俊傑之口讓司徒順頌知曉,想必會讓他更加厭惡蘇雲漓。
祖孫二人閒聊了一會兒,弄月便來了,將司徒俊傑當着司徒順頌的面怒審紅菱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得知司徒順頌命人將紅菱關進了柴房,並強勢壓下了此事,司徒君璞並沒有太多驚訝,老太太也並不覺得意外。司徒順頌對蘇雲漓終究是存着仁心和情義的。
“君兒,既然祖母已經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結束吧,好不好?來日方長,我們不急在一時。”司徒老夫人握着司徒君璞的手,語重心長地道。她不希望司徒君璞手上沾上無辜之人的鮮血。
司徒順頌關押紅菱的舉動,很明顯是想要紅菱背黑鍋。司徒君璞此舉雖然能讓司徒順頌對蘇雲漓冷心,可也僅限於冷心而已,爲此卻需要背上紅菱一條命,這太不值得了。
司徒君璞知道老太太在擔心什麼,她勾起微笑。“祖母放心,我自有分寸。”
這件事情不會就此結束的!她要的可不僅僅是讓司徒順頌冷心,她要的結果,就算蘇雲漓不死,她也要她一輩子再無翻身的機會!
離開老太太的院落之後,司徒君璞詢問了紅菱的具體關押地點,又細細交待了弄月務必時刻注意,暗中保護紅菱的周全。紅菱是這事情的關鍵人物,她若死了,那才真是沒戲唱了。
弄月點點頭。“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我絕不會讓紅菱出事的。”
司徒君璞微微頷首。“知道夫人去哪兒了嗎?”
“夫人出府去了。我已經派人暗中跟蹤了,一有消息,便會稟告給小姐。”弄月恭敬地回答。
“恩,我知道了。你去吧!”遠遠看到躲在廊柱後面探頭探腦的司徒昕玥,司徒君璞揮退了弄月。
司徒昕玥早就在這距離老太太院落不遠處的迴廊等候了,見司徒君璞遲遲不出來,司徒昕玥好幾次想要衝進老太太院裡去,可卻因爲老太太在朝陽宮受屈的事,司徒昕玥多少有些心虛,不敢面對老太太。又怕當着老太太的面,她在司徒君璞面前說不上什麼話,便只好生生忍着。
好不容易看到司徒君璞出來了,司徒昕玥趕緊整整衣衫,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朝着司徒君璞走去。
“姐姐,你怎麼出來了?我還想與你一道去探望祖母呢!”司徒昕玥假笑着與司徒君璞打招呼。
司徒君璞勾勾嘴角。“妹妹來得不巧,祖母剛剛午睡了,這會兒怕是不方便妹妹探望了呢!”
“那還果真是不巧了。”司徒昕玥美眸一閃,掩脣笑了笑,轉移了話題。“姐姐,既然祖母在午休,那不如姐姐陪妹妹一會兒可好?”
“當然好啊!”司徒君璞親熱地挽住司徒昕玥的手臂。“古語有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以前不解其意,而今卻是感同身受了。妹妹你出嫁雖不過三天而已,我卻感覺我們姐妹像是多年不見了,實在讓人惦念得很,有許多話想同妹妹說呢!”
司徒君璞揚着笑臉將違心之言說得情真意切,令人分不清真僞。司徒君璞一臉真切的坦蕩讓司徒昕玥有些疑惑也有些懊惱,司徒君璞應該明白她已經知曉了換嫁的真相,怎麼在她面前還敢這樣理直氣壯,毫無虧欠呢?
“可不是,出嫁三日,我也有度日如年的感覺,肚裡也有說不完的話呢!”司徒昕玥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她這三天的日子過得如何心力交瘁,怕是隻有她自己才能體會了。
司徒君璞聽出司徒昕玥隱含的怒氣,只假裝沒聽懂,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眼下太子殿下正在午睡,無須妹妹伺候,不如妹妹就去姐姐屋裡,我們姐妹好好說說體己話吧!”
