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什麼叫做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夏初一斜眼看向瀧越,眼神之中眸光晦澀,意味不明,直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突地將頭轉開。。
瀧越見她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微微挑眉,略一沉吟,半晌,驀地彎脣笑開。
果不出他所料,夏初一揹着他走開幾步,而後突地回過頭來,以極快的語速叫了他一聲:“呼君。”
就好像是牙齒漏風似的,那一聲軟綿綿的“呼君”喊出了口,竟一下子把夏初一自己也給驚訝到了。
她實在沒想到,這種光是想着就讓人牙齦發酸的兩個字,竟會從她的嘴裡,以這種略帶撒嬌的語氣叫了出來。
瀧越眉眼頓時笑開,那盈盈碧眸,波光瀲灩,完完全全地倒映着她的影子。
他對她道:“再叫一聲爲夫聽聽。”
夏初一撇嘴轉臉翻白眼,抖着肩道:“你說了一聲就幫我拿龍骨的,好男人要說話算話。”
“行。”瀧越也不勉強,伸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隻手用玉骨扇將她的下巴挑起,輕輕地吹了口氣,“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當夏初一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一次被調戲了的時候,臉上已經熱度驚人了,旁邊還有一隻冰涼如玉的手,在那耳鬢間輕輕滑過。
她伸手揮開他的手,刻意地拔高音調:“你幹什麼你!再亂來,我可喊人了啊!”
“你確定,這裡有人?”瀧越輕笑的語調,頓時讓夏初一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左右地看了看,有些驚訝地道:“怎麼過了那麼久了,那些馴獸師還沒進來?”
瀧越解釋道:“不是沒進來,只是沒有和你進的同一個空間而已。爲夫都說了,這是首入者的饋贈。”
她立馬向瀧越攤開手:“饋贈呢?”
瀧越笑了下,放開了夏初一,走到那白森森的龍骨邊上,微擡手道:“看好了!”
夏初一睜大眼睛,目不轉睛!
瀧越伸手放在那龍骨上面,一股如輕紗薄霧一般的光芒溢了出來,慢慢地將他的手臂籠罩,而後侵潤他的周身,將那妖冶的紅袍,染上了一層溫潤的光芒。
“靈力!”夏初一頓時眼前一亮,手中揚起一股靈力,剛剛和那龍骨一接觸,那強大的力量就好像要將她吸附着貼在上面似的。
這龍骨不知道蘊藏了多少的靈力,就好像是一個源源不斷的靈泉,不間歇地往外輸送着能量一般。
瀧越收了手,站在一旁對她道:“你在這裡運行一個小週天,順便把元宵拿出來,沾點它祖先的靈氣。”
夏初一“嗯”了一聲,立馬照做。
盤腿坐在地上,她立馬開始修煉,汲取的靈力飛快地在全身流轉,隨着血液充盈了她身體的每一部分。
龍骨之中靈力充盈,要比她在寒潭之中修煉更是強悍百倍,所以不過片刻時間,她就感覺自己的氣息好像又提高一些。
一個小週天結束,她收斂氣息,手心之中凝起雷球,泛起的雷光讓她頓時也驚訝了一下:“這麼牛叉!”
眨眼之間,從靈君六級直接躍入靈君九級,這修煉速度,比瀧越的萬影歸宗速度還快了。
想一想院長師父,從靈君大圓滿掙扎了大半天,好不容才進入靈宗位列,就已經震撼整個無極洲了!
再想一想秦曜軒,他一個變異靈根風屬性,現在不過初入靈君,就是整個無極洲公認的天才了!
而她,一個小家族名不見經傳的庶女夏初一,如今不過才十五芳齡,卻隱隱有要趕超軒轅徽的趨勢。
若是再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她出去以後的實力,單打獨鬥要贏小屁孩的哥哥,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了。
只是可惜,凡事欲速則不達。
瀧越只讓她凝氣運行一個小週天,而非大周天,就是怕她貪多好進,最後身體承受不住,反而受到靈力反噬。
不過人要知足嘛,她笑眯眯地起了身,將小龍蛋拿在手裡摸了摸:“小元宵,你要多吸收一點哦,以後身體纔會強壯一點。”
話音落,那蛋就動了一下,夏初一覺得自己眼睛好像產生幻覺了,連忙地盯着看。
結果看了半天,那蛋動也不動,她頓時確定自己是看錯了。
剛想和瀧越說話呢,拿蛋的手晃了晃,這回她確定了,這個安靜了那麼久的小龍蛋,終於在動了!
