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癡心妄想的念頭
林蕊蕊根本不搭理那家丁一臉幾欲瘋狂的臉色,和錢媚兒又一次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倒在地上的身影,乾巴巴地衝同樣站在一邊看戲的白沫三人說道:“謝謝款待。頓了頓,又着重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的口味慣是與你們不一樣的,下次不必準備我的了。”
說完,她輕巧地托起三個盤子,然後迅速閃進馬車。
車簾只是瞬閃了一下,根本看不見裡面人的模樣,只能大約看到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坐在那裡。
“藏得真嚴實啊,”白沫摸了摸鼻尖,突然對着馬車的車簾感慨道。
林悟來突然對着白沫冷哼一聲,警告道:“收起你的心思,她不是你高攀得上的,”這話指的是一直坐在馬車沒出現的林蕊蕊,雖然來不及去求證林家兄妹到底是不是大公主的骨肉,可就衝着那五分相似的美貌,林悟來也不准許有隨隨便便的男人露出垂延的心思。
白沫臉上依舊掛着微笑,似是沒聽到一般,但他眼底卻深藏着寒芒。
坐在馬車裡的林蕊蕊不知道外面的波濤涌動。
這馬車還是那輛劉貴人送來的超級豪華大馬車,只不過林蕊蕊早早地將那家徽給扯掉了。馬車裡不但裝潢精緻舒適,空間也是格外的大,坐三個人和一頭白虎都綽綽有餘。
此時白虎正一臉委屈地看着她,尾巴有一搭沒一搭的搖擺着,虎目含淚。原來是林蕊蕊剛進入馬車時,待得很無聊的大白虎就低低的“嗷嗚”一聲,撒歡般地衝過來,想要舔舔林蕊蕊的手心,卻被林蕊蕊蘊含內力的一掌給柔柔地推了出去,一個軲轆摔進毯子裡,重重地撞在椅子腳,這纔沒讓白虎暴露在人前。
林蕊蕊被白虎這搞怪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直接從烤魚裡找出一條,然後向它丟過去,嘴裡低聲說道:“吃得乾淨點,骨頭什麼的都吐在這個盆子裡,不準弄髒馬車!”
白虎歡快地凌空一跳,咬住大魚,落地時悄無聲息,大大的毛絨絨的腦袋還一點一點,示意自己知道了。
若是讓外人看見這一幕,指不定會對着白虎大喊“妖孽!”然後尖叫着跑掉。
可在翠兒與崔嬤嬤眼裡,早就對白虎的聰敏習以爲常,一臉淡定。
“小姐,今日在外面還好麼,”翠兒不敢扯下臉上的面紗,但雙目滿滿的都是擔憂與自責,“奴婢在這麼豪華的馬車裡享受,卻讓小姐在外面受累,簡直,簡直太不應該了,小姐你也進來坐馬車,身體受不住啊!更何況洛國並沒有條例規定男子出行必須騎馬啊!”
“翠兒說得對,這一路風塵僕僕的,小姐哪裡需要吃這種苦,”崔嬤嬤一臉心疼地拿出帕子沾沾水,然後一點一點的輕輕擦拭林蕊蕊的頭髮,將上面的灰塵給擦掉。
“無妨的,馬上風景獨好,真讓我憋在馬車裡,我還不樂意呢,”林蕊蕊溫柔地笑笑,說到這裡,她似是突然想起什麼,有些抱歉地說,“是我一開始沒考慮清楚,你們這一路除了必須的生理需求,或者抵達驛站客棧,估計都不能下馬車了,特別是翠兒,如果急需下來方便還得換衣服僞裝什麼的……”
“小姐萬萬別這麼說,說得翠兒都愧疚了,翠兒哪裡吃了什麼苦,這一路完全就是小姐般的待遇日子,可小姐卻在外面風吹日……”翠兒剛想嘮叨。
林蕊蕊趕緊制止她,然後又說道:“好了,你們早些休息吧,我先下去了。”
“等等,”崔嬤嬤一下制止了林蕊蕊的動作,滿臉詫異地開口,“小姐難道不睡在馬車上?”
