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壓根沒把吳姓年人當回事,還有心情嘲笑許晴蕊。
而那吳門主不愧是能做門主的人,徒弟死了還能忍得住,轉頭向着趙倩道:“趙執事,你明月宮怎麼說?你門下弟子撞死了我的徒弟,難道不給個說法?”
趙倩剛剛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經他這一催促立時想到。撞死?明少傑也算是明月宮知根知底的弟子,有多少斤兩大家都清楚。怎麼可能把人一下給撞死,這得要多大的力量。這吳琦號稱鐵拳無敵,他的神拳門練的是外家功夫,雖然沒有什麼金鐘罩鐵布衫這等橫練功夫強勁,但身體的結實程度卻不是普通內家高手可的。
他這大徒弟柯守訓盡得乃師真傳,江湖人送外號小鋼拳,一身藝業可是不凡,但現在被撞得整個胸膛都凹下去三寸,宛若被巨錘轟殺一般,這等蠻力直如魔神,真的是那個連家傳玄劍法都沒有入門的少年嗎?
陳安見趙倩沒有理會吳琦的喝問,而是膛目結舌的看着自己,心知她是看出了不對。不過他本來也沒想隱瞞什麼,只是拖延症發作想逃避兩天,順便幫玉夢鶯攬下她的麻煩,因爲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她畢竟照顧了自己這麼多天,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道理還是明白的。更何況又是順手爲之,還能得到實惠。這寶藏秘密在明家手裡是個禍端,但在自己手可不一樣。自己背後站的是暗司這個龐然大物,聖廷可是整個天下最強大的勢力,沒有之一。
此時他們周圍已經聚了一大圈人,有明月宮的弟子僕役,也有其他收到英雄帖而來與會的各派年輕高手,他們都是隨着師長出來見世面的,所謂大事自有師長操心,與他們無關,因此全都是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這個環境剛剛好,自己只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拿出九竅石磯,再喊出寶藏信息爲自己所得,那算是與明家兩清了。
“我……”陳安剛剛把手插入懷摸到那枚石珠,只聽“轟”的一聲,前方朝華殿偏殿竟然塌了半邊,一聲朗笑隨着傳出,即便隔了三百多步,衆人還感覺猶如在耳邊輕聲問候一般:“應兄,多年不見刀法更有精進啊。”
陳安一句話憋在口,噎得半死,不禁大惱,這都哪犄角嘎達跑出來刷存在感的。
那邊的熱鬧這邊大,連朝華殿都幹塌了,顯然更值得一觀,回去向人吹噓也有談資。陳安這邊嘩啦一下人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猶猶豫豫地往那邊湊。這麼個情況也引起了陳安的好心,找麻煩的事情先放了一放,腳步一擡也往那邊走去。
“小賊,哪裡逃?”一旁的吳琦不願意了,他哪能讓對方如此輕易的走脫,那可是自己徒弟的一條命啊。他往前一個跨步,雙拳平平遞出,拳勁之猛,隱隱有空氣尖嘯之音。這一拳是照着陳安大腿去的,看來他在憤恨之餘還想着寶藏的事,沒有下殺手,只想把陳安打瘸了掠走。
陳安哪有功夫應付他,頭也不回,一掌反向迎,在吳琦面前一晃,竟穿過他雙拳封鎖,輕飄飄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吳琦前進之勢爲之一阻,連連後退,暗忖大意之下爲對方所趁,但以爲陳安人小力弱,這一掌沒給自己造成什麼損失,便要再度揮拳之時,忽地“咯噔”一聲,似乎是身什麼東西破碎了,緊接着悶響聲不斷傳出,他周身經脈寸寸斷裂,瞪圓了雙眼不甘地倒在地,至死都不明白那輕飄飄的一掌怎麼能要了自家性命。
“轟”,前方的轟鳴聲不斷傳來,似是進行城池攻伐,惹得明月宮人人側目,吳琦的死更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陳安並非草菅人命,他入暗司的第一天被教授了,普通百姓不可濫殺,但對待會武功的人,暗司十七所一應密探包括wài wéi鷹眼都有先斬後奏的權力。
朝廷不禁團社,不理會江湖之事,不以強橫武力取締這些個武林門派,是爲了國家穩定,對世家大族所做的退讓。但這不代表統治者不忌諱他們,“俠以武犯禁”這一句話很能說明問題了。所以大週三代帝王都致力於把聖廷打造成武林第一大派,用以制衡這些高來高去的俠士。
因此陳安殺人屬於江湖紛爭,不涉律法。這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頂多派倆捕快,隨便查一查結案。同樣的如果陳安被殺,對方只要交出兇手行,不涉親族;要是對方背景夠硬,隨便找個死刑犯頂罪也無不可,這個世界本沒有真正的公理存在。當然若朝廷以此爲藉口削弱世家大族的情況不算。
許晴蕊早在一開始被這邊的熱鬧吸引了過來,此時和一大羣明月宮服飾的人擠在一處,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陳安走了過去,問道:“怎麼回事?”