“瀧越,你快看!”
幾乎獻寶似的將小龍蛋遞到了瀧越的面前,可是那小龍蛋像是開玩笑似的,又偏偏地不動了。
夏初一有些汗顏地看着那蛋,心裡幾乎已經可以預見,這還未出生的小元宵,以後是個多麼欠扁的性子了。
瀧越也伸手摸了摸那蛋,笑道:“有時候動一動是很正常的,就好像女子懷孕也會胎動一樣。”
夏初一聞言垂眼看着手中的蛋,無不失望地道:“我還以爲它馬上要出來了呢。”
“不是馬上,但也快了。總之,很快會有結果的。”
瀧越伸手拍了拍夏初一的肩膀,她點了點頭,將小龍蛋重新收好:“但願吧。”
這九召獸龕有個特點,第一個進入的人,會遇到最大的危險,也會遇到最大的機遇,也就是瀧越所說的——首入者的饋贈。
聽說這完全源自於打造這九召獸龕的煉器師的惡趣味,機會往往留給最勇敢的人。
不過實力不強的人進入其中,危險沒闖過,也是沒有後面的機遇的。所以對那些闖過的沒闖過的人來說,第一個進入的,面臨的只是比他們更加多的危險而已。
所以誰都不願意做這第一人,就連九長老也忍不住想要出言勸告,偏偏衆人沒有料到,夏初一一瓶作弊的強效聚神散,就將這天大的好機遇給碰到了。
這也說明一個問題——無論做什麼事,人品很重要啊!
因爲進入的流程不同,所以夏初一要走的途徑也和其餘的馴獸師有所不同。
瀧越寬大的袖袍一揮,那龍骨表面,立馬出現了一道盤旋往上的透明階梯。
夏初一擡頭仰望,那龍骨最後逐漸地消失成了一個點,卻還遙遙地望不見盡頭:“哇,好高。”
瀧越拉着她的手,慢慢地上了那盤旋階梯:“其實沒你看到的那麼誇張。就好像剛剛看到的萬獸奔騰,也不過是這塔投射的到你腦海的幻象。”
“哦哦。”夏初一跟在瀧越後面,眼睛瞥着那些牆壁上的文字,突地想起那些歪歪扭扭的小蚯蚓,她好像也在小鈴鐺的一個佩飾上看到過。
二師父說這些文字應該是南疆的古文字,那在這邊找一個認識這些字的人,應該很容易吧?
想想天行策上還有些東西沒被翻譯出來,她光是拿着龍骨也無從下手呀。
正出神着呢,就聽瀧越輕聲提醒道:“有不聽話的小東西跑出來了。”
夏初一趕緊地回過神,就見她們不知不覺地已經上了一層。瀧越停住了腳步,並沒有繼續往上。
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慢慢地擡起頭,朝着頭頂方向看去,就見兩顆血紅的眼珠子突然地彈了出來,愣是她心臟的承受能力那麼強,卻還是沒忍住被嚇得腳步一亂。
盤繞龍骨而上的階梯本來就窄小,有沒有柵欄,她腳下踩空,下意識地“啊”了一聲,整個人就往下倒去。
瀧越一路都拉着她的手,被慣性一扯,直接緊隨着夏初一而去了。
夏初一見此頓時一驚,她掉下不要緊,要是身上再壓一個人,她非得被壓成肉餅不可!
連忙手中一根雷箭乍現,她插在那階梯的空隙處,硬是將兩人給吊在了半空之中。
穩住身子,長呼一口氣,夏初一暗道一聲:好險!
挑眼反觀瀧越表情,他好像有些失望似的,顯然剛纔跌落下來的時候,腦子裡在想什麼齷齪事情呢。
她輕嗤一聲,將人扔在了這一層的地面上。她再輕輕一個縱身,也落了下來。
這次再擡頭去看,剛剛看到的那兩個血紅眼珠子已經看不見了,她想着瀧越之前說過的話,不禁問道:“難道這也是幻覺?”