林蕊蕊微微一笑,說道:“我現在的身份是林子墨,是林蕊蕊的胞兄,哪怕有這層關係,但也是一個成年男子的身份,古有云:男女七歲不同席,我當然不能留在馬車上了。這會傷害到林蕊蕊的聲譽。”
“這……”崔嬤嬤一下啞然。
林蕊蕊趁着這個機會趕緊跳下馬車,剛下馬車,就被等候在外面的白沫給嚇了一跳,待得注意到車簾飄起的幅度很低,且白沫一開始的視線是望着外面時,心情才平復下來。
“白兄!”林蕊蕊拱拱手。
“林兄,剛剛有一個不太妙的消息,”白沫的臉上是看不出什麼表情的,但他的聲音卻透着幾分歉意,“剛剛給你搭起的帳子,不知怎麼的,那木頭樁居然被拔了出來,且還被砍斷丟進了火裡,如今也晚了,就不知林兄是打算等新的帳子打起來,還是與我將就了。”
“等新的吧,”林蕊蕊趕緊回道。
她明白這是白沫的好意,有人故意砍斷承力的木樁,就意味着車隊裡有人針對自己,一起住也是爲了保護她!可問題是她是女兒身啊,哪怕身披空間所施展的幻象,哪怕穿了內增高看起來也有一米七四,可她畢竟是一個女兒身,萬一以後身份被戳穿了,今日之事這麼多人肯定瞞不住,到時候定會有各種麻煩。
白沫有些詫異,忍不住說道:“可是林公子,如今這人蛇混雜的,不夠安……”
“我知道,”林蕊蕊擺擺手,臉上突然浮起一絲紅潤,有些尷尬地擺擺手道,“可能是當大夫的原因,我的嗅覺與五官感知特別的厲害,附近如果睡了人,晚上我會徹底睡不着。”說完,還似乎有些害羞地低了低頭。
白玉無瑕的俊美臉蛋上泛起一絲紅潤,往常又是那般冷傲如青竹的少年,乍來這麼一下,周圍有幸目睹的人全部看呆了。直到白沫回神,不滿地衝周圍掃視一圈,他們這才收斂。
“既如此,好吧,我會讓他們儘快的,”既然有這樣的習慣,白沫也不願意勉強,反正車隊裡有這麼多人,他不信真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傷人。
林蕊蕊低着腦袋微微點點頭,這才收起《玉女仙醫》,呼,用內力將臉蛋逼紅還是有些不舒服啊。
夜,漸漸深了,月牙也深藏在雲朵中。
車隊裡的人很快都睡去。
安然無恙的一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不僅是今日,連續幾日露宿郊外的時候,都沒有發生任何變故。
不過白沫與林蕊蕊都沒有因此而掉以輕心,反而更加警惕,耐性越大,所圖謀的東西只可能更多不可能少。
從陵城到蜀城已經走了三日近四日,終於抵達了路途中的第一個驛鎮,其實本來只是官方設置的一個驛站,但因爲人來人往的多,很快就有商家看中了商機,在驛站旁邊擺了個吃食的店鋪,生意興隆,之後又有商家發現官方驛站的旅館房間不夠多,便在不遠處開了一個客棧……
正所謂本來沒有路的,人走得多了就成了一條路,這驛鎮也正是如此,聚集的旅客、商家以及妻兒多了,也就形成了一個小鎮。
林蕊蕊一行人的到來,得到了驛鎮莫大的歡迎,理由很簡單,他們這一行人的人數實在是太過龐大。
單單林蕊蕊自己的馬車加上三方勢力的護衛隊就有近七十人,再算上沿途想尋求庇護的尋常百姓與一些零散的小世族,浩浩蕩蕩的足有四五百來號人,綿延的隊伍激起的地上的塵土高高揚起。這麼巨大的商機,怎能不讓驛站的人笑開了花。
“少爺少爺,又香又甜的熱糯米米酒湯呢,旅途勞累後來一碗,最是舒服了!”
“小姐看看這個,上好的瓜果,旅途累了不妨吃一點,總比干糧好……”
“居美客棧,間間都是上等房,租用馬概不要銀錢,歡迎過來!”
