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湘省的一個地級市,距離省會星城四十公里,也是湘火巨集團的本部所在地。
吳良和李斌白錚等人到的時候,聶新永就等在門口,白錚搖下車玻璃朝聶總揮了揮手,車一停,就跳了下來——這貨嫌旅途勞頓,找了輛SUV。
吳良則是跟在李斌身後,白錚簡單介紹吳良稱其爲“吳總”,職位什麼的都沒有說,反倒是李斌介紹的詳細了些,“洛柴執行董事兼總經理等等”,這是應吳良要求的,他躲在幕後,今天的行程打的是李斌的旗號。
李斌四十來歲,但是頭髮花白,身材高大,比吳良還高上幾公分,背稍微有一點點駝,加之原本就是技術出身,說話反而彬彬有禮,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反觀聶新永,頭頂稀疏,戴了一副金邊眼鏡,略顯斯文,可是誰又能想到這位就是在天朝股市上興風作浪的得隆系的三大將之一,操縱的三家上市公司的股價上漲了十多倍,最高的十五倍。
其運作模式或者戰略定位,大體上是先控制一家上市公司,然後將實業並進去,等有了盈利,利用槓桿再繼續融資,再併購,再融資,如此一直循環下去,如同滾雪球般。
在今年的4月份,得隆系控制的這三家上市公司十餘個跌停,200億市值頃刻間灰飛煙滅,湘火巨的股價也在三塊錢左右徘徊,吳良走之前刻意看了一下股價,在3塊3,這也是市場上謠傳的得隆系資金鍊的主要緣由,借的多,一個環節斷了,銀行一勒繩子瞬間嗝屁,所以人們都說大家都是給銀行打工的,這一點都不假,無論是企業還是個人。
6.25億股的盤子,市值20億出頭,白錚收購零散的股票所耗時間並不長,三個賬戶,每個堪堪達到3000萬股,耗資不到3億。
吳良跟着聶新永進到廠區辦公樓,發現廠區內略顯蕭條,路邊的一處草坪也沒有修理,還有個西瓜藤在倔強的生長出長長的藤蔓,看起來,資金鍊斷裂還是波及到了實業。
和車間的蕭瑟不同的是會議室,裝修考究,傢俱氣派,一股土豪風撲面而來,吳良情不自禁的暗自讚歎,這就是所謂的“祖上也曾經闊過”吧。
吳良有意把這裡和自己的辦公室相比較,最終得出個結論,這裡就是爲大叔級別的人物準備的,和他的性格完全不符。
不得不說,吳良的心態極好,在收購對方數億資產的談判階段,居然有心去考證對方辦公室的裝修?
這隻能用一句“迷之自信”來解釋,而自信也是會傳染的,李斌看到吳良左顧右盼,神色自若,頗有參觀自家辦公室的派頭,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樁收購?
聯繫到他曾經也面對過吳良的收購,才短短几個月,就打了個顛倒,由被收購方變成了收購方,還真的是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來建寧的路上,吳良交代了很多細節,這讓李斌敬佩的同時,更是對吳良這個年輕人愈發的生出深深的無力感,“強者果然是無所不能!”