“呵呵,這可不是幻覺,只是它跑去躲起來了。”瀧越輕輕地打開玉骨扇,笑眯眯地道。
夏初一頓了一下,而後雙手叉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原來本姑娘的威名遠播天下,這些怪物們看到我就立馬跑去躲起來了!”
瀧越點了點頭:“是啊,它們也是些識趣的。”
夏初一干咳了兩聲,衝着周圍道:“你們都出來吧,讓本姑娘看看你們長什麼樣子的。”
剛剛就看着兩顆眼珠子在眼前晃悠了,至於身體,呃,好像沒有看到身體。
瀧越習慣性地將她的腰一攬,湊到她身邊,低頭垂眸,輕聲言道:“那東西噁心得很,你確定要看?”
夏初一頓時信心滿滿地拍着胸脯道:“姐姐可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蓬桑島上那些怪物夠噁心吧,可是我連眼睛都沒眨過。”
——因爲都直接閉上眼了。
瀧越見她堅持,頓時嘆了口氣:“好吧。”
誰叫他家的娘子大人,口味那麼重呢?
話畢,他袖袍一揮,脣線微動。少頃,地上開始涌出一些猩紅色的血泡來,發出一些輕微的咕嚕咕嚕聲。
夏初一看着那些猩紅色的液體快要流淌到腳邊了,連忙地拉着瀧越道:“我們快去樓梯上!”
“不用。”瀧越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而奇怪的是,他們周圍好像有什麼無形屏障擋住了一般,那猩紅的液體流淌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就自動地拐了個彎,流向別處了。
不出一會兒,整個地面上全部都是那種噁心的顏色,紅彤彤的一片,看起來就好像是被血洗過一樣。
不過好在沒有什麼血腥味,只是不停地冒着泡泡,好像是在熬粥似的。
而有些泡泡冒着冒着就形成了一個血紅的肉瘤,甩一甩地就分成了兩個,成了兩顆眼珠子。
幾乎不過片刻,那些猩紅的液體就全部地縮成了一團一團的小肉球,而那些肉球上,無一例外,只有一雙雙眼珠子!
夏初一頓時被膈應到了——她剛剛看到的沒錯,這個東西,果然沒有身體!
而且你能懂這種感覺麼?
滿地的一個個小肉球,滿地的血紅眼珠子,而且幾乎全部都望着你。你若是伸腳一踩,那都能夠直接地踩爆好幾個肉瘤子。
她頓時蹭在瀧越懷裡,甩着頭道:“這什麼東西!”
“它叫眼獸,沒心眼,膽子小,只是喜歡吃眼珠子而已。”瀧越一隻手拍着她的肩膀,輕聲道。
“呃……只是喜歡吃眼珠子而已……”夏初一不禁打了個冷戰,“吃的東西那麼噁心,怪不得長得那麼噁心了。”
她看完第一眼就不願意再看第二眼了啊啊啊!
怪不得淡定如瀧越,都要提前提醒她這個東西很噁心啊啊啊!
瀧越看着直想笑,卻硬是憋着沒笑,擡起頭來掃了一眼那遍地望着他們的眼珠子,漫不經意地道:“怎麼過了那麼多年還是沒長記性呢?不知道本君最討厭污染眼睛的東西嗎?”
這一眼,讓那些眼獸全部都朝着角落縮了過去,而後逐漸地又化成液體,開始融合成一團。
夏初一聽着瀧越的話,有些好笑:“你不是說它們沒心肝缺心眼嗎?怎麼可能長記性?”
瀧越乾咳了一聲,別過頭去望別處。
夏初一擡眼偷偷朝着那角落瞄過去,頓時“呀”了一聲,有些興奮地道:“這東西還會變身啊?”
那些猩紅色的液體逐漸地融合在了一起,最後成了一個肉包子的形狀。而且還有兩個大而厚實的耳朵,直接耷拉着,下面藏着它多餘的眼珠子。
而表面上,只有一雙眼睛的肉包子,總算是看着比剛纔順眼多了。
夏初一左右看了看,頓時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話說,這造型還真別緻。”
瀧越卻摩挲着下巴,淺然笑道:“誰說這玩意兒不長記性的?當年本君讓它扮成包子,這不是記得挺好的麼?”