……
老人少年一個個都挎着籃子,走到馬車、旅人附近推銷自己產品。
林蕊蕊與白沫因爲是領頭的,長得又俊俏,所以大部分商家都鎖定了他們兩,煩不甚煩之下,兩人率先躲進驛站客棧中,不肯出現。
翠兒與崔嬤嬤因爲要隱瞞身份,所以坐在馬車裡,打算等夜深人靜了再下馬車進去歇息,這時,馬車木板處突然傳來敲擊的聲音,崔嬤嬤與翠兒一愣,崔嬤嬤應聲道:“小姐乏了,如有要事請找我家二少爺!”
門外陡然一靜。
就在崔嬤嬤與翠兒以爲已經沒事了的事情,一個女子突然掀開了半邊車簾,清脆的聲音響起:“小姑,你是如何得那貴人看中的,與我說說可好?”崔嬤嬤大步上前,擋着,翠兒心裡一緊,在意識到此時臉上帶了面紗後也微微偏頭鎮定下來,手心全是汗。
崔嬤嬤一臉不耐煩地開口:“這是哪家的姑娘,怎麼這麼不懂規矩,不請不自入的道理都不明白?”說完,順手就將車簾給強行重新放下。
頓了頓,崔嬤嬤突然意識到“小姑”這個稱呼的不對勁,這分明是媳婦稱呼丈夫的妹妹纔有的名稱啊!崔嬤嬤心裡惡寒了一下,對外面那小姑娘的印象是越發的差勁了,冷着聲音說道:“姑娘還請慎言,我家少爺可還尚未與人交換過庚帖,請不要污了自己的同時連累我家少爺!”
崔嬤嬤這聲音不大不小,可因爲是對着門簾喊的,所以附近的幾個公子與小姐正好聽見了全部對話。
幾個公子與小姐的眼神中就含着輕蔑了,看着錢媚兒,嗡嗡嗡的互相低聲討論。
錢媚兒氣得渾身發抖,紅撲撲的臉蛋,委委屈屈的眼淚就要往下掉。
“錢小姐,”此時,那個忠心護主的家丁又過來了,心疼地擋在錢媚兒的身前,然後怒瞪車簾,恨聲喝道,“你這老匹婦怎的如此惡毒,錢小姐心思純良,你竟是敢把髒水潑她,小心我拿你性命。”
看到有人撐腰,錢媚兒的眼圈更紅了,她楚楚可憐地半垂着投,鼻尖時不時而抽泣幾下。
見錢媚兒如此,家丁更是怒目相視。
翠兒氣不過的想要出聲理論,偏偏崔嬤嬤按住她,搖頭低聲道:“此是非常時刻,不宜聲張,更何況不過是個看不清形勢的小姑娘,以後有的是人收拾她。”崔嬤嬤看得分明,這小姑娘分明是被家裡教養了特意去攀附權貴服侍男人的,奈何養出這麼一個驕傲自大的性格,以後因這性格在後宅送命也是很有可能的。
“這是怎麼回事?”一個清冷至極的聲音從衆人身後響起。
衆人回首。
原來是換了一襲淺藍色長袍依舊女扮男裝的林蕊蕊站在了那裡,正微微蹙眉看着這裡。
“子墨!”錢媚兒一臉委屈地看着林蕊蕊。
“小姐,”家丁一臉警惕地看着林蕊蕊,同時憐惜地看着自家小姐。
林蕊蕊停住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嘴角抽了抽,直接無視地看向別人,忽然溫文爾雅地笑了笑,清淺低沉的聲音響起:“這位小姐,能與我詳細說說麼。”
對上林蕊蕊烏黑又深邃包含溫柔的眸子,那位被詢問的小姐當即紅了臉,饒有些不自在地揉搓了一下手心的手帕,低聲說道:“這位錢小姐向你妹妹打聽貴人的消息呢……”
能把那一句詢問的話瞬間扭成這個意思,直接將錢小姐定爲窺伺貴人,這小姑娘看來也很看錢媚兒不慣啊。
林蕊蕊眼中閃過一絲意味深長,不過她也看錢媚兒不慣,所以自是不會追問具體緣由的,反而站直,直面錢媚兒,臉上的表情也肅穆起來,堅定不帶一絲委婉地開口道:“錢小姐若是想要鑽營,請自顧去,別污了我胞妹的耳。”
錢媚兒聞言,紅脣抿着,明明是委屈的模樣,卻做出挑逗的風情,微微一跺腳,有些傷心地說道:“子墨,你怎麼能這麼說我,我也是爲你妹妹好,像你妹妹這般父母早逝,連家族也沒有的庶民,怎麼可能入得了那位大貴人的眼。我不是擔心你妹妹踩着你的勢力接近那位貴人會被利用嘛,而且以後,以後若是蠢笨地得罪貴人,倒黴的不還是你麼。”
說到這裡,錢媚兒的神色突然變成一副大義凌然:“我是知道枕頭風的厲害的,不如子墨引薦我去見貴人,以,以我們的……我們的交情,以後,以後萬萬不會虧待子墨的……”說完,拋過來一個魅惑的眼神,緊接着嬌羞低頭。
周圍聽到的人都驚呆了!
