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龍骨,九召獸龕
在衆人一片頂禮膜拜的歡呼聲中,九個身着白色長袍的獸族長老慢慢地走到了鬥獸場的中央。
夏初一就着瀧越的目光掃了衆人一眼,頓時愣了一下:“哦!那最後一個長老,不是小屁孩的白爺爺的嗎?”
瀧越點了下頭:“是他。”
夏初一頓時想不通了:“即便小屁孩的哥哥是獸王,可是掌實權的可是族長和長老會,這白爺爺既然是長老會的,剛剛怎麼叫小屁孩小少爺?”
瀧越看着夏初一歪着頭微皺眉頭,似乎很困惑的模樣,忍不住抿脣笑了笑,反問道:“你說呢?”
夏初一眨巴眨巴眼睛,微張着嘴出神了片刻,而後猛地回頭,伸手去就拉瀧越的胸口衣襟:“難道他是?”
“他是什麼?”
“難道他是關係戶?”夏初一扳着指頭算了一下,“他可能是族長的兒子,侄子,私生子,外甥,外孫也指不定呢……”
“……”
“好了,別想了,一會兒有好玩的東西出現哦。”
瀧越溫柔清淺並且帶着一點小誘惑的語氣,頓時讓夏初一將腦袋裡面亂七八糟的那一堆全部都給拋開了。
她巴巴地湊到他面前,興奮地問道:“什麼好玩的?”
“注意看!”
瀧越的聲音一落,夏初一腦海裡面的畫面頓時一換,九個白袍長老已經在了鬥獸場的中間,圍成了一個大圈。
所有人都站在圈外,雙手交疊着放在胸口,一臉虔誠地望着裡面,無一人越矩。
夏初一正想說不是比賽麼,怎麼這些人搞得像是朝聖一樣了?
心裡剛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見九個白袍長老變換了幾個法訣,嘴裡唸叨着“天門開地門開鬼門開”之類的咒語,頓時鬥獸場中捲起了小風旋兒,整個氣氛就不一樣起來了。
那九個長老的雙腳慢慢地離了地,腳下仿若踩着一個閃着金光的圖騰。同時鬥獸場的中間頓時衝出一道強烈的光柱,金色之中泛着血紅,漂亮至極,也妖異至極。
就在那金光之中,一個小小的盒子慢慢地浮現出來,周圍人頓時全部起立半鞠躬,恭敬地齊呼一聲:“恭迎聖龕!”
夏初一個子矮,鞠沒鞠躬根本看不出來,所以理所當然地挺直了脊背,偏頭問瀧越:“這什麼東西啊?聽起來好像挺厲害的樣子。”
“什麼在你眼裡都是挺厲害的樣子。”瀧越突地想到初次見面的時候,這個小妮子也這麼敷衍過他,頓時伸手敲了敲她的頭。
事實證明,男人對於某些事情,也是很小氣的。
夏初一捂住腦袋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瀧越見她那模樣,哪裡還氣得起來?將她往懷中一攬,他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對她解釋道:“這東西叫做九召獸龕,是獸族的聖物。不過說白了就是個鎮魂龕,裡面關着一些死了之後不能輪迴的小傢伙,不是什麼稀罕東西。”
夏初一聽着這話嘴角一抽,心說幸好這話是對着她說,要是對着這一大片的獸族虔誠子民來說,他非得被那一人一口的唾沫給淹死不可。
“現在不是要進行決賽嗎?把這個東西弄出來幹什麼。”
瀧越道:“這個就是用來給你比賽用的。”
“啥?”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劇烈的“砰”聲響起,夏初一看過去的時候,那原本只有腦袋大小的聖龕,這會兒變成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塔,突地就從鬥獸場的中間拔地而起。
那九召獸龕是個規整的九面體,上面蓋着金黃琉璃瓦的多面房頂每邊都翹起一個角,而那角上雕着九個各式各樣的獸頭,栩栩如生,表情鮮活,看起來就好像是真的似的。
只是那些獸形都是沒見過的品種,若是仔細看,還有些陰森。
獸龕的底座是一整塊的巨石,那巨石的面積足足地佔了整個獸場的八分之一,恰恰是九個長老圍着空出來的位置。
而夾着的部分,突出的九個棱角是金色的,被鑄成各種各樣的花紋和裝飾,還有一些漂亮的圖騰。正面則像是被血染過一般,鮮紅豔麗,上面用銀粉畫了些亂七八糟的文字,夏初一看了半天,怎麼看怎麼像鬼畫符。
九個長老收了勢,重新齊聚到一起,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大長老朝前邁了一步,走出來對衆人道:“諸位,你們都是我獸族的好兒郎,是最偉大的英雄們!祖先的靈魂在庇佑你們,聖龕的光輝在籠罩着你們。去戰鬥吧,勇士們,讓我們看看,你們,是不是被神庇佑的天之驕子!”