“……”夏初一頓時抽了抽嘴角。
那肉包子動了動兩邊的耳朵,嘰嘰咕咕地好像在說些什麼,然後晃着那胖乎乎的身子,好像要行禮似的。
夏初一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就見瀧越揚眉,語氣隨意地道:“不要你的命,滾吧。”
那肉包子立馬撲騰了一下耳朵,還真的很圓潤地……滾了。
“哇哇哇,它可以變成任何形狀嗎?”夏初一看着那可以搓圓揉扁的肉包子,哪裡還有剛剛一臉嫌棄的表情,瞬間就兩眼放光了。
瀧越揉着她的腦袋,有些無奈地道:“一隻眼獸有九十九對眼睛,可分離可合在一起。若是捉的時候落下了一雙眼睛,它三個月以後就可以全部恢復。你若是帶出去了,有本事不讓它逃出去嗎?”
夏初一嘴一癟,搖了搖頭:“沒本事。”
“嗯,等下次捉個小水獸給你玩,比這個好看。”瀧越像是哄小孩子似的,但是這話夏初一聽在耳裡,心裡面倒還真的暖得不得了。
兩人繼續地朝上走,夏初一突地問道:“你瀧越大人的名頭很大嗎?怎麼這些東西看見你跟看到瘟神似的?”
夏初一頓了一下,而後道:“不是爲夫名頭大,是娘子大人威名遠播。”
“去,我還沒腦殘呢。”她那些話也就自個兒說着玩罷了。
瀧越抿了抿脣線,微微上翹了兩邊脣角,道:“其實也談不上名頭大不大,只是這九召獸龕裡面的妖獸,基本上都是爲夫捉來關的。嗯,就是這樣。”
說着繼續踩着旋梯往上,卻感覺到後面沒跟上。他伸手一拉,有些疑惑地回頭:“怎麼不走了?”
夏初一直直地盯着他出什麼半晌,最後一臉嚴肅地道:“現在我相信了,你以前的確挺厲害的。”
被自家女人誇讚,瀧越頓時翹起了脣角。那微彎的笑弧,如同那璀璨的日月星辰,熠熠生輝。
夏初一連忙追問道:“對了,你說那眼獸只要有一對眼逃脫了那就前功盡棄了,那你是怎麼捉到的?”
瀧越擡頭想了下,一臉坦然地道:“爲夫忘記了,等想起來再對你說好了。”
“哼,你忘記了,小爺還記得呢!”十五剛剛伸了個懶腰準備起身,就聽見兩人在討論眼獸的問題,頓時就哼了一聲。
夏初一連忙將十五弄了出來,問它道:“你知道啊?”
“小爺當然知道,而且一清二楚!”十五說話的時候語氣極重,好像咬牙切齒似的,邊說還邊拿眼睛瞅着旁邊的瀧越。
瀧越面色無常,微笑依舊。
夏初一看了看小鼠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似乎嗅到了硝煙戰火的味道。
十五連連哼哼了幾聲,這才趴在她的肩頭,有些義憤填膺地道:“當初衆人拿着眼魔沒法子了,求他幫個忙。他倒好,嫌髒了他的手,乾脆在小爺身上下引香,直接地將這眼獸引到小爺的房間去!那玩意兒可是要吃眼珠子的,小爺這雙眼睛要沒了,小爺風流倜儻雍容華貴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跳過,說後面。”夏初一連忙打住它的自我標榜。對於十五的那一雙芝麻小眼,她不給於任何評價。
十五幽怨地瞪了她一眼:“往事不堪回首,小爺牢騷兩句都不行麼?”
“行行行。”夏初一頓感無奈。
十五繼續道:“讓小爺當誘餌,小爺肯定得先確定有沒有安全保障不是?於是問旁邊那位,他能不能全程保護小爺呀?結果你猜他怎麼說!”
“他說相信你的實力,一定能夠將眼獸給捉住的。”夏初一隨口接了一句。
十五卻一下子住了口,擡眼打量了她一下,好半天才嘖嘖感慨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