抱着這樣的想法,李斌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準備着即將到來的談判,白錚依舊一副公子哥的氣派,以一句“現場不生產了麼?”開場。
聶新永呵呵一笑,隨意解釋了句,“週末了,該休息休息。”
李斌聞言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嘴上卻說,“也是,年中清點,應付完審計是該好好歇歇。”
這補刀有些猝不及防,聶新永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嘴角不由的抽了抽,他不接話,白錚自然還是在找話題,無非就是回憶過去的高光時刻,開始吹捧,“幾年前,唐董在資本上的運作可真的是讓人大開眼界,至今都是我輩敬仰的前輩。”
唐萬新是得隆系掌門人,所掌控的資本最高時達1200億之巨,湘火巨只是其中的六分之一,但是,事後再去覆盤的時候,明眼人都知道那樣的操作意味着什麼。
聶新永只當這是吹捧,沒有否認也沒有贊同,而是很隨意的說了一句,“天朝的股市環境就這樣,有錢人的提款機嘛。”
下面應該還有一句,“散戶都是韭菜。”
真相就是這麼殘酷,但是往往又有那麼多人前撲後擁的擠進來,這無異於一場豪堵,事實上,真的沒有必要,抱着投機的心態去玩,最終只會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與其這樣不如玩一玩價值投資,天朝又不是沒有,白馬股就是,吳良投資的那些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即使是被套,炒股炒成股東,又能如何,只要不着急變現,扔在那裡就是了,都說股市是經濟的晴雨表,天朝的大環境總是趨好的,成長性好的白馬股放個十年八年的未必就比炒房子差。
這樣的思路,吳良並不吝嗇於和白錚閻怡勝這些人講,所以,他們吸納的債權投資人的退出週期都很長,在5-7年,年化收益率普遍高於20%,在一次分紅之後,所有人都會趨之若鶩,這畢竟這樣的投資回報率還是相當可觀的。
所以,聶新永以及他背後的唐大佬用投機的方式滾雪球,吳良並不認同,他只是在默默的觀察,彷彿是感應到了吳良注意的目光,聶新永若有若無的迴應了兩眼,並且很肯定的繼續解釋,“資本終究還是爲了實業服務的,像湘火巨這樣的企業,有了資金的扶持,誰敢肯定就不會成爲天朝內燃機零部件行業的領軍人物呢?”
湘火巨的主要產品是火花塞,吳良以前騎的跑跑助力車一到下雨受潮的天氣總會因爲這樣那樣的原因打不着車,吳良第一時間會換個新的火花塞試試,所以,他對火花塞並不陌生,他張了張嘴想表達自己的意見,又想到今天他不是主角,看着李斌看他如何應答。
李斌對聶新永的觀點並不排斥,點點頭回答,“沒錯,天朝並不缺少這樣的機遇,要不然陝齒也不會接受湘火巨的投資了。”
吳良心下稍安,行業人士就是行業人士,對幾年前湘火巨入主陝齒的這段經歷還是比較清楚的,遠不像後世人們對於湘火巨的認識還是來源於維柴對其的收購。
聶新永似乎聽出來李斌的話中的意思,很隨意的發問,“莫非洛柴也相中了陝氣?”
這是收購的主要目的,通過控制陝氣和陝齒背後的大股東湘火巨進而控制這兩家公司,當然,這樣的目的實在是太過明顯,藏着掖着並不是最佳的選擇,我買東西,你資金困難,能賣酒賣,真不能賣,總有你難受的時候,反正股價拖一天還會往下掉,收益也會減少,主動權在我,除非你別賣。
李斌直面問題,不迴避,堂堂正正的進攻,“洛柴在以前有過配套卡車的經驗,只是沒抓住機會,現在無非就是自己主動創造一個機會而已。”
聶新永呵呵一笑,“李總想控股湘火巨?”
李斌點頭,“沒錯!”
湘火巨的流通股並不少,即便是從二級市場上去收購,只要時間夠並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66%的全流通股,聶新永手裡握有不到22%,還是限售股,零二年他要面對的就是野蠻人的進攻。
除了建寧市國資現在態度愛昧之外,羊城這兩家公司在兩千年股價高位時入場,早已賠的底酷都沒了,對於手中的6.21%的股份已經不報任何希望,現在有冤大頭來收購自然是巴不得趕緊甩鍋,只是如何賣也是個技術活,總是會想着能多咬上一口,猶猶豫豫的像個大姑涼。
也就是說,良錚基金手裡除了在二級市場上收購的不到15%的股份之外,還有就是這兩家公司的6.21%的股份,有希望拿到的股份,合計21%,基本上已經追平第一大股東新省得隆手裡的股份。
手中有糧自然不用擔心,進可攻退可守,新省得隆如果不想丟掉控股權,唯一的辦法就是增持,但是,原本就資金鍊斷裂的得隆,能拿出多少錢來玩這件事情,據傳聞,關聯交易當中就有4個億的缺口,顯然不大可能。
唯一的不可控因素,建寧市國資,不過,總還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