就好像是上戰場時候的動員大會,夏初一覺得無聊到極點的話,對於左右的那些馴獸師而言,卻像是給他們打了興奮劑一般,一個個歡欣鼓舞,好像不是去比賽,倒像是去娶媳婦兒似的。
夏初一好不容易等着大長老廢話完,沒想到二長老又跳出來了。
不過這二長老倒是言簡意賅,只簡單地交代了一下里面的情況,並讓人發給每人一個小瓶子,讓大家遇到生命危險的時候聞一下。
當然,這聞了之後,自然就宣佈出局了。
夏初一接過那小瓶子,就先偷偷打開聞了下,頓時笑了笑:“聚神散。”
“嗯?”瀧越伸手接過那個小瓶子,放在手心裡把玩了一番,“娘子大人不需要這東西吧。”
夏初一盯着瀧越的手看,只覺得蔥白如玉的手指,一根根就跟刻意雕琢過似的,比他手中握着的白瓷瓶還要讓人覺得溫潤柔滑。
一個男人的手漂亮如斯,讓她光是看着那微微泛着粉光的橢圓指甲,就莫名地愣神了。
直到瀧越不厭其煩地連叫了她好多聲,她纔回過神來,道:“你說什麼?”
瀧越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子:“這個。”
“哦,這個我用不着。”夏初一在虛無芥子裡面找了找,最後也拿出個小瓶子來,“我這裡有強效的,嘿嘿。”
瀧越見她傻笑,就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臉:“這個事後不用十倍地還回來吧?”
夏初一聽見瀧越那小屁孩的事情取笑她,有些氣悶了。不過轉眼間,她就眯眼笑了:“這個我還沒試過唉,要不你先替我試試,我看沒副作用再吃?”
瀧越二話沒說,拿着藥瓶仰頭就要往自己嘴裡倒,嚇得夏初一臉都白了一下,而罪魁禍首卻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風華絕魅。
發了藥之後,爲了公平起見,衆人的儲物袋還是交公的。除了馴獸的一些工具還有一些必要的東西以外,其餘的東西一概不能留。
而夏初一的虛無芥子是從瀧越那裡坑蒙過來的東西,自然不是一般東西能夠比擬的。
那搜身的長老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夏初一很是心安理得地攜帶了一干作弊工具。
這一堆的瑣事處理完,下面纔算是正式的比賽開始。
九長老,也就是白爺爺走到九召獸龕的其中一面前面,寬大的袖袍一揮,一道縈繞着銀光的光門突地就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他沉着聲音警告大家道:“若是撐不住了,切勿強撐。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次不行了,還有下次。命沒了,可就什麼機會也沒有了!”