這話正中司徒昕玥下懷,她毫無異議地跟着司徒君璞去了汀蘭苑。
“妹妹,宮中禮儀繁瑣,妹妹可還能習慣?”上了點心,捧了熱茶,見司徒昕玥一直愁眉輕鎖,似在找合適的契機開口,司徒君璞便率先開口與司徒昕玥閒話家常。
司徒昕玥冷嘲一聲。“宮規禮儀並不是什麼難事,沒什麼習慣不習慣之說,我身爲太子妃,理應要做好表率的。”
司徒君璞點頭,一臉慶幸地鬆了口氣。“妹妹能應付得來就好,我本還十分不安,怕你在宮中受了委屈。”
“姐姐爲何要不安呢?”司徒昕玥抓住司徒君璞的話頭,不由得拔高了聲音。“莫不是姐姐明白我受屈的緣由?”
司徒君璞微微一愣,故作不解。“妹妹怎麼這樣說?莫不是真的受了委屈了?”
怎麼會沒收委屈!一想到蕭璟泓的冷落和戚皇后的冷厲,司徒昕玥不由得一陣心酸,望着司徒君璞的眼眸也多了幾分憤恨。“你還要裝傻到什麼時候?你與祖母這樣算計於我,我又怎麼可能不委屈呢!”
“玥兒……”司徒君璞一臉痛惜地伸手要去握司徒昕玥的手,卻被她狠狠甩開了。
“住嘴!你有什麼資格叫我的名字!”司徒昕玥恨恨地盯着司徒君璞,“別忘了,我現在可是太子妃!”
司徒君璞黯然地收回了手,從善如流地改口。“是臣女越距了,還請太子妃娘娘見諒!”
“有錯當罰,你即認罪,就該掌嘴!”說什麼見諒,司徒昕玥現在恨不得一巴掌呼死司徒君璞,以泄她心頭之恨。說罷,司徒昕玥果真揚起了手。
司徒君璞美眸一寒,伸手扣住了司徒昕玥的手腕。這女人還真是跟她那白目的孃親一樣拎不清,她是隨便讓人打的嗎?
“你現在是太子妃沒錯,可你永遠改變不了你是我司徒君璞妹妹的事實,還有,你別忘了,沒有我的算計,你根本就沒有機會坐上這個位置。”司徒君璞也放下了虛僞的假面孔,冷下了嗓音。司徒昕玥要找人算賬也得先找對源頭纔對!
“你可真有臉皮講!”被司徒君璞牢牢鉗制住,無法動彈的司徒昕玥又氣又急。“你做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情,找我替補掩蓋醜聞,你怎麼還敢擺出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羞恥之心,對我沒有半點愧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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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爲什麼要對你愧疚?”司徒君璞冷笑不已。“這太子妃之位難道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我有拿刀逼着你替嫁嗎?”司徒昕玥現在跑到她面前來擺出一副受害人的姿態,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司徒昕玥一噎,被司徒君璞刺得面色發白。“就……就算如此,就算我是心甘情願嫁給太子殿下的,可你蓄意隱瞞,惡意算計就理直氣壯了嗎?”
“噓!不要說算計,多傷我們姐妹感情。這件事情你何不換個角度,看做是我們互惠互利的舉動呢!”司徒君璞諄諄善誘。
倘若她這太子妃之位坐得名正言順,倘若司徒君璞沒有成爲笑柄,倘若老太太的謀算沒有曝光,那麼司徒昕玥自然會興高采烈地採納司徒君璞的話,可是現在,司徒昕玥滿肚子無處可訴的火氣與鬱悶。
“別跟我談姐妹感情!”司徒昕玥甩了好幾次才終於甩開了司徒君璞的手。“你少給我假惺惺的了!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你早就料到會有今日了吧!你真是太可恨了!”
利用是沒錯的,司徒昕玥的下場,司徒君璞自然也早就算計到了,至於姐妹感情嘛,她們之間確實早就沒有了。
“在你跟我談算計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先問問你。”司徒昕玥氣得跳腳,司徒君璞卻依舊是一副悠哉哉的模樣。
“什麼問題?”司徒昕玥一臉戒備。
“你知不知道,當初買兇擄劫我的人是誰?”司徒君璞目光炯炯地盯着司徒昕玥。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司徒昕玥面色一僵,眼裡也多了幾分慌亂。“我……這我怎麼會知道?”