“是宗師,是宗師……”許晴蕊興奮的語無倫次,像她這種技藝不精還沒被允許外出遊歷的真正菜鳥,對江湖傳滿滿的都是憧憬。
陳安眉頭微蹙,這九竅石磯到底什麼來頭竟能惹得這許多高手覬覦,難道他們都是爲了那套引息術。
許晴蕊激動之餘,發現陳安興致不高,略一思索,出口安慰道:“你別擔心,我剛剛在後面都看到了,是那個大個子想要撞你的,自己卻賴在地不起來,以爲我們這麼好騙的。師姐們也是得,明明是英雄大會,怎麼什麼人都往宮裡放。”
陳安被她說的一愣,好半天才明白過來,怪不得她剛剛有那般反應,自己還在怪她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怎麼看到死人一點不害怕,原來她以爲剛剛那人是個碰瓷兒的,根本是躺在地耍賴。陳安一時之間哭笑不得,這種觀念當是她那些師姐灌輸給她的吧。
想着這些,他隨口問道:“怎麼沒看見你師姐他們?”整個朝華殿前的廣場圍滿了人,但明月宮這個主人卻未見多少人出來。
“她們應宮主之命出去送英雄帖了。”
他們在這閒聊,大殿頂的兩個人卻還在你來我往的交手,全然沒有顧及圍觀的人羣。
那兩人之的一個布衣芒鞋,頭髮披散在身後,等的個頭卻給人一種高大之感。正是陳安三天前在望海樓見到的那人。
不得不說,有的人他本身的存在是一種標誌,你看到他的人知道他是誰。
斷雨天刀應通這是一個傳,曾幾何時武林無數名宿都躲不開他那柄三尺長刀。他以一柄普通的砍山刀行走江湖,走南闖北,敗盡天下豪傑,最後與其他五人在秦山問天峰,一戰超凡被武林人奉爲六大宗師。
陳安掌握的暗司密檔卻準確地指出應通正是出身江東應家,他父母早亡,兒時因庶出的身份,備受欺凌。但此人心性堅韌,破家而出,硬是在一本普通的刀法秘籍悟出刀道真諦,練成不世絕學,後返回應家,將當年欺壓自己之人盡數斬殺,與江東應氏結下不解死仇。可偏偏他成宗師,應家對他無可奈何。
宗師之強可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那是傳是神話。數百年來,宗師基本都是壽終正寢,只有三起宗師被殺的例子。其兩起是宗師與宗師之間的死鬥,最後一起則是發生在前魏時期,一名宗師所支持的皇子落敗,他不甘心下刺殺新皇,被新皇設下的埋伏圍殺而死,那一戰當真驚天動地,也是第一次向世人展現出宗師的可怕。
三千禁軍死傷大半,最後出動了前朝最精銳的鐵甲悍卒,三百餘人組成一個戰陣,將之活活擠死,即便如此還被那名宗師臨死反撲幹掉了二十餘人。
此戰過後,天下譁然,人們對宗師的推崇達到了空前絕後的地步。
屋頂的另一人白衣華袍錦緞罩身,面容俊逸氣質不凡,掌一柄三尺青鋒與應通鬥了個旗鼓相當。能與宗師交手許久不敗的,顯然也是宗師。陳安翻找暗司資料,很快一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腦海,玉闕卿顧惜寧。
他倒是應通難對付的多,這倒不是說他武功應通高,恰恰相反六大宗師要說弱,最弱的是他和古劍平,一個出身世家大族,一個出身名門大派,都是少與人爭鬥之人,靠着天資橫溢成宗師名位。
讓陳安覺得棘手的是,此人出身滄州安源顧氏,他老子世襲安源郡侯,他自己也曾做過諫議大夫,只是在他成宗師名位後,顧家有做大之勢,皇漸漸對其疏遠。
那可是真正的朝廷命官,不折不扣的世家豪族,連皇都不敢輕易妄動的角色,陳安怎能不對其有所顧忌。
這麼想着,陳安在人羣找到了應蘭琪和莊蘭,兩人臉色鐵青,看着地的殘磚亂瓦,這個啞巴虧她們是吃定了,一個本是她們應家的大仇,無論做了什麼,外人都不好插口,另一個更是背景雄厚,也不是她們能招惹得起的。
陳安忽然有種幸災樂禍的情緒,想看看她們怎麼善後。
這次的失憶似乎讓他陰鬱盡去,若是以前他可是會絕對冷靜地計較利害得失,萬沒有這般心情。其實話說回來,他此時武功大進,報仇指日可待,多年心結一朝得解,有此變化也屬正常。
世人常說武功無正邪,關鍵是在用它的人的好壞,簡直是放屁。一個人實力弱小,想戰勝他人只能使用鬼蜮伎倆突施暗算,長此以往,心思都會往這方面傾斜,變的狡詐詭秘起來;同樣的,一個人實力強大,打敗敵手只在揮手之間,他的心態自然也堂皇大氣,正邪之道一目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