不過顯然他的苦口婆心沒多少人聽得進去,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了那道閃光的門前,眼中含着的,滿滿全是興奮。
不過奇怪的是,所有人好像都準備躍躍欲試,可是偏偏沒有一個人願意第一個上去。
夏初一以爲是這比賽還有什麼規則呢,也在一旁老實的等着。瀧越卻在這時牽起了她的手,輕笑道:“他們不去,我們去。”
到門口的時候,九長老眸色深深地看了夏初一一眼,言語極其晦澀地道:“小夥子,有時候做第一個,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夏初一心說難道瀧越那妖孽還會害了她不成?頓時笑道:“多謝前輩關心,我心裡有數。”
他聞言,頓時嘆了口氣:“你既然做了決定,那就去做吧。不過記住我剛剛的話,撐不住了,就不要強撐。”
夏初一點了點頭,和瀧越並排着,一起踏入了那銀色的光圈之中。
一腳踏入,銀白的光一閃,眼前的景象已經換了個天地。
他們好像被一瞬間傳到了野外去,藍天白雲,陽光燦爛。
遠處是高山巍峨,前面是大河奔騰,周圍能夠聽到野獸的嘶吼,旁邊還能夠聞到野花芳香。
夏初一正驚歎這世界真奇妙呢,突地感覺到手一鬆,一股空落落的感覺襲上心頭,下意識地就轉過頭道:“瀧越!”
周圍是空空蕩蕩的原野,似乎一眼望不到邊。
剛剛還在身旁的男人,這會兒卻消失不見。
夏初一剛想再喊,眼前一花,一抹紅影乍現,墨發飄飛,人形飄逸,一張妖孽的臉淺笑盈盈。
“在這兒!”
“你個死妖孽!”夏初一衝上前去一大拳給人錘在胸上,有些氣悶地道,“你是我背後的男人,誰允許你衝到前面去了!”
害得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她一個轉身,他又一次消失不見了。
瀧越呵呵笑了一聲,伸手將她一攬:“娘子大人難道就沒發現,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夏初一這會兒感覺到那結實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心境也平復了一些,左右看了看,立馬發現問題所在:“我!剛剛我沒有拉着你,我也看得見了!”
“嗯。”瀧越揉了揉她的頭髮,眯眼笑着,“娘子大人果然厲害,一點就透。”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眼,垂眸喃喃道:“不過,這是爲什麼?”
瀧越耐心地給她解釋道:“這九召獸龕裡面的景象,全部都是直接反應到腦海裡面的,所以不是用看的,而是用想的。”
“這麼神奇啊!”
夏初一有些不敢相信,又讓瀧越放開自己,這才發現高山流水,草木蟲魚,她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還有眼前的男人,那性感的薄脣,英俊的眉眼,挺俊的鼻樑,尖如錐子似的下巴,怎麼看怎麼好看,怎麼看怎麼極品。
尤其是那雙碧綠的瞳孔,泛着微微笑意,氤氳着迷離的光,像深淵,像地獄,像天堂,像一切找不到詞語形容,卻可以輕易將她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的地方。
他身上還穿着杜姬找的那件南疆的對襟褂子,真的是普普通通的一件衣服,可是偏偏穿在他身上就沒有絲毫俗氣的感覺,反而美得張揚,美得天怒人怨。
然而她僅僅只看了一眼,就立馬從虛無芥子之中取出了一件紅袍遞給瀧越,很是認真地道:“一襲紅袍的,纔是那張狂肆意的瀧越大人。”
瀧越淡笑不語,卻還是伸手接過紅袍換上。
兩個食指一搭,鬆鬆垮垮地繫上了衣帶,那手優雅一揚,玉骨扇重新在手,遮住半邊面孔。
於是夏初一又一次被震住了。
等她沉浸美色不能自拔的時候,卻聽見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噠噠噠噠”好像萬獸奔騰而過的聲音,擡頭一看,就見一片塵囂滾滾,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席捲而來。
夏初一頓時愣住了:“這個是什麼情況?”
瀧越優雅地抿脣:“首入者的饋贈。”
夏初一這時候沒時間去管什麼“饋贈”不“饋贈”的問題,伸手拉住瀧越的手,腳下麻溜地開跑。
那時候她一門心思地想着先跑開再說,平日裡也是她打頭陣習慣了。所以還沒想到過,如果要比逃命,哪個人速度能夠跟瀧越那牛叉哄哄的萬影歸宗比?
等兩人都跑到大河邊上了,身後的那一片猛獸卻還是沒有甩脫,反倒是越來越接近了。
夏初一回頭一掃,就能夠看見快步朝着他們衝過來的巨獸,不是一隻,不是一羣,而是浩浩蕩蕩的一大片,如同大潮一般,洶涌澎湃地朝着他們拍打過來!