“你不知道嗎?”司徒君璞冷笑着反問一句,“可我卻是知道的。倘若不是因爲那罪魁禍首,我又怎麼會被人毀了清白,又怎麼會爲顧全大局而不得不放棄太子妃之位,將你扶上去呢!”
司徒君璞說得語焉不詳,司徒昕玥聽得冷汗津津。“你……你什麼意思?”司徒君璞難道是知道了她們母女背地裡做的勾當了嗎?
“你覺得幕後之人如此處心積慮對付我是爲了什麼呢?”司徒君璞自問自答。“我覺得是爲了太子妃之位,你覺得呢?”
司徒昕玥驚得渾身發顫,面色慘白,只好死死咬着下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想當太子妃很久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不要跟我談算計,我們之間是誰先算計得誰,你心中明白。我爲這悲苦的局面是誰造成的,你亦心中明白。”見司徒昕玥抖如篩糠,司徒君璞也不再跟司徒昕玥兜圈子,直接將話挑明瞭說。
“你想怎樣?”司徒昕玥眼神慌亂,身子緊繃。
“你是我妹妹,我們是一家人,我怎麼會對你怎麼樣呢!”司徒君璞暮然笑了。“相信我,我沒有算計你意思,我這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我註定當不了太子妃,那何不順其自然成全了你的一片癡心,總也好過被戚家人佔去了便宜。”
怎麼突然扯到戚家人頭上去了?司徒昕玥驚疑不定。“你當真有那樣的好心嗎?”這可是以德報怨了呢!
“也不全是好心吧!”司徒君璞幽幽嘆息一聲,收起了咄咄逼人的表情,轉而擺上了推心置腹的模樣。“我只是不想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局面發生。妹妹,有件事情,我想你定不知情。當初我出事,其實根本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之所以會被賣到花樓,是因爲戚國公府的人在背後搞鬼。”
司徒昕玥驚愕地瞪大眼睛。“竟然還有這事兒?”所以司徒君璞的意思,她們母女不過是螳螂而已,她們背後還有戚國公府這隻黃雀!
“此事千真萬確。慕容太子已經幫我查清原委了。”司徒君璞眼神清明。“我們都被戚國公府算計了。”
司徒君璞說得含蓄,可司徒昕玥卻已經確定了一點,司徒君璞已經知道當初她被擄劫與自己脫不了干係了。司徒昕玥心底一陣害怕。“你……你怪我嗎?”
“怪!”司徒君璞毫不猶豫地回答。
司徒昕玥的臉色越發蒼白了,聲音也變得破碎了幾分。“我……我也不想的,這不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司徒君璞無限傷感,又無限感慨地握住了司徒昕玥冰冷的雙手。“你是我從小疼愛的妹妹,我怎麼會不知道的爲人呢?我知道你是爲愛瘋魔,纔會受人蠱惑。”
“我……”司徒君璞出人意料的善解人意,讓司徒昕玥倍感歉疚。“對不起……”
“傻妹妹,不用說對不起。”因爲她不接受道歉!司徒君璞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是一片溫柔。“這事兒說到底,最可惡的是戚國公府。你也知道戚國公府是我將軍府的宿敵,眼下當真不是我們姐妹內訌的時候,戚國公府的眼睛一直盯着咱們呢,我們需要共同對付的敵人,應當是戚國公府纔對!”