怎麼會有這麼自信的蠢姑娘,一邊勾搭外男,一邊還想讓這個外男將她引薦給貴人。
這是何等盲目愚蠢的自信啊!
她當她自己是何等的天香國色,男人都圍着她轉的嗎?!
林蕊蕊眉梢微挑,突然展顏一笑,眼眸青蓮微綻,櫻脣微翹,露出極端妖孽的風情,這股風情不同於錢媚兒後天學習的模仿,而是從內到外散發出來的魅惑,猶如天生體香一般,輕而易舉就讓周圍的人不管男女都紅了臉。
緊接着,她氣質一變,一下從妖孽魅惑變成謫仙清貴,她對上錢媚兒水潤的雙眸,突然冷笑一聲,說道:“所謂,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百姓都知道,吃飽喝足的人就會懂得廉恥之心,看錢小姐也是個不愁吃穿的人,怎麼就如此寡廉鮮恥,不知廉恥,厚顏無恥,恬不知恥的,一點自尊自愛的精神都沒有,讓我實在是歎服歎服。請你以後離我,特別是離我的胞妹遠點,若是讓她沾染上你一點俗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林蕊蕊直接跳上豪華馬車,充當車伕的位置,駕駛的馬車向着後院離去。
她本來急急忙忙趕過來,就是因爲找好了暗門,能讓翠兒與崔嬤嬤下馬車好好歇息的,只是沒想到一過來就目睹如此讓人無語的一幕。她已經不想浪費時間繼續和這種白癡女人說話了,速跑纔是正確的。
見林蕊蕊絲毫不給面子的離開,錢媚兒美麗的臉孔漲得通紅,跺了跺腳,轉身跑掉了,她身後是家丁在跟着追過去。
“你這毛毛躁躁的是在幹什麼,還記得禮儀嬤嬤是怎麼教導的嗎?笑不露齒,行走如柳絮,看看你現在這幅樣子,成何體統,”錢媚兒剛剛跑回自家,就撞上了母親。
錢媚兒是庶女,不過因爲小時候長得異常精緻,被老爺看中有所算計,便被送到正房大夫人那裡,大夫人知道自己丈夫的打算,便請來很多教坊裡面的姑娘,手把手的教,這才讓十五歲的錢媚兒有了成熟的魅惑風華。
“母親,”錢媚兒怯怯地討好。
偏偏這狐媚子的樣子是正房夫人最不喜歡的,但又一想到錢媚兒的價值,正房夫人蹙蹙眉,到底沒有口出惡言,反而勸道:“媚兒不要搭理那些外男,都是些沒本事的男人,等到了洛陽,母親這有門路,保管有那青年才俊踏破門欄的過來求娶呢……”
說得錢媚兒臉上一陣嬌俏,跺了跺腳後,嗔怪了一聲“母親”,轉身跑掉了。
錢媚兒一走,那位正房夫人就收起慈悲臉,啐了一聲: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狐媚子,沒點腦子的玩意,居然就把那勾引的目的明晃晃的說出來,聽到的不乏有頭有臉的人物,這話遮又遮不住,看來是不能往貴人那送了,記得還有一些官員中年喪妻了,填方好歹也是正妻,倒是便宜這狐媚子了。
此時的正房夫人選擇性遺忘,就是爲了養出一個聽話的傀儡庶女,所以她才只命人教導琴書畫裡那些勾引人的精髓,而不準教一些明人智的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