她臉色頓時凝重了,手中凝力而起,雷箭雷光閃爍:“瀧越,你靠後。”
瀧越面上的表情頓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要說夏初一下意識地護着他,他是該高興的,畢竟這也算是間接地說明,她心裡有他。
可是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被一個女人護在身後,他瀧越是做不出來這種事的。
伸手握住夏初一的手腕,他輕輕一敲,從虛無芥子之中取出夏初一所謂的那個聚神散加強版來,遞給了她:“吃了就沒事了。”
夏初一盯着那瓶子看,有些忐忑地問:“不會被判出局嗎?”
瀧越想了下,很認真地道:“他們給的那瓶不是被你在外面就打開了麼?現在除非你自己想出去,否則沒有任何人能夠判你出局了。”
夏初一咧了下嘴角,眉眼間染上一抹笑意:“我突然間發現,作弊真爽!”
伸手拿了粒丹藥塞進嘴裡,就在那滾滾塵囂奔騰至眼前的時候,面前的景象再次混沌,模糊成一片。
不過就是一秒的事情,等她再次適應面前的白光的時候,眼前已經變了幅畫面,成了室內。
九邊形的房屋,四周牆壁全部是冰玄鐵鑄成,並被人在牆上澆灌了許許多多讓人看不懂的咒文。
夏初一左右看了看,突地看到兩個彎彎拐拐比較熟悉的,立馬將天行策取了出來,對照尉遲風翻譯出來的兩隻字,恰恰是——龍骨!
“看來小屁孩沒騙我啊,這馴獸師大賽,果然和龍骨有關!”夏初一樂滋滋地想着,旁邊的瀧越卻忍不住對她無語了。
他伸手將她的頭給扳過來,讓她去看這屋子的中心。
夏初一沒弄懂瀧越讓她看什麼,等懵懵懂懂地偏轉過頭去一看,頓時覺得自己被幸福砸得暈乎乎的了。
眼前是什麼?
一人抱粗,十幾尺一節的脊椎骨,幾節就將這一層給撐了起來。
而且這脊椎骨貫通了天花板,說明上面還有很長一截,指不定這就是一副完整的龍脊骨!
夏初一轉過頭問瀧越:“這九召獸龕,不會是用一副龍脊骨架撐起來的吧?”
瀧越讚賞地點頭:“娘子大人觀一葉而知秋,實在是厲害厲害。”
夏初一這會兒心情好,也難得地跟瀧越客氣了一下:“兄臺過獎了過獎了。”
當然,客氣什麼的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得把這龍骨給偷偷地帶走。
夏初一繞着那比她還粗的白骨繞了一圈,伸手比了比,然後有些爲難地問瀧越道:“你說我要是現在把它拔出來,會不會出事情啊?”
瀧越靠在一旁,玉骨扇輕啓,輕搖慢晃地道:“你說呢?”
夏初一盤腿坐在地上,腦袋靠在了那白骨上面,顯然陷入了深深的思想鬥爭之中。
貿然動了這九召獸龕的主心骨,這偌大的一個獸龕說不定轟隆一聲就垮掉了,裡面可是還有幾十條活生生的人命呢。
再說了,就算拿着龍骨出去了,這獸族的人也肯定會追殺他們到天涯海角,他們去取冰膽果和炎膽果的計劃,就全部地被打亂了。
這到底是要飛行法器呢,還是要眼睛呢?
夏初一兩個一比較,頓時狠下心道——要飛行法器!!
龍骨是現成的,不要太可惜。
而那什麼冰膽果什麼炎膽果,毛都沒見到過一分呢,誰知道能不能救她的眼睛?
賒三不如現二,還是眼前的實惠一點。
瀧越看着夏初一咬牙跺腳一副豁出去的模樣,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地道:“真想要?”
夏初一立馬仰起頭,一副小狗狗求寵愛的表情,眼巴巴地望着瀧越。
瀧越勾起一邊脣角,悠悠然地道:“叫一聲好夫君,爲夫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