司徒昕玥神色複雜地望着司徒君璞。“姐姐真的不怪我嗎?”雖然司徒君璞一臉誠懇,可司徒昕玥總覺得心中不安。
“傻丫頭!”司徒君璞擡手揉了揉司徒昕玥的頭,一臉溺愛。“我若怪你,早就向爹爹告發此事了,你又怎麼還能坐上這太子妃寶座?別想太多了,你只要記住,我們的敵人是戚國公和戚玉婷。”
司徒昕玥糾結了好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可是我該做些什麼呢?”對付戚家人什麼的,司徒昕玥其實一點想法都沒有。
“你什麼也不用做,你只要安守本分,牢牢守住太子妃的寶座,牢牢拴住太子殿下的心,千萬別讓戚玉婷鑽了空子,佔了便宜就行。”司徒君璞一臉真誠。
提到蕭璟泓,司徒昕玥的眼眸迅速暗淡了下去,無限哀怨地開口。“要拴住太子殿下的心,談何容易啊!姐姐有所不知,因爲換嫁內幕爆出,太子殿下對我甚是冷淡,叫我無奈得很。”
司徒君璞挑了挑眉,將司徒昕玥的小心機看得一清二楚,知道她是想讓自己幫着出出主意呢!“真是讓妹妹受委屈了。妹妹不如對我說說,太子如何冷落了你,我或許能幫你想想法子。”
多一個人出主意,司徒昕玥自然是求之不得,便將她獨守空閨的哀怨與落寞統統說了出來。
“我送你的香粉,薰香,和寶典都試了都沒用嗎?”司徒君璞明知故問。
“姐姐不知,太子殿下嫌棄那香粉難聞,新婚之夜便將我遣去淨身了。”想起那悲催的洞房花燭夜,司徒昕玥又是羞辱又是氣憤。
司徒君璞沉吟了一會兒,略帶爲難地開了口。“妹妹,我前兩日從慕容太子哪裡聽來了一個關於太子的八卦,也不知當不當對你講。”
“什麼八卦?姐姐快說!”司徒昕玥趕緊支起耳朵。
“聽說,太子最近一直在暗中尋醫問藥,像是得了男人那方面的隱疾。”司徒君璞壓低了嗓音,小聲說到。
“啊?這怎麼可能?”司徒昕玥驚呼。“太子正是龍精虎壯之年呢!”
“可不是,這話一開始我也是不信的,畢竟太子殿下之前與戚玉婷在一起的時候,可都毫無問題。”司徒君璞附和了一句,隨即又趕緊驚慌地捂住了嘴。“我……我什麼也沒說。”
什麼叫什麼也沒說,這不是明擺着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嘛!司徒昕玥面色大變。“姐姐你說什麼?你說太子殿下與戚玉婷有苟且?”
“我……我也是聽說的。”司徒君璞故作慌亂地撇開眼睛,不看司徒昕玥。
“姐姐你是聽誰說的?你倒是說清楚些啊!”事關終身幸福,司徒昕玥急了。
司徒君璞推脫不過,便只好繼續說。“聽說,太醫院中暗中流傳一句話,說太子殿下那暗病是戚玉婷傳染的。不過,這或許只是謠言而已,妹妹不用放在心上。”
不放心上纔怪!司徒昕玥用力握住司徒君璞的手,焦急地懇求。“姐姐,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得想辦法搞清楚才行,倘若……倘若太子殿下真的患了隱疾,那……那就麻煩了。姐姐你幫我想想辦法吧!”
魚兒上鉤了!司徒君璞暗笑一聲,小聲開口。“想要證實隱疾一事的真僞並不難。聽說那暗病會讓人癢癢,妹妹只要看看太子有沒有癢癢的毛病不就知道了。若是果真有,找到對症的藥就行了。”
“可我要怎麼做呢?”司徒昕玥一時有些茫然。
“妹妹,男人都是禁不起撩撥的,妹妹如此秀色可餐,再加上有那寶典在手……”司徒君璞意有所指。
司徒昕玥咬了咬脣,想起蘇雲漓先前說的那番話,暗暗下了決心。“姐姐,倘若真有暗病,可有辦法醫治?”
“那是自然!”司徒君璞給予肯定的答案,繼續忽悠。“我先前想要尋回失蹤的記憶,曾暗中尋找了許多大夫,其中不乏能人異士,只要妹妹有需要,隨時開口,姐姐一定鼎力相助。”
“如此,那我就先謝過姐姐的大恩大德了!”司徒昕玥欣喜不已,再三對司徒君璞道了謝,這才感恩戴德地離開了汀蘭苑,完全不記得她來找司徒君璞的初衷本是興師問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